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這就去準備。”秋喜立刻便答應了一聲。
唐韻點了點頭:“秋晚你也跟着去,自己也趕緊的吃一些去。”
“是。”秋晚便與秋喜一同出了門。
蘇媽媽便打發了秋扇去院子外頭守着,不許任何人到聽雨閣來。
“小姐這會子突然回來,可是出了什麽大事情?”
直到屋裏頭隻剩下她們兩個,蘇媽媽方才正色着問了一句。
“也沒什麽特别大的事情,不過是突然覺着想念父王了。所以才趕着回來看看。”
蘇媽媽便知道她并不想談論這些事,便也不再追問。
“蘇媽媽。”唐韻卻突然擡起了頭:“你與白羽以前可是相識?”
“白羽?”蘇媽媽先是一愣,之後眼中便閃過一抹了然:“并不曾相識,隻是覺的那孩子長的有些眼熟。像是……不過細想想他的年歲,該是老奴認錯了人。”
“像誰?”唐韻放下了手裏頭的點心,敏感的抓住了蘇媽媽話中的重點。還有她說那一番話時的神情,可有些太……奇怪了。
“沒誰。”蘇媽媽連連擺手:“是老奴年齡大了看花了眼,老奴與他實際上并不相識。”
“蘇媽媽。”唐韻眸色便冷了下來:“您從沒有在韻兒面前說過謊!”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語氣明顯重了幾分,蘇媽媽便知道她是動了怒。
“他……。”未曾開口,老人卻先重重歎了口氣:“老奴隻依稀記得十六年前帶着王妃離開王府的那個男人……也是個西域人。長相……很是俊美。”
“噗通”唐韻手裏頭的芸豆糕重重跌回了盤子裏。芸豆糕本就做的極其松軟,這麽猛的跌了下去立刻便給跌的散了。整個盤子裏頭都是糕餅粉身碎骨的渣子。
“小姐。”蘇媽媽無比後悔自己的多嘴,在她心裏一直當唐韻當作了自己的孩子。這會子見了她這個樣子,便覺的那跌在盤子裏的根本不是芸豆糕而是她的心。
“老奴年齡真的大了,許是老奴記差了。您可千萬莫往心裏頭去啊!”
唐韻卻仿佛已經癡了,根本聽不到她在說些什麽。
她這輩子之所以會遭到所有人的白眼,連自己的父親都将她當作了眼中釘。不就是因爲生下她的那個女人丢下她跟着别的男人跑了麽?
這些事情她這麽些年雖然從沒有提起過,似乎也滿不在乎。但,又怎麽會真的不在乎呢?
她永遠不會忘了,小的時候每次被楚京那些以柳明萱爲首的貴女們辱罵了之後,她晚上都會做噩夢。夢到那個看不清面目的女人将她丢在了冰天雪地裏,決然的轉身走了。
她實際上比誰都想要見到那個叫做唐鳳吟的女人,見到她好好問一問。究竟是爲了什麽,能叫她狠心抛下了剛剛生下的女兒跟着别的男人離開,那麽決然!
既然不愛她那個父王,又爲什麽嫁給他?既然不愛,又爲什麽要生下她?
爲什麽?! “小姐。”唐韻的樣子叫蘇媽媽很是擔心,越發的後悔自己多嘴:“您說句話好不好,您可千萬不要吓老奴。老王爺如今大仇未報,您若是再有個什麽閃失。老奴縱死也難辭其罪啊!”
“我沒事。”聽到老蕭王的名字唐韻終是回過了神,但眼底分明便帶着化不開的陰霾:“你确定帶走那個女人的也是個西域人?”
蘇媽媽心裏便打起了鼓,瞧小姐剛才的樣子那麽吓人,這……可要她怎麽回答呢?
“說吧。”唐韻閉了閉眼:“這個對我很重要。”
“是的。”蘇媽媽到底從來都不曾違背過她的命令,橫了心說道:“但,那人未必便能與白羽有什麽關系。也許,是個巧合罷了。畢竟,年齡不對。”
唐韻抿了唇,她自然知道蘇媽媽口中的年齡不對是什麽意思。
唐鳳吟跟着那個西域人私奔是在十六年前,即便最快生了孩子頂多今年也絕對不可能超過十五歲。白羽卻已經十八歲了,怎麽都不可能是那兩個人的孩子。
但她可不這麽想。
白羽來曆頗爲神秘,而且她現在絕對可以肯定他就是沖着自己來的。以前她尚想不明白白羽爲什麽能爲了她連命都不要。
若他是唐鳳吟的人便一切都能解釋的通。
“嗖。”
蘇媽媽隻覺的眼前一花,剛剛還好端端在眼前吃東西的女子已經不見了蹤迹。
“年齡大了就是藏不住話。”蘇媽媽搖了搖頭收拾着桌上的東西:“以後這毛病可得改改。”
白羽正閉着眼睛盤腿坐在屋頂上,耳邊驟然響起一陣細微的衣阙摩擦的聲響。他周身的氣息一冷,淡藍的眸子便抖得睜開了。整個人瞬間便如一把藏在鞘中的利刃。卻在看清了那人的一瞬間卸了身上的殺氣,如往昔一般的冷漠。
“我問你。”唐韻也不跟他廢話,開門見山的說道:“你可是唐鳳吟派來的?”
白羽皺了皺眉:“唐鳳吟是誰?”
唐韻盯着他眼珠子轉了轉,心中略過了一絲複雜的情感。卻連自己也說不出到底是失望還是放松。
“沒事了。”這話說完,她便再度回到了地面上。
白羽眼底閃過一絲奇怪,卻也不過微微閃了一閃便再度恢複了平靜。淡藍的眼眸便又緩緩合了起來。
“他不是。”唐韻朝着蘇媽媽說道:“以後那件事,莫要再提了。”
“是。”蘇媽媽已經後悔的要死,以後哪裏還敢再提起唐鳳吟的事情?
“我要睡一會,醒來之前不要叫人來打擾我。”
說罷,她便一頭紮進了屋裏,房門便咣當一聲關上了。
她睡了整整兩日,這會子哪裏還能睡得着?将自己關進屋裏隻不過是想叫自己平靜一下而已。
等她見了蕭廣安可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哪裏能叫自己有這麽大的情緒波動?
盡管她與白羽相交不深,但他那個人其實相當的簡單。憑他那個性子根本不屑與撒謊,他說不認識唐鳳吟便是真的不認識。
她将白羽給她的小令牌拿了出來翻來覆去看了半晌,也沒能看出個所以然來。那人到底什麽來曆,這麽接近自己又是爲了什麽?
至于那個女人,走了之後就真的沒了半分消息了麽?她就真的任由自己這個女兒這麽自生自滅?
天色漸漸黑了下去,蘇媽媽大氣都不敢出卻是一臉的追悔莫及。這個情景一下子便叫整個聽雨閣都籠罩在了一片陰霾當中。
直到關了一下午的房門再度打開的時候,衆人才又見到了神清氣爽的唐韻,這才長長舒了口氣。
“小姐。”
衆丫鬟齊齊圍了上去,蘇媽媽卻是一馬當先:“您沒事吧。”
“我有什麽事?”唐韻眨着眼睛笑道:“吃飽了睡個午覺而已,需要這麽緊張。”
蘇媽媽見她已經恢複了往日的神采,這才真的放下心來。
沒有人看到的角落,唐韻微微勾了勾唇角。她身邊有這麽多關心自己的人,又何必爲了那無關緊要的人傷了心神呢?即便離了那人,她不是一樣活的好好的?
“天色也不早了,小姐可要傳晚膳?”秋晚立刻上前一步低聲說道。
“既然天色已然不早了,本郡主又怎麽能叫時間都浪費在吃東西上頭?”
她唇角勾起了一絲涼薄的微笑:“是時候該去給我那父王請安了。”
說着話她便緩緩下了台階,四婢齊齊跟了上去。
“秋彩跟着我一起去便是了,你們幾個都留下吧。”
“小姐隻帶着秋彩姐姐一個人,氣勢上哪裏夠呢?咱們這府裏頭一心作死的小賤人可不少呢。”秋扇立刻脆生生的搶着說道。
唐韻便瞟了她一眼:“又不是去打架,要那麽多人做什麽?”
她眸光幽幽一閃:“你家小姐我可是個斯文人呢。即便真的打起了,我也未必會輸呢。”
“可是……。”
秋晚伸手在秋扇額頭上彈了一下:“你這丫頭怎麽這麽多話,咱們小姐明面上隻帶了秋彩。實際上金魂和白羽都在暗處跟着呢,他們三個你能打過誰?”
秋扇便吐了吐舌頭:“奴婢誰都打不過。”
那兩個跟在暗處的其中一個可是五魂衛的統領呢,她是在魂部待過的,怎麽會不知道五魂衛統領的厲害。
至于另個冷的像冰一樣的男人,她連看都不敢看一眼。有他們跟着,的确沒什麽可擔心。
“你們收拾好了東西,明日一早我還得趕回雲山書院去。”
衆人道了聲是,唐韻便帶着秋彩出了門。
白日裏她一招下馬威極有威懾力,這會子天色不過剛剛黑了下來。王府裏頭的下人并沒有歇着,來回辦事的人不在少數。
任何人遇見她都立刻躬下了身子,各個态度都恭敬的不得了。但你若細看,所有人的身子都在微微的顫抖着。
所以,他們是在害怕?
“秋彩。”唐韻輕聲問道:“你做了什麽,怎的叫人見了你跟見了鬼一樣。”
“小姐說什麽呢。”秋彩嘻嘻笑的:“分明是小姐您氣場強大,這才震懾了世人。”
唐韻便看了她一眼:“你當你家小姐我是個傻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