“停。”唐韻眉心一動,不是說着朝拜的事情呢麽?怎麽好端端的又扯到什麽龍孫上頭去了?
“你說……誰見了紅?”這話卻不是唐韻說的,也不知什麽時候陸皇後一下子站了起來。瞧那個神色竟是十分的緊張。
小宮女俨然被她眼中的神色給吓了一跳,瑟縮了一下才讷讷說着:“是……是柳良娣。”
“這還的了?”陸皇後面色一沉:“太醫去了麽?情況怎麽樣了?怎的這麽大的事情也沒有人來給本宮支會一聲?”
“來人,拿着本宮的手谕速去昭陽殿,務必請張醫正立刻感到東宮去。算了……。”
陸皇後側過頭朝着曆姑姑說道:“錦繡,這事你親自去辦,旁的人本宮不能放心。”
曆姑姑答應了一聲是,立刻就帶着幾個宮人退了下去。
這麽一來,衆人面面相觑。聽起來宮裏頭似乎出了大事,這會子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該是去後殿裏頭用膳,還是去東宮裏頭瞧瞧柳良娣,或是就留在這裏等待事态的發展?
小宮女也沒有想到自己說了這麽一番話出來以後,居然引起了這麽大的動靜。張着嘴巴半晌沒能說出一個字出來。
唐韻在心底歎了口氣,到底是剛入宮的就是嫩。想救蕭妩你倒是挑着重點說啊,結果說了這麽一番話出來,你到底是想要救她還是想要害她?
“娘娘,這事情跟我們娘子沒有關系。這會子東宮扣了娘子喊打喊殺的,您一定要替我們娘子做主啊!”
台階之上的陸皇後卻已經沉下了臉:“若是旁的事情便也罷了,事關我北齊帝翌傳承。在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誰也逃不脫幹系!”
“娘娘說的極是。”唐韻慢悠悠說道:“這可是大事情呢,必須要查個水落石出。既然如此,不如我們都到東宮裏瞧瞧去,就這麽坐着說話也不是辦法。”
她勾唇一笑:“畢竟今日是新年初一,皇上和百官都在前頭用膳呢。不該叫這樣的事情掃了他們的興緻。”
這話說的很是柔軟,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味道。分明是在拿着樂正容休逼迫陸皇後必須要到東宮裏走一趟。這事情若是要那人知道了,隻怕就沒有那麽容易善罷甘休了。
陸皇後哪裏聽不出她的意思,臉上也沒有半分的惱怒,隻淺淺勾唇一笑:“那便去吧。”
說着話她扭過頭朝着下方密密匝匝的人頭瞧了一眼,正色說道:“今日有些突發的事情需要本宮處理,各位可以自行到後殿去用膳。本宮便不再奉陪了。”
衆女低頭道一聲謝娘娘。
陸皇後便沖着大宮女茯苓說道:“你親自去伺候着各位貴人們用膳,萬萬不可出現丁點的差錯。”
茯苓道了一聲是,便帶着衆女一同跪了下去。唐韻朝着秋彩秋晚使了個眼色,二婢立刻會意,一左一右将那送信的小宮女給架了起來。任誰也别想從她們手裏将人給搶走了。
咱們且不提茯苓怎麽帶着命婦們用膳,隻說唐韻和陸皇後的東宮之行。
要說起來,陸皇後也不似個養尊處優的深宮貴人。這會子曆姑姑和茯苓都給她支走了,身邊隻跟了個二等的宮女叫做連翹。她也不用連翹扶着,自己走的飛快。
還沒進了東宮就聽見從宮牆裏面傳出陣陣怒喝聲,夾雜着木闆打在人身上的悶響。卻是半句呻吟不聞。
“快招,你倒是招不招!”
合着風聲隐約能聽到女子的怒斥,而東宮的大門卻嚴絲合縫關的緊緊的。
“連翹,叫門。”
“不用。”
陸皇後才低聲吩咐了一句連翹便叫唐韻給打斷了:“秋彩你去。”
“是。”秋彩舔了舔唇,眼底閃過一抹光亮。
下一刻,就看到小丫頭腳尖一點,纖細的身子拔地而起幾乎是眨眼之間便消失在了東宮的院牆之上。
院子裏面立刻響起了一陣驚呼:“什麽……。”
一個人字還沒有出口便聽到咣當一聲悶響,東宮的大門叫人從裏面給打開了。
“皇後娘娘請。”唐韻朝着身後颔首,神色溫良無害。
陸皇後眨了眨眼睛:“請吧。”
這個姿态俨然是不打算與她計較,連翹見主子都是這樣的态度便也乖乖低下了頭。
“你是什麽人,居然這麽大膽!”太監特有的尖利嗓音毫不客氣響了起來。
“福祿,退下。”陸皇後緩緩開了口。
“娘娘?!”
眼瞧着福祿原本一臉的憤怒和狠厲,頃刻之間就化作了一團和善出來。
“奴才參見皇後娘娘。”
“起吧。”皇後略擡了擡手:“柳良娣怎麽樣了?”
福祿立刻說道:“太醫已經瞧過了,這會子吃了藥才睡下。說是仔細将養着沒有大礙。”
陸皇後念了聲阿彌陀佛:“還好還好。”
說着話,她的面色漸漸冷凝了下來:“這到底是太子的第一個骨血,你們也都仔細着些。不要無端端的招惹了什麽不相幹的邪祟進來。”
福祿口中連連稱是,唐韻則挑了挑眉。
不相幹的邪祟?皇後這詞用的可真有水平呢。
“東宮好熱鬧呢。”唐韻唇瓣扯出一抹淺淡的笑容出來:“福公公是嫌棄這大年下的不夠熱鬧喜慶,所以想要給宮裏添點紅麽?”
她抿唇一笑:“既然想要熱鬧,怎的還關上了宮門?敞開來多好?叫大家夥都來瞧瞧。”
福祿眼珠子一轉,眼底立刻就浮起一絲驚異出來,作出一副才瞧見唐韻的樣子。
“奴才眼拙方才沒瞧見宣王妃呢。”說着話立刻朝着唐韻跪了下去:“奴才給宣王妃請安。”
唐韻隻管含笑不語,福祿的身子已經徹底跪了下去。半晌也沒聽見吩咐,起來也不是,不起來也不是。顯得很有幾分尴尬。
“娘娘……我們娘子……。”
要說起來那小宮女的膽子大約比天還大,到了這種時候居然還敢開口。
一句話說完唐韻才慢悠悠擡起了頭來。
宮門後院子裏頭的廊檐下吊着一個人,那人身上穿了件半新不舊的一品宮女的宮裝。她的身邊站着兩個體格壯碩的太監,每人手裏面都提着條拇指粗細的牛皮鞭子。而那宮女的衣裳早已經被辮子給抽的支離破碎,透出一抹抹驚心怵目的血痕出來。
那人不是蕭妩是誰?
唐韻皺了皺眉,自打她在宮裏面重見蕭妩開始。這人就好似一不小心點亮了挨打技能,每回見着她都被人給打的血肉模糊。
“秋彩。”唐韻朝着一旁的丫鬟使了個眼色。
秋彩身子一動,誰也沒瞧清楚她是怎麽出的手。也沒有人瞧清楚她什麽時候出的手。那兩個掌刑太監手裏面的鞭子莫名其妙的就不見了。
“咦。”
兩個人才咦了一聲,連廊檐下吊着的蕭妩都不見了。
再一轉眼,蕭妩已經叫秋彩給抱在了懷裏。也不知她将什麽東西給塞進了蕭妩嘴裏,之後就朝着她的人中用力的掐了下去。
“小姐。”秋彩按了按蕭妩的脈搏:“沒有大礙了。”
唐韻這才舒了口氣。
眼前的一幕,驚呆了衆人。
謀害太子骨血的罪人,居然一言不發的就給放了下來。半個字的解釋也無,簡單粗暴。這樣真的沒有問題麽?
“你是什麽人?居然敢在東宮裏撒野?”
人群中,終于有一個瓜子臉的宮女醒過了神來。伸着尖利的指甲便朝着秋彩過去了。
神奇的是東宮裏那麽多的人,離着這個宮女和秋彩還有好些的人,居然就這麽輕松的叫她湊在了秋彩身邊。
秋彩懷裏面抱着蕭妩一時間不能動彈,眼看着那宮女沖到了跟前也不閃躲。隻冷了臉,朝着她淡淡說了句:“滾!”
隻有這麽一個字,之後……那宮女真就不動了。
她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就在剛才莫名的就覺得一股鋪天蓋地的濃郁殺氣将自己給籠罩了。似乎骨頭縫裏都透出了那麽幾分血腥的寒意出來,往前再走一步就是萬丈深淵。生生的不敢動了。
下一刻,秋彩已經一把将蕭妩抱了起來退回在了唐韻身邊。宮女若再想沖過去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
“飛雪。”陸皇後冷了臉:“成何體統!”
耳朵裏面一聲呵斥終于叫飛雪醒過了神來,再一看,自己不知什麽時候居然成了焦點,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娘娘恕罪,奴婢也是爲了我家主子着急才失了體統。您是沒有瞧見,我家主子……我家主子是真苦啊……。”
說着話便嘤嘤哭了起來,瞧她哭的梨花帶雨肝腸寸斷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爲柳明萱是她娘呢。
“哭什麽!”陸皇後無端端的覺得心煩:“大年下的,有什麽好哭的?有話就說!”
“是。”飛雪擦了擦眼淚立刻就止住了悲聲。
“宣王妃。”陸皇後沉聲說道:“這裏可不是你的國師府。”
所以,做事情不要太過分!
唐韻瞧了眼蕭妩,她已經慢悠悠睜開了眼睛。瞧起來該也就是些皮外傷,并沒有什麽大礙。
“皇後娘娘說的不錯。”唐韻這才開了口:“這裏卻也不是慎行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