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碧水中清晰可見兒臂粗一條花藤自池底的污泥當中探出了頭來,深綠色的藤蔓叫污泥浸的狠了,發着些微的褐色。她卻一眼便瞧見其中一段的藤蔓分明是紫色的。
明紫的顔色落在一片暗沉之中異常的醒目,而那些拳頭樣的蓮花正是從那一截紫色的蓮花枝中探出了頭來。旁的地方卻再也難尋半片花瓣。
這一定是個好東西!
唐韻聽見自己心頭狠狠跳了那麽一下。
這一片林子在亂葬崗深處,陰氣極重,原本并不适合蓮花這般聖潔之物生長。但是,它們卻實實在在出現在了她的眼前。這個世界上但凡是違背了世間常理的事情,一定都很有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何況,這個玩意她似乎……見過。
樂正容休在無極宮裏頭藏書無數,她在無極宮那幾個月實在無聊的緊,加上對毒術太過癡迷。于是便自作主張将他藏書中的毒典幾乎看了個遍,她依稀記得似乎在一本極其古老的殘卷中見到過這拳頭大小的蓮花花苞。隻可惜那古卷殘缺不全,這東西到底是沒有瞧見名字。
但,能在樂正容休特意收藏的書上出現,又怎麽會是不起眼的尋常東西?
“有用的不是那些花。”
耳邊驟然響起的聲音吓了唐韻一跳,回頭一看便挑了挑眉:“白羽,你是個鬼麽?走路都沒有聲音?”
身邊之人蔚藍深邃的眼眸卻大海一般的平靜:“是小姐你太專心。”
所以,被吓到了跟他根本沒有關系。
“藤蔓與别處不同。”
唐韻皺了皺眉,白羽說話大多數時候都沒頭沒尾,卻都是重點。他是要自己看藤蔓中紫色的那一小段。
她凝神看去,卻是越瞧越覺的有意思。
她原先覺得那些花苞是還沒有開放,如今仔細看才發現它們分明便是早就已經開過了,如今這個拳頭一般的姿态實際上是開的敗了,才縮在了一起。
難怪這些花看起來半絲光彩也無,搞了半天是花朵中的養分都叫那一段紫色的藤蔓給吸收了去。
那個定然是個非常有用的東西。
唐韻一向是個務實之人,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用的東西。這個念頭在她腦子裏一出現,人便已經淩空而起。
白羽不過眨了眨眼,她便已經穩穩地站在水面之上。那一隻素白纖長的手指立刻便探入到了水面之下。
眼看着她的手指已經碰到了明紫色的花藤,唐韻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突然……
“轟。”一聲巨響,方才還平靜的如同鏡面般的潭水驟然掀起了沖天一股水柱,足有數人合抱粗細。
唐韻吃了一驚,心中便猛的顫了一顫。
若是在平地上,她早就已經抽身離開了。可是如今她的人卻在水面上踩着,全憑着一口内力撐着。這般無處接力的狀況之下,哪裏容得她抽身離開?
眼看着,她纖細的身子便要叫憑空出現的水龍卷給吞了進去。她索性便将心一橫,一頭紮進了水裏。無論是什麽樣的玩意,隻要入了水便一定會卸了力道。
她的猜想果然是正确的,水裏頭真的便再也感受不到水龍卷上盤絞的巨大吸引力。
“我擦!”
唐韻還來不及覺的欣喜,便狠狠吃了一驚。于是,毫無懸念的喝了一大口的水。
水面上的白羽便看到她纖細的身軀如同魚一般彈了起來。于是,蔚藍色的眸子一眯,毫不猶豫的縱身躍入了水中。
“别過來。”唐韻好不容易将頭推薦出了水面:“有水怪。”
話音還不曾落下,似乎爲了印證她說的話一般。碧綠的水面之上便如同驟然拔起了一座高塔,有個碧綠粗大的東西一下子便蹿了出來。
那玩意長着張巨蟒的臉,頭頂上卻頂着碩大的一枚肉,冠。身上的蛇鱗一片片幾乎能有半個車輪那麽大。從水裏出來的那個瞬間,幾乎便将半池子的水都一下子攪的混了。
唐韻身子一動立刻就遊到了岸邊,之後便使了個千斤墜。這才勉強阻止了自己朝着那巨蟒撞過去。
“嗖。”那玩意速度太快,以至于破出水面的聲音都給弄出了震耳欲聾的一陣巨響。
唐韻抿了抿唇,便看到那玩意在大約有了三層樓高的時候突然就停了下來。而一雙猩紅的眸子則眨也不眨與她對了個正着。
“白羽,不要過來。”
唐韻這會子隻覺的心塞,這畜生俨然是因爲她驟然入了水,所以給驚醒了過來。她要是知道水裏頭還盤着這麽一個大家夥怎麽都不可能這麽冒冒然跳了下去。
也難怪這個山洞居然不會被外頭的大火波及,有這麽一個龐大的冷血動物在,任你多大的火也不可能燒的起來。
巨蟒的眼睛盯着唐韻,眼看着那一雙眸子漸漸就眯成了一條豎線。唐韻悄然彈入懷中的手毫無征兆的便拿了出來,一把白色的粉末便劈頭蓋臉朝着巨蟒撒了過去。
“走。”
與此同時,纖細的身子便如風一般卷了起來。
“唔。”她的腳并沒有如願落在堅實的地面上,幾乎就在她剛剛離了水面的那個瞬間便覺的腳腕猛的一涼。心便越發的涼了。
她心裏比誰都清楚,那纏着她的玩意一定是巨蟒粗大的蛇尾。
與蛇尾比起來,她便顯得過于的渺小。幾乎是在眨眼之間,她便被巨蟒給卷着緊緊的扯着狠狠撞上了堅硬的蛇身。
那一下子力道極大,唐韻覺得自己如同撞上了一座山。眼前立刻就黑了起來,若不是強忍着幾乎便要吐出一口血來。
遭難顯然并沒有就這樣結束,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在不斷的上升。那絕對不可能是她自己的意願,而是巨蟒正卷了她的身子一點點湊近自己一張猙獰的巨口。
“嘶。”
山洞裏頭抖得傳出一聲尖嘯,巨蟒的身子一頓,唐韻能感到緊緊箍着自己的蛇尾似乎松動了那麽幾分。
下一刻,四下裏立刻便響起了一陣清脆的樂曲聲。
唐韻側目看去,白羽也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一塊飛挑的巨石上。此刻正拿着隻葉笛吹着。
他閉着眼睛,神色越發的冷峻。薄薄的唇抿着薄薄一片樹葉,若非親眼所見,任何人都很難想象的出。這般悠揚的聲音竟是自那尋常的一片樹葉中傳了出來。
葉笛猛然間拔了個高音起來,正是白羽挑了挑眉,幾乎就在同一時間,渾身都是肅殺。
“吼。”巨蟒身子顫了顫,驟然間便朝着水面倒了下去。
唐韻仍舊被它的尾巴卷着,也随着那下墜的力道一同重重砸在了水面之上。
“唔。”她皺了皺眉,嘴巴裏便嘗到了一絲腥甜。知道這一下子摔得又是不輕。以至于巨蟒什麽時候松開了對她的鉗制都半點沒有知覺,等白羽看到她的時候,她就那麽瞪着兩隻眼飄在水面上。
“小姐可以起身了。”蔚藍色的眼眸慢悠悠垂了下去。
“恩?”唐韻一激靈,立刻就清醒了過來。
“我還活着?”
白羽嘴角似乎抽了一抽:“自然。”
唐韻眨了眨眼,這才覺出身邊似乎冷的過分了一些。眼角撇到了一片青黑色的鱗片,一下子便自水面上躍了起來,眨眼之間就上了岸。
白羽隻擡眼微微一掃:“小姐可以放心的取下那一截藤蔓。”
放心的意思是……?
唐韻扭過了頭,立刻就眯了眯眼。
她居然看到那險些要了她命的畜生正安安靜靜浮在水裏,整個水面上都泛着濃濃的青黑,那是它水中鱗片的反光。而
那碩大一顆蛇頭則搭在了湖面上,懶洋洋半眯着眼動也不曾動過一下。眼看着便要睡着了,哪裏還有方才半分兇猛的樣子?
而那一截藤蔓和開的就要敗了的蓮花卻是長在了它頭頂正中的肉,冠之上。
“這是……你養的?”
唐韻看向白羽,不然,那貨怎麽可能這麽聽話?
白羽搖頭:“不。”
“它爲什麽聽你的話?”唐韻眯着眼,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
她一向是個記仇的人,那畜生方才對她絕對稱不上友好。要是白羽跟這個沒什麽關系,她不介意分分鍾 neng死了它?
若是,那家夥是白羽的,就把它們一起neng死!
“我隻是懂些禦獸之術。”
懂些?
唐韻便又眯了眼,她聽說過有一種人能夠通過某種媒介控制其它的生物。便如南疆的蠱術,還有前世所見過的印度人用音樂來控制蛇跳舞。
白羽方才的葉笛該是同一個道理,但能控制這麽一個大家夥,他的禦獸術一定不是口中說的懂些而已!
“既然你可以操控它,怎麽不早一點?”
提起這個唐韻就火大。
她被那畜牲抛過來抛過去的,險些就要挂了。即便那個時候她也沒有忘記叫白羽找個地方藏好了。
他呢?不到千鈞一發的時候,葉笛連個屁音都沒有響起來過。
細想想,方才撺掇着她下水去摘花的也是他吧。
“白羽,我殺了你全家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