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人的腳步卻半絲沒有停頓,似乎突然之間便已經對方才還争搶不休的美味失去了興趣。隻顧着一心一意朝着他們撲了過來。
“走。”
蕭景堂将唐韻手腕一扯,兩人的身軀便已經飛在了數丈之外。眼角瞟見湛藍一道光芒,一回首果不其然白羽就落在二人身側不到一尺之處。與方才所站的位置一般無二。
蕭景堂别過了頭去:“這裏沒人,我們走快些。”
“可别高興的太早。”女子清冷的聲音淡淡說着:“你瞧。”
素白手指所點之處,分明看到黑壓壓一片人頭掉轉了方向朝着他們來了。
“怎麽可能?”蕭景堂愕然:“他們分明看不到,我們的聲音極輕。”
說極輕已經是謙虛了,他們分明半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過。
“她們靠的是……。”唐韻聲音略頓了一下:“嗅覺。”
沒錯,就是嗅覺。
那些人每做出一個新的動作之前,都會先仰起頭來。他們仰起頭來根本就不是爲了辨别方向,而是在……聞氣味。
“氣味!”蕭景堂皺眉:“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他們不是人。”白羽蔚藍色的深邃眸子閃了閃:“他們是傀儡。”
“以秘術煉化的傀儡,宛如生人。”他說。
唐韻看他一眼,白羽的腦子裏頭總有些他們所不知道的奇聞怪事:“便如你上次所說的幹屍傀儡?”
白羽卻搖了搖頭:“不一樣。”
他吸了口氣:“幹屍傀儡以活人煉化,制成後尚能帶着人生前某些記憶。這些傀儡煉化的材質卻是死屍,屬于低階的傀儡,行動自如卻沒有思維,但……。”
他眸光朝着漸漸迫近的人群看了過去:“殺傷力驚人。”
唐韻:“如何驚人?”
“無痛,無覺,無畏,不死。”
“不死?!”蕭景堂吃了一驚:“這……怎麽可能!”
他不是不相信白羽說的話,隻是太過震驚不能夠相信。
做爲蕭王府的世子,他自然知道一些旁人所不知道的事情。他知道水師有一支戰無不勝的神秘力量,卻從沒有想到過竟然會是這麽一直……不死軍團。
唐韻半眯了眼眸:“有沒有弱點?”
如今這樣緊張的時刻,哪裏有功夫聽人來鼓吹敵人有多麽的強大?
白羽很認真的想了想,很認真的搖了搖頭:“沒有。”
“那就……打吧。”
“韻兒,你……!”
蕭景堂不過才說了一個字,眼前女子已經自己沖到傀儡中去了。
他立刻回過了頭去:“你聽我……。”
“嗖。”
湛藍流光劃過,白羽也已經沖到傀儡中去了。
蕭景堂:“……。”
你們一個兩個的就不能等人把話給說完了麽?這麽急着送死真的沒有問題麽?
他歎了口氣,也隻得沖入到傀儡軍團中去。
“别過來。”
眼看着女子纖細的身軀拔地而起,白色而略微發藍的粉末從她素白的手指中撒了出去。漫天裏蕩起白茫茫一股煙霧來,那麽一把小小的粉末,若不是親眼所見,真的很難想象出來,竟然能蕩起那麽大一片煙霧出來。
“閉氣。”女子一聲低喝,俏生生一道身軀卻站着沒有動彈。清眸死死盯着四下裏的傀儡軍團。
蕭景堂知道她大約方才下了毒,唐韻的毒一貫是不能小觑的。立刻便凝住了氣息。
“沒用。”白羽緩緩搖了搖頭:“他們不怕毒。”
“恩。”唐韻點頭:“我現在知道了。”
現在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蕭景堂有些微的抓狂,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你說出這麽随便的話來真的沒有問題麽?
“呼。”
唐韻一雙素白的手陡然間變作了一片冰藍,電光火石一般朝着離他最近的人抓了過去。半空裏當一聲悶響,唐韻收手。足尖一點人已經到了數丈之外。
“大哥哥,交給你了!”
蕭景堂心中一驚,手中長劍一橫,劃出雪亮一道劍光。白練一般撩向身前傀儡探過來的雙手。眼看着傀儡身形一滞,蕭景堂立刻側目看去。
清美的女子正抱着膀子盯着身邊湛藍衣衫的男子。
“真硬。”她撇了撇嘴:“白羽,你爲什麽不動手?”
白羽看她一眼:“這些人,刀槍不入。”
“我也發現了。”唐韻點點頭認真的說道:“這些玩意隻怕煉化出來不大容易吧。”
“不容易。”白羽看她一眼:“但,很有用。”
唐韻:“花錢不?”
白羽:“挺費錢的。”
“所以。”唐韻極快的舔了舔唇角:“若是這些玩意少了那麽一個兩個的,會……很心疼吧。”
白羽想的很認真:“應該會。”
“你們……說夠了麽?”蕭景堂臉色徹底黑了,手中劍隔開又一波殺上來的傀儡,聲音近似咆哮:“說夠了,就趕緊過來幫忙!”
将這群怪物都丢給了他,你們兩個抱着膀子在一旁唠嗑,真的合适麽?
唐韻回頭看去,蕭景堂已經挂了彩。
他身上月白煙籠紗的外衫勾破了不少地方,一片片碎步彩旗一樣挂在身上。頭頂上的玉冠也不知道掉在哪裏去了。墨色柔亮的頭發垂下來,挂在了臉頰兩側。這個樣子原本該是及狼狽的,但從蕭景堂身上卻怎麽也看不出半絲狼狽。
唐韻不得不贊歎一聲,有時候男人的一張好皮相真的很有用處。若不是有這麽一張臉,他隻怕早就死在回風谷的懸崖下頭了。
尤其在如今這樣的場合,跟這一群奇形怪狀的妖怪在一起。蕭景堂看起來簡直就美成了神仙。
“大哥哥。”唐韻贊歎着說道:“大哥哥真真是好顔色呢。”
“你……。”蕭景堂的臉色青了:“能說些有用的麽?”
“能。”唐韻唇角一勾,清眸中便浮起一絲亮色:“閃開。”
“……什麽?”蕭景堂手臂一頓,險些叫身邊的傀儡一爪子給抓到了臉上。
下一刻,他隻覺得腰間一緊便叫人一把給推開了。眼看着女子纖細的身軀擋在了他的身前。
“你……。”蕭景堂咬牙,卻突然住了口。
唐韻手裏面正舉着隻火折子,火折子已經點燃了。眼前這一支傀儡軍團刀槍不入,自然不會被一隻小小的火折子給吓着。所以,仍舊前仆後繼的往他們身邊沖了過來。
蕭景堂扭過頭去的時候,正看到唐韻素手一翻,手裏的火折子便将眼前傀儡的衣襟給點着了。傀儡猩紅的眼眸在自己衣襟的小火苗上掃了一下,真的隻有一下。之後便擡手壓了上去,噗的一聲。
“你這樣……。”蕭景堂皺眉:“根本沒用!”
這麽小的火星子,一隻手掌就給壓滅了,能有用才怪……噗的一聲。
真的隻有噗的一聲。
之後,蕭景堂便看到方才還站在自己眼前小山一般的傀儡身上突然就起了大火。燦爛的火焰一下子照亮着半個天幕,瞧得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
四下裏的傀儡似乎也叫眼前突如其來的火焰給驚得呆了,所有人的動作都僵了那麽半瞬。卻也隻有那麽半瞬,便又開始繼續着先前的動作。即便是那已經燒的成了一團的火球,也執着的朝着唐韻繼續撲去。
唐韻卻也隻管站着不動,清美的面孔之上隻有淡淡一個笑容,意味深長。
火球在離着她隻有不到半寸距離的時候,轟的一下子塌了下去,成了一團什麽都看不出來的灰。
眼看着唐韻的眼睛立刻就亮了,下一刻,女子纖細的身軀蓦地騰空而起。便如輕飄飄一朵流雲,誰也沒有看清她到底是怎麽脫離開了那些傀儡的包圍圈。
等看清楚的時候,她已經站在了一個傀儡的頭顱上。也不知哪裏來的風,将她墨色的衣衫卷起,夜風中衣袂飄擺如旗。
“這些傀儡還要麽?”
女子清冷的聲音陡然間拔地而起,明明軟糯動聽很是清脆。卻好似含着千鈞的力道幾乎可以開碑裂石,奇迹般的似乎一下子便穿透了整個幽暗的地下,叫所有人都聽到了。
蕭景堂擡頭望着高高在上的女子眼中有震驚一閃而逝。
她的聲音之中分明便夾雜着内力。這個妹妹他也算是看着長大的,她什麽時候有了這麽深厚的内力?她身上到底還藏着多少大家不知道的秘密?
“我想。”唐韻微勾着唇角,唇畔笑容溫良無害,一字一句緩緩說着。
“這些傀儡煉化不易,就這麽沒了當真可惜。”她素手一番,夜色中一點火星在指尖跳躍。
“傀儡這東西到底太過冰冷。所以我方才給他們身上放了些特殊的玩意。”
女子一雙清眸在自己指尖跳動的火焰上流連了片刻,蕭景堂的心沒來由的一跳。他分明看到唐韻看着火焰的眼神有他所不曾見到過的溫暖,那是一種貪戀。對火熱的貪戀。
原來,她也有在乎的東西麽?
“我給你三秒鍾考慮的時間。”唐韻臉上的笑容一分分冷了下去:“三秒鍾後便要麻煩你們重新再煉化一批傀儡了。”
“我,絕對沒有跟你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