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對面女子那一雙眼眸總能叫她想到無間地獄的森寒和恐懼。
“去關外。”秀娘子一向是個極其識時務的人,剛覺出了一絲危險立刻便說道:“或者是另一片大陸。”
“哦?”唐韻半眯了眼眸。
秀娘子知道她是對自己的答案不滿意,于是吸了口氣繼續說着。
“這裏的姑娘調教好了以後一般都會被買到最下等的窯子裏頭去。”
“呵呵。”唐韻冷笑:“花了這麽大力氣調教的人就賣去下等的窯子?真是暴殄天物。”
秀娘子似乎猶豫了一下:“有些事情,并不是我們這種替人辦事的人能夠決定的。”
唐韻淡淡看了她一眼。
秀娘子眸光一閃:“實際上那些女子在這裏被調教好了之後,無論是身體還是樣貌已經都……都毀的差不多了。”
唐韻挑眉,所以說……
一個毀了容又壞了身子的女子,除了最最下等的窯子也跟本沒有旁的地方可以去。
“你主子到底是有多嫉妒這些大好年華的女子?”
秀娘子看她一眼:“你怎知我主子是個女的?”
唐韻眼中便帶出了一絲譏諷:“除了女子,誰會将另一個女子毀的這麽徹底?”
秀娘子便閉了口。
“所以,你們是也打算用同樣的手段來對付我麽?”
秀娘子卻搖了搖頭:“并不是。”
這回答叫唐韻多少有些意外,爲了将她給引過來連蕭芷溪都用了,多大代價?她可不信就是爲了叫她來做個客。
“實際上。”秀娘子頓了頓,似乎在思量着這種話說出來合不合适:“您是要被賣到兵營裏去的。”
兵營?軍妓?!
唐韻呵呵冷笑着:“你們居然連軍營裏都能插的進手去麽?那麽,到底是咱們北齊的兵營還是南越的?”
眼看着秀娘子再度閉了口。
唐韻說道:“我猜,一定不會是北齊的兵營。”
将她弄來那個人若是猜的不錯的話,她該是認識的。如今北齊帶兵的可是蕭王府的世子呢,她會将自己給弄去了蕭景堂那裏?
秀娘子抿了抿唇,神色間頗有些尴尬。
唐韻伸手,素白的手指在粗糙的桌面上敲了敲:“你們這是通敵叛國知道麽?”
秀娘子有些無語,這種時候……通敵叛國什麽的是重點麽?她該關心的不該是軍妓營的事情?
軍妓營,軍妓啊!
去了那裏頭的境遇,即便是最下等窯子的窯姐都不如。窯姐什麽的好歹運氣好了還能從良。軍妓卻除非你死了,永遠都不可能從那種地方走出去。
“什麽人來跟你接洽?”
秀娘子眸色微閃,顯然并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你說的已經夠多了。”唐韻眸色微冷。
南越可也真是大膽的很呢,收購軍妓居然能跑到北齊都城來了?要是能夠将這南越的探子給抓了,師父該是會很高興的吧。
“若是我說了。”秀娘子沉吟着說道:“郡主可以當作我沒有見過我麽?”
唐韻冷笑:“你覺得可能麽?”
秀娘子:“……。”
自己手裏頭可是握着個大秘密呢,她不是很希望得到自己最裏頭這個秘密麽?那麽……這麽嚣張是求人的态度?
“你以爲你如今還有跟我談判的資格?”唐韻重重在桌面上敲擊了一下:“本郡主最不喜歡的便是被人威脅。”
她微微擡了擡眼:“你和你的主子以爲算無遺漏,可有算到我們居然是以這樣的方式見了面?所以……。”
她聲音一冷:“你以爲我若是真想要知道什麽事情,會有多難?”
秀娘子打了個哆嗦,明明是六月的天氣卻莫名覺得徹骨的冷。
唐韻懶洋洋靠在椅背上:“之所以會問你,不過是爲了方便。”
秀娘子突然就閉了眼,她不是什麽好人,卻自問這一生閱人無數什麽風浪沒有見過?眼前這人……一點都看不透!
“那人……。”秀娘子咬了咬牙,眼中終于閃過了一絲堅定。
“唐韻,我要你這賤人不得好死!”
陡然一聲大喝傳來,唐韻耳邊便聽到呼嘯的一陣風聲。這個屋子裏頭隻有一張桌子,桌子旁邊雖然有很多的椅子。卻隻有最靠近門口的那一把椅子離着滿屋的血腥最遠,加上通風,所以唐韻此刻就坐在門口。身後是空曠的院子。
所以,當那呼嘯風聲到了耳邊的時候,已經是避無可避。
白羽此刻離着她并不算遠,到底是受了傷又經過了連番的厮殺如今已然有些力竭。加上那人速度也委實太快了些,當他将劍拔了出來的時候, 已經看到枯瘦而尖利的兩根手指狠狠掐住了唐韻的脖子。
白羽眼眸一眯,蔚藍的眸子便如冷冽的刀鋒。寒光一點,毫不猶豫朝着枯瘦的兩隻手腕切了過去。
“噗。”
他的劍尚未到半空裏便傳出一聲悶響,之後……所有人都呆了,連白羽的動作都頓了一頓。
唐韻反應極快,就在那一雙手剛剛觸碰到了她的脖頸的同時,她的手也在同一時間探了出去,狠狠穿入了身後那人的胸口。
然後……然後直直的穿過去了……穿過去了!
真的穿過去了!!!!!
唐韻抓狂,萬萬沒料到會是這麽個展開方式,爲什麽會穿過去啊?!
無論是結果還是聲音都大大的不對。
這麽一愣,她的脖子便叫那人給掐住了。那人也是個利索的,立刻收緊,死命的掐。
唐韻眼前一下子就黑了,自己的一隻手卻還在那人胸前穿着,居然給……卡着了!
好在白羽動作不過慢了那麽一拍立刻就回過了神,手起劍落一下子便将那人枯黃的手腕齊根斬斷,之後一腳狠狠踹上了她的小腹。
耳邊聽到噗通一聲,那人踉踉跄跄後退了幾步。終于站不住摔在了地上,半天沒能爬起來。
唐韻深深吸了口氣,覺得自己終于又活了過來:“白羽,你反應可也太慢了。”
白羽低頭:“對不起。”
唐韻:“……你這人,真無趣。”
方才那個情形之下即便是她自己也給驚着了,陰差陽錯的不得反抗,若不是白羽,自己這會子還不知道是怎麽個境況呢。說那麽一句,不過是覺的如今氣氛太凝重,想開個玩笑罷了。
哪裏想到他居然半句不辯解,隻管給自己道歉。叫她再也沒了玩笑的興緻。
“去将那個……”唐韻回頭看了一眼,那人仍舊臉朝下趴在地上,連姿勢都沒有變過。她心裏頭便浮起了一絲怪異卻也沒有多想:“把她給我拎過來。”
一提到那個人唐韻便覺得一肚子的火。
白羽分明一劍削掉了她的雙手,一個人失去了軀幹肢體的器官還能有毛線的用處?分分鍾就該自己掉下去才是。
可是,那兩隻手卻并沒有如願的掉了下去。不但沒有掉下去,她這會子使了極大的力氣都沒有能夠将那一對玩意給弄下去。
“嘔。”
白羽剛拎着地上那人進了屋,突然就看到秀娘子昏天黑地的吐了起來。唐韻不過朝着那人瞄了一眼,也狠狠抽了口冷氣。
隻見那人幹枯瘦弱的身軀上有一個顯眼的大洞,那個洞就在她是胸口,從前到後一個對穿成了個透明窟窿。而那透明窟窿的周圍不過挂着幾片黑黝黝的碎肉,木屑子一般,卻是半絲鮮血也無。
“唐韻,你這賤人,不得好死。”
而那軀體的主人,就拖着那具破了個大洞的身軀很有精神的罵着她。
這個情景……何止是詭異!連唐韻都在心裏頭忍不住狠狠卧槽了一下。
“這……什麽鬼?”
難怪秀娘子要吐,若不是爲了顧全自己的形象,她也得吐啊!
“不是鬼。”白羽拎着她的脖領子認真的朝着她看了兩眼:“是幹屍傀儡。”
唐韻沒有聽清楚他說了什麽,隻覺的白羽一點不嫌棄的提着那幹瘦的奇怪玩意,極其的挑戰人的視覺:“你就……不覺的惡心麽?”
“并不。”白羽認真的搖了搖頭。
唐韻在心裏給他點了個贊。
“幹屍傀儡是一種将死屍練成傀儡的秘術。”他說。
唐韻眨了眨眼,這就完了?
“還有呢?”
白羽:“沒了。”
唐韻:“……。”你的解釋還能再簡單一些麽?
唐韻深知白羽的性子,他一貫不大願意說話,卻從不拒絕自己的問題。所以,想要知道什麽更清楚一些的話,她得引導的更詳細。
“怎麽可能将死屍做成了傀儡?還……。”她看了看瞪着眼仍舊在地上動彈反抗的‘人’:“還能說話能動,這與活人有什麽分别?”
眼看着她勾唇一笑:“若那秘術是真的話,世人還去追求什麽長生不老?将自己練成傀儡不就好了?”
“不一樣。”白羽搖了搖頭:“傀儡與人不同。”
“沒看出什麽不同。”唐韻瞪着眼,好脾氣的順着他的話追問着。
“首先得選擇将死之人,人的肢體尚未完全的僵化。有些人認爲那時候的人靈魂尚沒有完全的脫離軀殼。選中了載體之後,會用特殊的手法将人的内髒去除幹淨,填塞進蠱蟲等東西,再輔以秘術。成功之人就會成了傀儡幹屍。那些東西一般生前大多慘死受的刺激比較深,有了意識以後,便會對造成自己慘死的人或事印象深刻。”
唐韻聽的悚然:“你确定不是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