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韻睜開眼,丫鬟秋晚正一臉擔憂看着她。見她起身,伸手來扶。
“什麽時辰了?”唐韻扭頭朝着床帳外面看去,隻覺得滿眼都是昏黑。
“都快亥時末了,小姐您可真吓人!”秋晚聲音中隐隐帶着哭腔。
唐韻皺眉:“我怎麽回來的?”
她暈倒的時候毫無征兆根本來不及應對。今天白日裏那一出,樂正容休就那樣認了?
“是王爺吩咐蘇媽媽送您回來的,您都不知道那個陣仗大的。”秋晚咂了咂嘴:“光郎中就請了好幾撥,連宮裏的太醫都給驚動來了。”
“哦?”
唐韻眸光微閃,她那個父王能給她請郎中?還驚動了太醫?這是說笑麽?
“居然還來了太醫?”
“來是來了。”秋晚歎口氣:“偏巧林側妃病的厲害,王爺直接将人給請去了桂園。”
“林側妃……病了?”
秋晚眼睛一亮,整個人都仿佛活了過來,連珠炮般說道。
“她能不病麽?王爺才叫人送了小姐回來,那一頭二小姐就叫人從國師府裏也給擡回來了。國師大人還送了件禮物過去說是要叫二小姐日日帶着呢。王爺見了,便叫人直接将昏迷不醒的二小姐給送到莊子裏去了。小姐可知道那禮物是什麽?”
唐韻唇角一勾,冷幽幽說道:“人,皮,扇!”
“啊,您知道啊。”
她能不知道麽?這裏面她的功勞可大了。
“二妹妹可是送走了?”
“恩。”秋晚點頭:“天還沒黑就給送走了,王爺這次是真的動了肝火,誰都不敢勸。”
唐韻眸光一閃:“桂園那邊什麽動靜?”
“沒有動靜。”
“沒動靜?”怎麽可能?!
蕭芷溪是林側妃的長女,平日裏疼的眼珠子一般,不然也不會給養成了那麽一個嚣張跋扈又沒腦子的性子。
今日在自己手裏吃了那麽大的虧,能這麽善罷甘休?
秋晚朝着桂園那邊努了努嘴:“聽說是病的狠了,一直沒能完全清醒過來,直嚷嚷着說有人要害她。王爺過去沒多久,便吩咐了府裏護院都去守着桂園。”
這麽說,如今府裏連個值守的人都沒有?
唐韻略一沉吟,翻身下床:“給我拿件披風來。”
“小姐要去哪?”秋晚一愣:“您前些日子就不大好,白日裏又落水受了寒,如今深更半夜的出去着了風可怎麽得了?”
唐韻吸了口氣,眼底帶出一絲凄婉:“今日是祖父頭七,我……怎麽能不去燒張紙?”
“可是,王爺說過不許您去。”
“我必須去!”她要讓祖父知道,從今天起她再不是從前那個唐韻!
……
“唐韻,你終于來了!”低沉的一道女聲響起,昏暗的院子裏驟然間燈火通明。
“小姐……”秋晚吓的小臉雪白,向唐韻湊了湊。
唐韻隻管将手中元寶丢入火盆。
“本妃等你許久了!”
尖利的聲音帶着豪不掩飾的怨恨,女子将帶着護甲的手指朝着唐韻點了點:“來人,拿下!”
“小姐怎麽辦?林側妃叫人堵死了門,咱們出不去了。”
唐韻默默盯着元寶的最後一絲火星滅了,方才撣了撣膝蓋上的灰,起身。
森冷的殺氣迎頭壓了過來,唐韻皺眉,居然是王府隐衛?
祖父訓練出這隻隐衛什麽時候居然是用來……對付她?
“林側妃,這裏是祖父的靈堂!”唐韻眸中帶着幾分寒氣,直直迎上林氏。
這女人已然是徐娘半老,面容卻仍舊豔若桃花。加上這些年掌管着整個王府,渾身的氣度風華将她雕琢的明珠一般耀眼。
病的狠了?下不來床?真是笑話!
“你也知道是你祖父的靈堂?”林氏冷冷站在門口,妝容精緻的面孔上帶着毫不掩飾的殺氣。
“老王爺久經沙場,若不是爲了分心護着你這個廢物,誰能傷的了他?”
唐韻抿唇,清眸中閃過一絲冷然:“我隻是來燒張紙。”
林氏狠狠啐了一口:“你拿什麽臉來燒紙?蕭王府裏你算哪一個?”
“自然是祖父的孫女。”
“呵呵。”林氏譏笑道:“說這話你也好意思?誰不知道你就是個野種?若不然,老王爺的子孫姓的都是蕭,你怎麽就能跟你那個不要臉的娘一起姓了唐?”
唐韻握拳,蕭王府嫡女姓唐,這幾乎成了她人生最大的恥辱。
祖父寵了她一輩子,不肯人說她一個不字,在這件事情上卻選擇了默許。這,到底是爲的什麽?
“我們小姐自然是蕭王府嫡女,唯一的。”秋晚挺了挺胸脯,将呆愣中的唐韻給護在了身後。
“管她姓什麽她都是蕭王府的嫡女,這可是上了聖旨的。況且,我們小姐可是未來的……”
“轟,噗。”
秋晚瘦弱的小身子風筝一般飛了出去,狠狠撞上了靈堂正中素白的奠字,蜿蜒出一抹殷紅。
“林柔。”唐韻高聲喝道:“祖父還在呢!”
“都給我聽着,今日老王爺頭七。恰逢本妃病重府裏守衛空虛,有賊人趁亂混入府中行竊,被隐衛發現,就地正法!”林氏咬牙,神色漸漸狠戾。
唐韻心中發冷,所有護院都調去守着桂園了?分明就是這女人設的毒計!
明知是誘殺!
但,她能不來麽?不能!
“唐韻。”林氏冷笑道:“你若是一直如從前那般渾渾噩噩本妃不介意讓你在蕭王府活到老。可是,你居然能設計将我的溪兒害的那麽慘?那便怪不得本妃不給你留活路。”
唐韻挑眉,林氏要殺她不是爲了蕭芷溪,竟是因爲她突然長了腦?
這女人以一個陪嫁媵妾的身份成了蕭王府的掌家側妃,若非祖父這些年一直壓着不許蕭廣安休棄了唐氏,正妃早就是她了。
所以,她比誰都精明!
若她真是個有腦子的,那便,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