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他雖然叫着,可是電梯卻沒有等他,他眼看着電梯門在他的眼前緩緩合上,裏面那個戴着口罩、穿着制服的保潔人員仍然在背對着他清理那攤酸臭的穢物,他三步并做兩步到達電梯門口時,電梯已經下行了。
“***!”
他邊低聲咒罵着邊使勁捶着電梯按鈕,這時另一部電梯的門打開了,卻是上行,他瞥了眼裏面喝得爛醉的男男女女,馬上轉身跑向了樓梯。
三個台階并作一步,他瘋了一般推開樓梯上所有的人,隻爲了能在電梯到達一樓前趕到,被推的人想要發作,卻見是他而把到了嘴邊的國罵默默地吞回了肚子裏。
一樓的人格外多,他穿越人群時又引起不小的轟動,誰也不敢阻攔他,紛紛自然地給他讓開路,可即便如此,待他到達一樓的電梯口時,電梯卻沒有停,而是直接去了負一層。
他又跑回樓梯,順着樓梯往負一層跑,到達負一層的電梯口時,電梯門開着,裏面的穢物也被清理幹淨了,電梯裏散發着空氣清新劑的味道,可剛才裏面的人卻偏偏不見了。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站在電梯門口的他,就像個無助的孩子,目光灑遍了周圍的每一個他能看到的地方,可這裏是地下停車場,除了車子還是車子,哪有人的影子?
“桑幽幽!你給我出來!出來!”
他抱着頭大吼一聲,若大的地下停車場傳來他的回聲,一對車振的男女探出了頭,卻不是他要找的人。
電梯門合上緩緩上行,他卻仍然無助地站在原地,旁邊置放着一個垃圾桶,他洩憤地一腳将它踢翻了,垃圾桶就勢滾出好遠好遠,直到在桑幽幽的腳下停住。
一個承重柱的後面,桑幽幽穿着保潔員的制服,戴着口罩,腦後淩亂地盤着一個發髻,如果不仔細看,會認爲這就是一個阿姨。
她站在那裏,手緊緊抓着胸前的衣襟,因爲她的心髒在抖,抖得她雙腿發軟就快要支撐不住了。
她沒想過會在這裏遇到他,剛才電梯門合上的一刹那,她聽到了他的聲音,眼睛的餘光看到了他朝她跑來的腳步,可是她卻硬是逼着自己冷靜冷靜再冷靜,就像什麽都不知道一樣,她背對着他,依舊做着她該做的事,盡管她早已心如擂鼓。
看着腳下垃圾桶上的凹陷,剛剛他那一腳仿佛踢在了她的心上,爲什麽他還不放過她?爲什麽還要找她?
也許她該主動去找他的,讓他在離婚協議上簽字,可是她做不到,她知道他的手段,他會再次将她禁锢,讓她永遠成爲他的囚犯,他不會放過她的。
空曠的停車場裏開始回蕩起他沉重的腳步聲,聽着聲音的方向他應該是往樓梯間走了,直到他的腳步聲消失,她的身子一軟蹲在了地上,渾身的力氣好似被抽空了。
剛才她分明什麽也沒做,而且她戴着口罩,僞裝得很好,爲什麽他會認出她?如果他認定了那個人是她,那麽她還能在這裏待下去嗎?
她不敢想像如果被他找到,她的未來會是怎樣一番景象,蹲了好久,直到對講機裏傳來呼叫聲,将她驚醒。
“保潔人員請注意,保潔人員請注意,剛才誰在電梯裏做清潔?剛才誰在電梯裏做清潔?請馬上到二樓總經理辦公室,請馬上到二樓總經理辦公室!”
總經理辦公室?
這就是他的作風,爲了将她挖出來,他還真是不惜暴露身份,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保潔員而已,其他人恐怕連多看一眼都嫌浪費,他卻直接找到了老闆。
她該怎麽辦?現在就逃?
不,這裏應該是個很安全的地方,最起碼這麽久以來都沒有人發現她,她不能輕易離開這,不是還有那樣一句話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隻要他在這裏找不到她,應該就不會再來了吧?
她想了想,這次的事情一定要想辦法解決,不能就這樣逃走。
她扶着柱子站起來,往保潔員休息室走去。
保潔員休息室就設在地下一層,愛上的保潔人員男男女女一共有20幾人,基本上都是從鄉下來的務工人員,很少有本市的人,每個人的分工不同,而桑幽幽是專門負責清掃兩部電梯和樓梯的。
桑幽幽急匆匆地走進休息室,此時裏面倒是有幾名保潔員,她看了看,都是年紀比較大的阿姨,說話聲音跟她也不太像,讓她們來冒充她的話恐怕難度有點大。
再細想一下,剩下的保潔人員似乎也都是這個年齡層的人,說話不是帶着濃重的外地口音,就是能聽得出年紀的聲音……不對,昨天好像新來了一個外地妹子,年紀與她相仿,她隐約記得還跟她打過招呼來着,不過她被分到了哪裏,她卻記不清了。
“保潔人員請注意,保潔人員請注意,剛才誰在電梯裏做清潔?剛才誰在電梯裏做清潔?請馬上到二樓總經理辦公室,請馬上到二樓總經理辦公室!”
對講機裏又傳來總經理沙啞的聲音,趁着休息室裏有幾個人,她抓着一個便問昨天剛來的那妹子的去向,問了一圈,終于有人知道她在哪裏清掃了,于是她趕緊跑出休息室,順着樓梯往五樓跑去。
那妹子叫紅霞,聽說被分到了五樓,專門負責清掃走廊和洗手間,此時她應該就在那裏。
一路上她都低着頭,不管遇見什麽人都别過臉,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到了五樓,見走廊裏沒有紅霞的身影,她便直奔走廊盡頭的公用洗手間,經過黑貓專屬包廂時,她甚至沒有時間往裏面看上一眼,更是沒有看到心心念念想要再見到她的喬治。
洗手間裏,紅霞果然在,她的個子與她差不多高,瘦瘦的,臉小小的,臉上也戴着個大口罩,如果單看背影,倒是與她很像。
“紅霞,你好,我是伊伊……”
桑幽幽作了自我介紹,說明了來意,紅霞顯得有些爲難。
“伊伊姐,如果老闆發現了我在撒謊,會不會開除我啊?”
紅霞是個很老實的姑娘,膽子也很小,她的話不多,聲音倒是清脆幹淨,乍一聽跟她的聲音真的很像。
“不會的,你放心,因爲根本沒有人知道剛才在電梯裏清掃的人是誰,你隻要一口咬定那個人是你,而我因爲吃壞了肚子,剛好在五樓的洗手間裏上廁所,所以你去代替了我,沒有人會懷疑。”
“可是,可是……”
紅霞看上去還是很爲難。
可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對講機裏第三次傳來老闆的聲音,她知道井晨風的脾氣,如果這個人再不出現,他會甯可将整個愛上翻過來,也不會放過一個人。
“别再可是了,這樣吧,紅霞,出來打工的都不容易,如果你幫我這個忙,我把這月的工資分給你一半,你看這樣行嗎?”
她開始用金錢誘或紅霞,就像她說的,大家背井離鄉出來打工都是爲了賺錢。
紅霞的眼睛裏閃過一抹亮光,大口罩下面,她緊抿着唇,手背在身後掰着指頭算着,如果她這個月能多拿到一半的工資,會有多少錢。
“别考慮了,快去吧,求你了紅霞,不然……一個月的工資?”
桑幽幽急得手心裏沁出了一層薄汗,她有昨晚那四十萬墊底,就算這一個月的工資送給紅霞也沒什麽,隻要能逃過這一劫,這些錢真的不算多。
一聽半個月變成了一個月,紅霞連想都不想了,忙不疊地點頭:
“嗯,好好,我這就去,馬上去。”
她剛往外走了幾步,卻又轉回身來,說,
“伊伊姐,咱可說好了,不許反悔啊?”
桑幽幽往外推着她:
“一定不會反悔,一定不會,你快去吧,拜托拜托!”
紅霞這才安心地走出了洗手間,桑幽幽躲在洗手間裏,開始幫紅霞幹活。
二樓的總經理辦公室裏,井晨風在地上焦躁地踱來踱去,他曾幻想過無數次再見桑幽幽的情景,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會在電梯裏清理一攤别人嘔吐的穢物,她的手怎麽能碰那些令人作嘔的東西?
“井總,要不您先坐下喝杯茶,那個保潔員應該馬上就到了。”
愛上的老闆谄媚地說着。
井晨風眉頭微皺,突然停下腳步問:
“那個保潔員在這做了多久了?”
老闆愣了愣,他一天操心的事情多了去了,他根本不知道是誰在負責清掃電梯,又怎麽會記得那個人來了多久?
就在這時有人敲門,老闆一看救星來了,連忙去開門,還不忘對井晨風說:
“您看您真是金口玉牙,說曹操曹操就到,一定是她來了。”
如果井晨風看上了這裏的任何一個人,今後他就可有的吹噓了,連天江市的首富都看上了他這裏的姑娘,何況其他有錢人呢?
門開了,一個戴着口罩的女人出現在門口,井晨風二話未說,一把将她拉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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