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奉了皇上的旨意,來請大人進宮去呢。”
樂正容休抿唇:“本尊今日大婚。”
萬公公笑道:“可不就是因爲今天是大人的好日子麽?皇上便說要請了大人您過去領賞呢。老奴已經等了好些時候了,大人還是盡快的吧。免得誤了大婚的吉時。”
樂正容休眯了眼:“若是本尊不肯去,你帶着這麽多人,是打算要與本尊動手麽?”
“那哪裏敢呢?”萬公公呵呵笑道:“誰不知道大人您武功蓋世,楚京城裏哪裏有人是您的對手啊。老奴身後這些人啊都是從定國公府借過來的。定國公聽說大人今日大婚,偏巧他自己個又忙的很過不來。所以才叫自己手下的親衛來給大人賀喜,順便沿路保護您的安全。”
萬公公這話說的巧妙,他是在告訴樂正容休。他身後這些人是定國公府派來的,今天這事少不了定國公在中間使得壞。無論如何樂正容休都得到宮裏頭去一趟。
唐韻聽的一驚,定國公和皇上居然已經達成了這樣的默契了麽?樂正容休今日大婚,這會子非要傳他進宮去,是爲了什麽?
“師父。”
素手一樣,唐韻從窗口探出了頭去:“可是遇着麻煩了?”
“你進去。”樂正容休皺了皺眉:“天大的事都由爲師擔着,你且安心等着與爲師洞房就好。”
唐韻給噎了一下,憤憤放下了車簾坐了回去。這人,都什麽時候了能要點臉麽?
“本尊此刻進宮一趟。”樂正容休高聲吩咐道:“你們護好了王妃先行回府,萬不可有丁點的閃失。”
“是。”魂部的煞神們齊齊應了一聲,半條街都顫了一顫。
萬公公暗暗咂了咂嘴,瞧瞧魂部這些兒郎們就是精神。大人果真是調教有方呢。
“還愣着幹什麽?走吧。”
樂正容休冷冷看了他一眼,自己策馬朝着皇宮的方向去了。萬公公答應了一聲忙不疊的跟了上去。
禦林軍的人馬一撤,街道裏立刻就顯得空曠了起來。小安子眨了眨眼朝着轎子施了個禮。
“王妃,咱們怎麽辦?”
唐韻慢悠悠說道:“回府。”
這個時候不回國師府,還能去哪?以不變應萬變方才是上上之策。
小安子吩咐一聲啓程,迎親的隊伍便再度上了路。唢呐聲雖然依舊響亮,卻不知是不是因爲少了新郎,總叫人覺得似乎少了那麽幾分喜氣。
蘇媽媽在一旁悄然歎了口氣,怎麽自己小姐的婚事就這麽與衆不同呢?
“王妃。”走了沒一會小安子突然湊到了轎子跟前:“前頭那條大路說是因爲是太子妃進宮的必經之路叫禦林軍給封了,您看咱們是等一會還是繞路過去?”
“還有旁的路可以走麽?”
唐韻半眯着眼眸,叫她等着蕭芷晴的車架過去?怎麽可能?
“有。”小安子朝着身左側指了指:“那邊有一條小巷子,隻要穿過去了再拐個彎便能到了國師府。”
“隻一點,那條巷子有點窄。怕是無法容得下這麽多人并排通行,隻能一排一排的過。”
唐韻略一沉吟:“就從那裏走吧。”
花轎晃晃悠悠地進了窄巷。
轎子裏的唐韻半眯了眼眸,總覺的今日這事情透着說不出的詭異。先是樂正容休在大街上被人給叫走了,之後便有人堵了路。如今走這一條小巷實際上她原本是不大願意的。依着她的性子,她甯願等一等。
可是,如今的她已經不再代表着她自己。她現在是樂正容休的妻子,北齊的宣王妃。她的一舉一動代表着的是樂正容休。
要她等蕭芷晴不是不可以,但明日楚京便會流出太子妃封了街道,宣王妃隻能恭恭敬敬等着的傳聞出去。那麽,樂正容休立刻就能低了宗政鑰半頭。她絕對不能做這樣的事。
所以,盡管她隐隐覺得那條窄巷可能會有點不大妥當,卻也隻能這麽做。
“小安子,吩咐下去。叫大家都警醒着些。”
小安子立刻答應着傳令去了。
這條窄巷瘦長,将魂部的人直接給拉成了長長的一條。前頭的儀仗隊已經出了巷子,這一頭的人卻還沒有進去。唐韻的花轎卻剛好處在中間。
眼看着轎子晃晃悠悠正走着,驟然間轟的一聲,道旁一堵院牆毫無征兆整個塌了下來。紛飛的實木碎屑蕩起了漫天的煙塵來。
魂部衆人立刻飛身躲避着噴濺過來的砂石,這麽一來,唐韻的花轎便給徹底的孤立了。四下裏似乎起了陣奇異的花香。
花的香氣原本是沒有的,在那院牆坍塌的一瞬間突然就有了。似乎是從眼前的院子裏傳了出去,又似是原本就夾雜在院牆當中。猛的倒了下去将院牆給摔了個四分五裂,裏頭藏着的香氣便再也藏不住,一下子四散了開來。
待花香剛飄到了鼻子裏,唐韻心中立刻警鈴大作:“小心!”
一聲大喝剛剛出口,從那塌了的院牆缺口中一下子跳出了數條身影出來。
“嘟嘟嘟。”尖利的哨聲三長兩短,魂部的煞神們一把扯掉了身上罩着的喜服。露出裏頭黑底繡着豔紅彼岸花的一身短打出來。兵器也瞬間抓在了手中。
“小姐莫怕。”土魂一個縱身躍在了唐韻轎子跟前:“屬下等誓死也定然護得小姐周全。”
唐韻卻隻皺了皺眉:“秋晚他們怎麽樣?找個人護着蘇媽媽,叫她離我的轎子遠一點。”
土魂答應了一聲,立刻去傳令。
正在這個時候,一隻精巧的竹筒從轎子的門簾中扔了進來。剛一落地便有燦爛的火焰閃了起來。
唐韻瞳孔一縮:“都閃開。”
不待細想,女子已經一把扯掉了頭上的蓋頭,纖細的身軀從轎子裏飛了出去。一把撲倒已經呆愣了的蘇媽媽,朝着院子裏頭滾了過去。
身後轟隆一聲悶響,火光中轎子給炸了個四分五裂。木屑的碎片印着火光沖出老遠,卻極快得便銷聲匿迹了。
“蘇媽媽,你怎麽樣?”
等着轟鳴聲停止,唐韻抖了抖衣服上的灰這才起了身。蘇媽媽被她壓在身下緊緊護着,此刻老人家已經一臉的蒼白。似乎連話都說不出了。
唐韻瞧的隻覺得心痛,蘇媽媽身子原本就不好。因着她今日大婚一定要給她來做送嫁的媒人,于是便央着老國師給她開了許多虎狼之藥撐着。
如今這麽一驚吓,她臉上幾乎連半絲血色也無。唐韻咬牙,若是叫她知道是誰下的黑手,一定不能輕饒了!
“蘇媽媽,能說話麽?”
幸好她有随身帶藥的習慣,即便今日大婚雖然去掉了不少的東西。但保命的玩意卻一樣都不少。她飛快從繡囊中翻出了嗅鹽放在蘇媽媽鼻端晃了晃。
眼看着蘇媽媽打了個噴嚏,緩過了一口氣。
“小姐,你怎麽樣?要不要緊?”
唐韻也才長長舒了口氣:“我沒事,你……。”
才剛起了一個話頭,斜刺裏冷不丁瞟見一絲冷光灼痛了眼。那個光亮是……
唐韻瞳孔一縮:“小心。”
一把将蘇媽媽再度給撲倒就勢一滾,身後噗噗噗幾聲,幾枚雪亮的飛镖定在了地上。
“小……。”蘇媽媽一臉驚色,卻見唐韻朝着她飛快搖了搖頭。
“不是說叫土魂将你先給帶出去麽?爲什麽你還在我轎子旁邊?”
“老奴,擔心小姐。”
唐韻眉目一厲,聲音中有她從來沒有過的嚴厲:“這一番暗殺是沖着我來的,我身邊是最危險的地方。你留下來做什麽?”
蘇媽媽臉色越發的白了:“老奴并沒有想拖累小姐,老奴隻怕時日不多所以才想……。”
所以才想多跟她呆一會。
唐韻哪裏不明白她的意思,唯有暗暗歎了口氣。她并不是責怪蘇媽媽拖累了她,隻是她身邊太過危險。蘇媽媽對她的不舍她是明白的,說到底是她連累了她老人家啊。
“我們得趕緊走。”唐韻清眸朝着四下裏飛快掃過:“外頭的人隻怕沒有那麽容易過來,這裏頭視線又不好。”
自打進了這個院子,唐韻的感覺就非常不好。魂部的人一定是叫人給拖住了,連白羽這會子都沒有見到人。可見來的人不大容易對付。
方才那一陣煙霧之中叫人混了極厲害的化功散,她若是不想法子出去,時間長了吃虧的隻能是她自己。何況身邊還拖了個蘇媽媽。
“嗖。”耳邊有呼嘯風聲傳來,唐韻瞳孔一縮。身子便以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折了個去。森冷的寒氣貼着她的鼻尖擦了過去。
下一刻便是一捧箭雨激射而來,而方才偷襲那人已經不見了蹤迹。
唐韻将蘇媽媽順勢一推,推進了一旁的假山石後頭。自己想要躲開已經來不及了,眼看着女子素白的雙手自寬大的衣袖中探了出來。五指成鈎緩緩舉至胸前,手心裏有乳白近似冰藍的一團氣流湧動着。
唐韻眯了眯眼将雙掌在胸前橫着推了出去,天上地下一瞬間便包裹在一片森寒的冷氣當中。
唐韻并沒有急着将手收回,眼看着從她手心裏不斷有略帶冰藍的氣流湧出。直直奔向朝着自己襲來的箭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