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他站在門口,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眼睛裏好像有些充血,泛着多情的光芒。
下一秒,他一把将她攬進了懷裏,緊緊地圈住了她。
“怎樣才能原諒我?”
暗啞的聲音輕輕回蕩在她的耳邊,他的眼神、他的懷抱、他的聲音、他的祈求……刹那間,他的一切都讓她的心靈沒來由的震顫。
過去的種種像電影一樣在她的腦海中回放,愛過、笑過、痛過、哭過……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她要怎樣才能原諒他?
這個問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剛才的怒氣因爲他的一句話而通通消散,如今堆積在心底的隻剩下悲傷。
她推開他,一句話也沒有說,紅着眼圈轉過身,走回了紅皮箱前。
她不知道門口的他臉色如何,心情如何,大概就如她當初問他“你愛我麽?”“爲什麽娶我?”而得不到答案,是一樣的吧。
她把他剛才弄亂的衣服整理好,将皮箱上了鎖,又拿過大提琴放在了上面,就好像即将遠行的人兒,整裝待發。
再回過頭時,他已經不在門口了,不知爲何,看不到他,她突然就失落下來。
剛剛走出衣帽間,外面就響起了敲門聲。
“請進。”
她站在那裏,扶着酸酸的腰,望向門口。
門開了,周嫂一臉笑容地走了進來。
“幽幽夫人,你總算回來了,想死我了!”
周嫂是個善良的女人,不管對誰都是實心實意,尤其從照顧蘭蘭後,再照顧寶寶,這期間跟她們姐妹之間的感情已勝似親人。
見是周嫂,幽幽頓時笑了出來,伸出雙臂擁抱住她:
“周嫂,我也很想你。”
兩人擁抱過後,竟然都是眼泛淚花,好像能洞悉彼此的心事,兩人又相視一笑,相互扶持着坐在了床邊。
周嫂把她的手握在手裏,盯着她的臉不禁看了又看:
“嗯,跟走的時候差不多,沒胖也沒瘦,隻是這肚子真是大多了。”
她笑了笑,撫着肚子,輕聲說:
“聽到了嗎,寶寶,周奶奶在誇你長得快呢。”
“寶寶?”
這兩個字讓周嫂敏感地重複了出來,話音落下,她便流下了熱淚,
“唉,寶寶……”
還是這兩個字,卻一切盡在不言中。
從寶寶出生開始就是周嫂在照顧她,相對于其他人,周嫂對寶寶的感情自然要深得多。
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是世界上最重的失親之痛。
在蘭蘭面前,從來沒有人敢提起寶寶,在幽幽面前也盡量回避,可是不提不等于不想,幽幽也一樣。
每當夜晚繁星滿天的時候,她都會站在窗口,望着滿天星星,想着哪一個會是寶寶,她在天上過得還好嗎?會不會想媽媽?在天上隻能看着媽媽,卻不能抱抱、不能親親,她該有多難過!
幽幽低下頭,不說話,眼淚卻啪嗒啪嗒地滴落下來。
惹哭了幽幽,周嫂這才覺得自己犯了錯,忙去安慰:
“哎呀,幽幽,快别哭了,都怪我這張嘴,都怪我……别哭了,眼睛都紅了,待會讓少爺看到了,他會心疼的。”
幽幽抹了抹眼淚,寶寶去世後,除了在夜裏偷偷流淚,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人前哭。
“我沒事的,周嫂,隻是有人能陪我哭一會,我就放zong了一下下。”
她擡頭笑了笑,眼淚汪汪的樣子直惹人心疼。
周嫂撫着她的臉頰,歎了口氣:
“幽幽啊,何必苦着自己?你不原諒少爺,少爺也整天爲你茶飯不思,煙抽得不知道有多兇,他以前很少喝酒的,可是自從你去了江家以後,他每天晚上都要喝點酒才能睡着。你們年輕人啊,仗着年輕,就随随便便對待自己的人生,到老了才知道後悔,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對于周嫂的話,她不置可否。
她不原諒井晨風,就是在苦着自己嗎?
不,她是在懲罰他!
離開井晨風,是她對他最大的懲罰,也是她新的人生的開始,不管将來如何,她都不會後悔。
“周嫂,飯好了嗎?我餓了。”
她笑着,岔開了話題。
一聽到她說餓了,周嫂哪敢怠慢,如今孕婦都比大熊貓還寶貴,尤其是井晨風家的孕婦,誰敢讓她挨餓?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來叫你吃飯的嗎,見到你一高興就給忘了。”
周嫂擦幹眼淚,扶着桑幽幽,兩人說笑着來到了餐廳。
餐桌上果然擺着蠟燭,才晚上六點,太陽還沒落山,屋内不用開燈也亮着呢,這蠟燭不禁讓幽幽覺得可笑。
井晨風已經坐在他的位置上等着她了,見她來,他也沒有起身,甚至沒有看她一眼。
她真是搞不懂,剛才還一副她不原諒他、他就會死的樣子,現在卻冷得像座冰雕,他在跟誰嘔氣?她嗎?真是不可理喻!
她坐下來,桌上隻有他和她,不禁有些冷清。
“周嫂,絲雨不回來吃飯嗎?”
從進門開始就一直沒見到井絲雨,事情攤開後,她幾乎沒有與她碰面,大概是怕會尴尬吧,也不知道她跟左林發展得怎麽樣了,兩個人的脾氣倒是挺相投的。
“哦,小姐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白天去智障學校做義工,晚上卻總是回來得很晚,身上還經常有煙酒味,問她她也不說。”
周嫂說着,不禁看向了井晨風。
見他仍是不動聲色,一言不發,周嫂便退了下去。
一頓飯,雖然點着蠟燭,卻一點也沒有燭光晚餐的浪漫,兩個人吃得悶悶的。
如果不是爲了肚子裏的孩子,她真想放下筷子走人。
飯後,周嫂扶着她在院子裏散步,三樓的陽台上,他的身影一直在那裏,默默地看着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明明知道他就站在那裏,她卻總是忍不住用眼睛的餘光去看他,好像隻是想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在注視着她。
她想證明什麽?
證明他說的愛她都是真的?證明他想求得她的原諒都是真的?還是想證明,他真的在乎她?
證明了這一切又有什麽用?
她想了下,當然有用,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麽她離開時,他才會更痛!
想到能讓他像她一樣痛不欲生,她就覺得很痛快!
散步回來,天已經黑了,他還在書房,周嫂則貼心地給她端來了洗腳水。
她道過謝後,還未把雙腳放進水裏,隻聽别墅的大門“砰”的一聲被推開了,緊接着井絲雨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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