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起落之間便已經沖到了乾字位所在的房間當中。
“公子。”白羽剛開了口便聽到唐韻喊了聲别動。
白羽是個很聽話的人,唐韻叫他别動,他立刻就站住了。蔚藍色的眼眸頃刻間便将房間裏的情形看了個清清楚楚。
即便他是個相當淡定的人,還是被眼前的情形給驚了一下。
離着他們不遠處,善铮渾身是血倒在了地上。
他今日穿着件素色的衫子,如今已經瞧不出本來的色澤,全都叫鮮血給染的成了一片淋漓的紅。
鮮紅,暗紅交錯着,狠狠刺激着人的感官,四下裏漂浮着刺鼻的血腥味。而他的臉色卻蒼白的可怕,叫人忍不住懷疑他一腔子的血是不是都叫自己的衣服給吸走了。
而楊楓則坐在地上,拿着兩隻胳膊将善铮緊緊抱在懷裏。他此刻半個身子都浸在了血裏,連一張臉上都給糊的全是鮮血。一雙眼睛則瞪得直直的,半晌都沒見着轉那麽一下子。顯然給吓得傻了。
好在,這人還留着一口氣在。
“楊楓。”唐韻沉聲開口:“出了什麽事?”
對面半晌沒有人應聲。
唐韻皺了眉,朝着他走近了幾步。楊楓仍舊沒有反應,對于自己面前近在咫尺突然多了個人,分明半點都沒有知覺。
唐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那人卻連眼珠子都不曾動彈一下。唐韻便放棄了同他說話的打算,伸手抓向了善铮。
“你幹什麽!”
哪裏想到,木雕泥塑般的楊楓突然有了動靜。将一雙眼睛都瞪圓了,聲音又尖又細刀鋒一般亮了出來。
“啪”一聲脆響,唐韻毫不客氣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将那銳利的聲音給攔腰截斷了。
“醒了麽?”女子的聲音如同雪山之巅的泉水,帶着徹骨的寒意。叫聽着的人忍不住便想要打個哆嗦。
“是你?”楊楓眨了眨眼,唐韻便在他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暗暗松了口氣。
“誰幹的?”她的問題相當的間接,直奔主題。
“我……。”楊楓嘴唇翕動,身子卻陡然間一軟毫無征兆便倒了下去。
唐韻:“……。”
“你在幹什麽?”白羽冷不丁問了一聲。
那個時候唐韻的手指頭已經放在了楊楓的鼻子下頭。
“沒事。”眼看着她嘴角抽了抽,悻悻收回了手指。
所以說,電視劇什麽的果真害死人。那種一說到關鍵時刻就斷氣的設定簡直太深入人心。她才會在第一時間伸出手來看看這人到底還有沒有氣。
“有線索麽?”
“沒有。”白羽搖頭:“很幹淨。”
唐韻皺了眉,隻略略一沉吟便歎了口氣:“去叫人過來救人。”
白羽半眯了眼眸,顯然并不明白她突然這麽吩咐是因爲什麽。
“這裏有兩個人,又都神志不清。我們根本弄不出去。”
白羽站着沒有動。
“你去叫人,我給他們簡單處理一下。”
白羽這才點了頭飛快的走了,功夫不大便看到常公公帶着幾個年輕的小太監擡着擔架一路小跑着過來了。
人多好辦事,不一會的功夫便将善铮和楊楓都給擡出了太極宮。
“容公子,你輸了。”
叫唐韻沒有想到的是,她剛剛出了太極殿聽到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
看着高高在上坐着的玉靈雪,唐韻覺得心裏頭莫名的堵得慌,突然就不想跟她再辯解什麽。
“你說的不錯,我輸了。”
香樟木的錦盒此刻正被玉靈雪捧在手裏頭,而她身邊站着的是琴明渠。怎麽都沒有想到,第一個回到玉靈雪身邊的人居然是琴明渠。
“琴世子,真是恭喜了。”唐韻勾了勾唇角,聲音中不辨喜怒。卻分明帶着掩飾不住的嘲諷。
白羽則皺了眉朝着公孫無常看了過去,那人也正目光灼灼看着這邊。眼底之中分明帶着看好戲的興味。
那一頭,千鈞部的人已經開始得意洋洋的給琴明渠道起喜來。
人群中的漣漪眸色一動似乎要說些什麽,卻看見琴明渠突然揚起了臉。
“皇上容禀,臣有話要講。”
玉青書的面色并不好看,暖陽般的眸子自打唐韻一出來便盯着她一直瞧。聽見琴明渠突然開了口才朝着他側過了頭去。
“琴世子有話盡管說吧。”他此刻的聲音與往日一般的溫潤,叫所有聽着人都覺得很舒服。但唐韻卻覺得,他似乎并不大喜歡琴明渠。
“我輸了。”琴明渠微勾着唇角淡淡說着。
衆人:“……。”
小夥伴們表示已經完全驚呆了,對他說的話表示半個字都不能相信。
“你說……什麽?”玉靈雪第一個緩過了神來,即便她平日裏是個極其恬淡的人。這會子也無法掩飾自己的震驚。
“我輸了。”琴明渠輕聲說道:“我不是第一個走出太極殿的人,更不是将錦盒帶出太極殿的人。”
他吸了口一字一句朗聲說道:“我宣布,千鈞部退出驸馬甄選。”
唐韻眨了眨眼,這個情景莫說是旁的人。即便是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在她心裏早已經認定了琴明渠是個如同容庚一般張狂沒本事又叫人讨厭的官二代。再怎麽也沒想到他居然能說出這麽一番話來。
玉靈雪咬牙:“你知道你說這個意味着什麽?”
琴明渠點頭:“自然知道。但是……。”
他聲音一頓:“第一個走出太極殿和拿到錦盒的人都是容隐,若不是因爲善铮出事,我不可能比她更早出來。”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天下萬事都得講究個規矩。我琴明渠平生最厭惡的便是營私舞弊不懂規矩的人,又豈可叫自己因着這個叫人诟病?”
“皇上,太上皇。”說着話,他朝着玉青書和太上皇行了個禮:“請容臣下告辭。”
玉青書略頓了頓朝着他揮了揮手:“去吧。”
琴明渠說告辭便真的告辭了,聽見玉青書準了他的請旨,立刻就帶着千鈞部的人退出了夏宮。
唐韻盯着他的背影,清眸中有什麽一閃而逝。這個人還真真叫她意外呢。她唐韻自問這一輩子慧眼識人,竟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哈哈哈。”台階上頭傳來太上皇爽朗的一陣大笑:“這麽一來,娃娃你便是當之無愧的驸馬了。”
“不行。”玉靈雪說道:“我不同意。”
“雪丫頭别鬧。”太上皇說道:“參選世子的有四個人,千鈞王世子已經退賽。雷霆小王爺和月落部那個娃娃都昏迷不醒,還有比娃娃更合适的人選?”
玉靈雪搖頭:“錦盒不是她帶出來的。”
公孫無常淡淡說道:“也不是我,我不過是替人家保管而已。”
白羽将換了個手将黑刀抱得更緊了一些:“也不是我。”
唐韻嘴角不可遏制的一抽,你們夠了!
人家到底是個公主,都說皇帝的女兒不愁嫁,你們這麽公然的嫌棄公主真的沒有問題?
玉青書微微歎了口氣:“殿裏的情形漣漪最清楚,你便來說說吧。”
“奴婢第一眼看到錦盒的時候的确是容公子抱在懷裏的,她也的确第一個出了大殿。不過是因爲聽到了鈴聲,才将錦盒交給了旁人自己重新回到了大殿裏頭。”
唐韻看了她一眼,多少覺得有那麽幾分意外。漣漪這話說的可不都是事實。
她是第一個抱着錦盒出現的人,但後來聽見鈴聲的時候她分明還在大殿裏頭根本就沒有出去過。
莫要看這一進一出,那可是裏外兩個不同的世界。漣漪突然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既然如此就沒什麽可說的了。”太上皇一拍大腿說道:“娃娃便是我老頭子的一家人了。”
玉靈雪皺眉:“祖父……。”
“孫兒謹遵祖父旨意。”玉青書微笑着說道:“朕立刻下旨,自即日起東岚的大驸馬便是容隐了。”
“我不同意。”玉靈雪冷冷起了身,三兩步走在了白羽身邊:“我問你,我嫁給你可好?”
衆人:“……。”
誰都不曾想到,玉靈雪居然來了這麽一出。
白羽的臉上慣來是沒有什麽表情的,這會子居然難得一見的擡了擡眼,足見他有多麽的震驚。
“我問你話呢,你若沒有意見,從今日不,從此刻開始……。”
“不行。”白羽搖頭。
“你說……什麽?”玉靈雪瞪着眼,顯然不能相信自己聽到的。
“不。”白羽已經低下了頭去,卻再沒有第二字說出來。
“你……你……。”玉靈雪顯然給氣着了,纖細的身軀微微的顫抖起來。
“雪兒莫要胡鬧。”玉青書已經沉了臉:“此事朕與祖父自有計較。”
玉靈雪抿了唇,隻冷冷哼了一聲大踏步走了。
唐韻忍不住朝着白羽看了好幾眼。說起來白羽長的是不錯,頗有異域風情,可是自己哪裏就比他長的讨厭了?
眼下,堂堂一個公主甯願嫁給一個下人也不要嫁給她。
雖然她并不可能跟玉靈雪有什麽關系,但……公然被人這麽赤裸裸的打臉表示……真疼啊!
“容隐。”
“啊?”冷不丁聽到玉青書叫她,唐韻立刻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