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哪裏有地方洗澡去?
樂正容休給噎了一下,迅速挪開了目光。如玉長指朝着天閣聖母點了點:“這個人,你打算怎麽處置?”
“聖母是個聰明人。”唐韻勾唇一笑:“我以爲,這種時候大家該都省事才好。”
天閣聖母似乎深深吸了口氣,終于斂下了眉目:“我輸了。”
隻三個字,足夠了。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天生便有傲骨,樂正容休是,唐韻是。天閣聖母也是。
她是帝後之族林氏嫡出之女,自小天縱英才,從一個小小天女閣弟子成爲了人人敬仰的聖母。可以說她這一生從來都是站在人前的,一貫俯視衆生。
所以,即便是輸了,也要輸得有尊嚴。哭哭啼啼撒潑打滾,抵死不認帳這種事情,不是她能做的出來的。
唐韻點點頭,天閣聖母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林家能有個這樣的女兒,也算是一種福氣。
“若是。”唐韻拿眼睛不錯神地盯着她:“若是,我要殺了你呢?”
天閣聖母想也不想說道:“殺便殺了吧。”
瞧她的神色是真的不在意。
“那麽。”唐韻微笑着說道:“我便,如你所願!”
天地間有冷而亮的光芒閃過,那是唐韻極快地将袖底劍扣在了手中。纖細的身軀毫不猶豫朝着天閣聖母掠了過去。
天閣聖母最後朝着半空裏已經漸漸變作五色的珠子瞧了一眼,老邁的眼底閃過絲洞悉世事的悲涼。似乎早已經料到了有這麽一出,眼睛卻朝着樂正容休瞧了過去。
“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個條件。”她說。
樂正容休眯了眯眼,這話……是跟他說的?
“請守着南越。自此以後天下再也沒有天女閣,請你替我好好守護南越。”
“呵呵。”樂正容休酒色瞳仁中破出一抹幽深:“南越的天女閣什麽時候居然會守護南越?當真可笑!”
天閣聖母抿了抿唇,眸色一閃,俨然還想說些什麽,樂正容休卻已經别過了頭去。
“怎麽還不動手?”
唐韻暗暗撇了撇嘴,我又沒招惹你,這麽嚴肅是想鬧哪樣?
于是,她便也回過了頭去,手中的袖底劍再度高高舉了起來。
“刀下留人!”
天地間陡然有男子一聲冷喝遠遠傳了過來,同一時間朝着唐韻襲來的還有呼嘯着的一把雪亮厚重的刀。
那一把刀分量不輕怎麽瞧着都不該是當作暗器使用的玩意,但它偏偏就那麽叫人給甩了出來。
也正因爲如此,那一把刀根本沒有什麽靈活性可言。但若是被它給砍上了絕對擁有殺傷力。
唐韻若是還如從前一般殺了天閣聖母,那麽她勢必也要死在那一把飛刀之下。
于是,她隻能向着一旁将身子折了下去。這麽一來,便看到有一隊盔明甲亮的人馬飛速沖到了眼前。
“刀下留人。”
隊伍最前頭的是個瞧起來像是剛剛及冠的男子,他身上穿着整整齊齊一身亮銀甲,露出盔甲下一角水色的袍角出來。那一張臉瞧上去說不出的柔和,便如溫潤的水流,不經意間能浸潤到了人的心裏頭去。
這樣的長相原本是不适合做将領的,但那人這麽一身裝扮卻顯得并不違和,反倒有一種說不出的英武。
眼看着唐韻和樂正容休雙雙朝着他瞧了過來,那人擡了擡手,朝着他們抱了個拳。
“末将關澤秋見過大殿下,見過王妃。”
唐韻吸了口氣,表示小夥伴完全被驚呆了。
她并不介意自己和樂正容休的身份叫人給看破。從魂部和水師一出場,他們的身份根本就沒有法子再遮掩下去。
她隻是震驚與那青年将領的身份,關澤秋?她聽到的是關澤秋麽?
那個傳說中萬馬叢中過千裏不留行,憑着真刀真槍在鮮血中爲自己博得了無上榮耀的傳奇将軍關澤秋?!
他怎麽長的像個……女人?
唐韻眨了眨眼,她一定是耗力太過,以至于眼花看到了一個假的關澤秋。
“皇上聽說大殿下攜王妃入朝,特遣末将前來迎接。還請大殿下随着末将移駕安榮。”
說着話他微微一笑:“吾皇對大殿下着實想念的緊呢。”
唐韻吸了口氣,這個關澤秋膽子可真不是一般大呢。
居然就這麽毫不避諱地道破了樂正容休的身份,全天下哪個不知道樂正容休最忌諱的便是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他南越皇子的身份。那對他來說完全是一種恥辱。
這人不但說了,還說的理直氣壯。别看他說的客客氣氣,實際上每個字都是威脅。
南越皇帝會想念樂正容休請他入宮一見?能說點别的麽?
這擺明了便是要以勢壓人。
關澤秋說了半晌卻沒有人聽到答話,他似乎也并不十分焦急,慢悠悠再度開了口:“末将點了一千精兵親自來迎接大殿下,雖然儀仗上面有些不大周全。還請大殿下莫要見怪才是。”
他咧了咧嘴,露出口中兩顆尖利的虎牙。那個笑容瞧上去很是可愛,但是唐韻卻覺得這人怎麽看都像是一匹嗜血的狼。
“末将的這些個兄弟們都是爲了南越出生入死過的,每一個都将自己的生命給看得淡了。有些時候兇狠起來,連末将都覺得頭疼的很。不知大殿下對他們可能看得上眼。”
這一邊嘻嘻笑着,那一頭卻已經扭過了頭去,面色也嚴肅了起來:“平日裏教你們的規矩呢?還不見過大殿下?”
“見過大殿下!”
上千人的聲音同一時間響了起來,聲振寰宇。
唐韻眯了眯眼,關澤秋選的這些個人她早已經瞧出來,各個都是從刀尖上滾過來的。每個人眼底都帶着淡淡的猩紅。
這一方地域才被魂部和水師給清洗過,說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一點都不過分。這些人并沒有經曆方才的厮殺,但,當他們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分明看到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說不出的精神。
這分明是聞着血腥味成長起來一群狼,隻怕在戰場上的戰鬥力一點都不比魂部和水師差呢。
什麽叫給大殿下請安?這分明便是在赤裸裸的威脅,你若不去就别怪我不客氣了。
關澤秋勾唇一笑:“大殿下可還滿意?”
“呵呵。”樂正容休低低一笑:“替本尊謝謝越王吧。不過,你們卻認錯了人。”
關澤秋眸子一縮,樂正容休這麽說分明就是在暗示他這麽做根本就是容時的授意。與南越帝沒有半毛錢關系。
沒有調令和聖旨,私自帶兵出城可是大罪過。
“哈哈哈哈哈。”關澤秋神色卻也不過僵了那麽半瞬:“大殿下有所不知,這些個兄弟隻是末将的家丁。是我關家的私兵,末将可不敢随意調動南越的軍隊呢。”
樂正容休如玉長指緩緩摩挲着手指上的碩大戒指:“這個與本尊說不着,本尊正忙着替我的乖徒兒出氣呢。”
關澤秋神色再度僵了一僵:“大殿下何必這麽不講情面?您當知道天女閣對于南越的重要,皇上既然宣了您此刻入宮。我想其中的第二重意思,您該是明白的。”
樂正容休的眼底卻閃過一抹諷刺:“聽說老皇帝病的要死了,所以這實際上是容時的主意吧。”
關澤秋微笑:“皇上病重,二殿下監國。誰的意思有那麽重要?”
“若是容時的意思,本尊便送他一份大禮。”眼看着他酒色的瞳仁朝着天閣聖母瞟了過去。
關澤秋立刻喊了聲慢着,眼睛朝着四下裏地獄一般慘烈的地面看了一眼。
“天女閣叫你們折騰成這樣已經元氣大傷,該出的氣該也已經出了。便請繞過聖母吧。”
樂正容休唇畔微勾:“這種事情,本尊說了不算。她得罪的不是本尊,丫頭意下如何?”
唐韻認真的搖了搖頭:“不答應。”
這三個字才出了口,立刻就看到關澤秋的面色冷了下來。雙眸銳利如刀鋒般朝着唐韻瞧了過去。
“王妃身爲一個婦人,便該做好你一個婦人分内的事情!”
“噗。”
“你……。”
關澤秋話音剛落,便看到唐韻手起劍落一下子刺入了天閣聖母的胸膛。她那一下子出手半點不留情,一整隻袖底劍幾乎盡跟沒入。天閣聖母尚來不及呼痛,她便毫不猶豫将袖底劍給再度抽了出來。
半空裏帶出一抹妖娆血泉,飛濺的鮮血中,天閣聖母的身子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樂正容休先是吃了一驚,極快的卻釋然了,酒色的瞳仁深處便浮起一絲笑意出來。這是小狐狸能做出來的事情,她想殺的人若是不殺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你……。”關澤秋可沒有這麽好的心情,他選了這個時候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其中一個目的便是爲了天閣聖母。
那個是天閣聖母呢,若是能争取過來,二殿下在林家不是就多了一重籌碼?
“哎呀。”
眼看着關澤秋面色漸漸變了,唐韻卻是一聲驚呼,素白的手指朝着自己胸口拍了拍。
“關将軍您好端端爲什麽要吓唬我呢?”清美女子癟了癟嘴,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委屈:“您瞧,叫您剛才那麽一吓唬我。我……我手一哆嗦就……沒能控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