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韻勾了勾唇角,淡淡說道:“你不是看花眼了吧,本郡主分明聽着方才有人喊打喊殺的。怎的會是來迎接的人?”
秋晚低聲說道:“奴婢可沒有瞧錯,的确是側妃娘娘她們。瞧着樣子,該是等的時間不短了。”
“哼。”唐韻卻是冷冷一笑:“你以爲本郡主不露面就真不知外面是些什麽人?方才那個氣勢洶洶的不就是個強盜?你這丫頭莫不是被盜匪給收買了不成?”
秋晚抿了抿唇,掩住眸中笑意。知道這是主子變着花樣在罵蕭芷溪呢,于是配合着說道:“郡主莫要誤會,方才說話的就是二小姐。”
“亂講。”唐韻聲音冷了下來,似乎對眼前丫鬟非常不滿:“我那二妹妹一向溫婉,楚京誰不知道她知書達理最懂規矩了。哪裏會如方才那潑婦一般當街嚎叫,半分氣度也無?”
秋晚用力掐了自己一把,不然非得笑出來不可:“奴婢萬不敢欺瞞郡主,那個真是二小姐。”
“你這……”馬車上主仆二人的一唱一和顯然将蕭芷溪氣的不輕,眼看着她臉色一紅便要發作,卻叫林側妃使勁扯住了衣袖。
“韻姐兒可是在車上呢?本妃奉了王爺的命令等了半晌了,府裏面的丫頭們也都候了半晌都還未曾進食。本妃已經在桂園裏擺好了早膳,你要是再不出來可就要冷了。”
唐韻眯了眯眼,林側妃這話可是高明多了。
三言兩語便暗指她故意的不肯下車,這刁難庶妹,不敬長輩的名聲要是坐實了,她在楚京還怎麽擡頭?
于是,她緩緩從馬車裏鑽了出來,車轅上含笑而立:“怎的側妃這時候就來迎着了?好歹也該叫幾位妹妹們吃罷了早膳再來。韻兒回府的時辰不是一早就跟您說過了的麽?”
眼看着林側妃面上笑容一僵,唐韻一伸手,扶着秋晚的胳膊,萬分優雅的下了馬車。眼眸中的冷然一閃而逝。
用語言殺人誰不會呢?
若是自己一早便将回府的時辰告訴了她,她卻仍舊故意提前來迎接,甚至不允其他庶女吃飯。這髒水便隻能潑在她自己身上了。
唐韻才不管這母女二人是什麽心思,清眸飛快在面前一掃。多少還是有些意外。
沒想到府裏面的女眷竟是真的都來了。
林側妃站在最前面,她左手邊是蕭芷溪,右邊落後半步是趙姨娘。趙姨娘身後跟着蕭廣安其他的妾室,再往後則是碎玉軒裏那些庶出的妹妹們。
她眸色微閃,來的還真是全,蕭廣安這是想要向她表達什麽?
“郡主您慢着些。”秋晚從一旁閃了出來,攙扶住唐韻的手臂:“臨來的時候聽國師府裏的老嬷嬷說,你如今這身份尋常女眷見了是要給您行禮的。”
唐韻淡淡嗯了一聲,便真的站着不動了。隻拿一雙清眸緩緩掃過眼前一片花紅柳綠。
眼看着林側妃眸色一暗,唇瓣便緊緊抿了起來。唐韻越發挺直了腰身,淡淡看着她。她如今也算是正一品的位份,即便是眼前地位最高的林側妃也不過是個正三品。她今日就是以勢壓人了,她倒要看看眼前這些人是不是真的能拉下臉來給自己行禮!
“給郡主請安。”林側妃突然扭過頭去,朝着身後人快速吩咐了一句。但,誰又聽不出她話語當中那怎麽都壓抑不住的冷冽呢?
“見過郡主,給郡主請安!”她身後,傳來此起彼伏的一陣環佩叮咚。衆女次第跪了下去。
唐韻唇角輕勾,并沒有叫任何人起身,隻拿一雙眼睛不錯神的盯着林側妃。這位掌家側妃娘娘可是還直挺挺的站着呢!
林氏見她一直盯着自己瞧,眼中飛快閃過一絲狠厲,膝蓋終于一軟,也朝着地上跪了下去。
“給……。”
“側妃這是做什麽呢?”唐韻身形一閃已經到了林側妃身前,雙手一拖便架在了林氏胳膊下面:“您到底也是父王身邊的老人了,雖然身份低了些,卻也算得上是韻兒的庶母。哪裏有讓您下跪的道理?”
林氏淡淡哼了一聲,眼中藏着得意,這個小賤人到底還算是知道輕重。若她今日真叫自己跪下去了,便坐實了不竟長輩的名聲。折損的隻能是她自己的臉面。
唐韻才不管她在想些什麽,側頭看向了府門口另一個站着的人:“怎的韻兒瞧着二妹妹似乎不大高興?”
蕭芷溪一挑眉剛準備開口,林側妃朝着她狠狠瞪了一眼。
蕭芷溪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嬌媚的臉龐上浮起一絲恰到好處的微笑,顯得異常親切。
“大姐姐您可誤會溪兒了,溪兒是因爲許久不曾見到大姐姐。故而愣了會神,一時間忘記了給大姐姐請安,還請大姐姐贖罪。”
唐韻眯着眼,蕭芷溪什麽時候是這麽個肯吃虧的性子?突然這麽一臉親切的樣子到底是做的什麽打算?
不過,無論她做的什麽打算,她又哪裏會真的怕了她?
于是,唐韻松開了林側妃,俯身扶起了蕭芷溪:“二妹妹快請起吧,你身子也才大好,可禁不得這麽折騰。”
蕭芷溪連連稱是,但眼底那一抹一閃而逝的狠厲還是沒能逃過唐韻的眼睛。
“各位姨娘和妹妹們也都起來吧。側妃不是等着一起用膳呢麽,我們還是早些過去爲好。”
“這些上不得台面的東西,哪裏能有資格與郡主一同用膳?還是郡主随我一起到桂園去吧。”
唐韻點點頭:“好。”
林氏說着話,便朝着蕭芷溪使了個眼色。眼看着蕭芷溪立刻站了起來,一把挽住唐韻的胳膊
“大姐姐,溪兒許久都未曾見到你着實想念的緊。不如與溪兒一同去用膳可好?”
唐韻眯着眼看着蕭芷溪,眼見着她一張臉上皆是真心實意的歡欣。于是勾唇一笑。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蕭芷溪回頭朝着林氏歡快地說道:“母妃,溪兒有好些體己話想要跟大姐姐說。溪兒可以先行告退麽?”
林氏微笑着說道:“快去吧。”蕭芷溪便挽着唐韻直接朝着府門走去,完全無視了府門口其他的女眷。
“大……”斜刺裏傳來一道柔弱的女子聲線,唐韻腳下步子頓了頓。
扭頭看去,是蕭妩?
人群最裏頭一個極其不起眼的角落,蕭妩手裏正擰着塊帕子,一雙水樣的雙眸眨也不眨正怯怯的看着她。
“你算什麽玩意?”蕭芷溪冷冷朝着他瞟了一眼:“滾開。”
唐韻沒有開口,隻淡淡看着蕭妩咬了咬唇,之後便低下頭退在了人群之中。
蕭芷溪的眼眸在人群中某處飛快的一掃,之後扭過頭朝着唐韻甜甜笑道:“大姐姐,咱們走吧。”
唐韻隻當沒看見,跟着她往院子裏面走去。卻在一隻腳剛踏進門檻的時候回頭看了眼秋晚,眸中精光一閃。
“你不必跟着去伺候了,帶着小土将我的行李送去聽雨閣。”
“是。”秋晚立刻領會了她話中的意思,低聲應了一句,躬身退了下去。
蕭芷溪的眼睛停在了秋晚身上,眼眸中滿是思量。唐韻看她一眼淡淡說道:“二妹妹不是有好些話要跟本郡主說呢麽?”
“哦……是的。”蕭芷溪臉上的沉思一閃而逝,挽着唐韻歡歡喜喜朝着桂園去了。
等唐韻回到聽雨閣的時候已然是下午了,蘇媽媽悄悄打量了她半晌,始終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從小姐回來以後,便一直端着手中的茶盞半刻都沒有放下。如今,該是過了有小半個時辰了吧,茶都冷了。
莫說是見她喝過一口,即便是動都沒有動一下。原本一肚子的擔憂想要詢問下在國師府的事情,瞧着這個情形什麽話都給咽回去了。
“小姐,您沒事吧。”蘇媽媽不無擔憂,手指悄悄探向唐韻手腕脈搏。
小姐這樣子,莫不是吃了桂園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中毒了?
卻在指尖剛剛要觸到唐韻手腕的那一刻鍾,端着茶盞的女子眉峰突然一挑。蘇媽媽隻覺得一道目光淩厲如寒冰,如同冷硬的刀鋒直接懸在了頭顱上。叫她脊背一陣冰寒,手中的動作便狠狠的一滞。
“我沒事。”唐韻緩緩垂下了眼眸,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腕,順勢放下了茶盞。
自打她修習武藝以來便再不習慣将自己的脈搏掌控在别人手中。
“我隻是在想一些事情。”她聲音很是低柔:“最近,蕭景堂可是回來過?”
蘇媽媽想了想說道:“不曾。自打桂園那次暗殺不成,王爺便給世子下了禁足令。這些日子,世子回了水師衙門以後,再也沒有露過面。”
“是麽?”唐韻勾唇一笑:“那還真是有趣的緊了。”
今日無論是蕭芷溪還是林氏的态度都非常值得懷疑,這兩個人哪裏是能夠對她親近的?
“秋晚她們回來了麽?若是回來的話,叫他們都進來吧。“
蘇媽媽答應一聲,回身去叫人。功夫不大,四婢都進了屋子。
唐韻朝着她們微微掃了一眼:“情況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