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想不到的是,這枚果仁,不管多苦、多澀,他都要咽下去。
因爲,讓它發黑變質的人,也有他。
他放下匕首,身體向後一仰,平躺在了地上。
眼前的方寸天空,月亮若隐若現,幾顆星星調皮的眨着眼睛。
然後,他所看到的,仿佛是微雲可愛的面孔,絲雨潑辣的笑容,還有桑幽幽……愛慕的眼神。
錯了,一切都錯了!
真相大白,隻是,他的錯誤還能糾正過來嗎?
這時,林子撿起匕首,朝着連少青的身體又紮了數刀,直到鮮血濺紅了他的眼睛,才放了手。
他站起來,走過去抱起井絲雨,對井晨風說:
“你來善後吧,我們這種黑白不明的人,不方便跟警察打交道。”
當井晨風和林子把井絲雨送入急診室時,桑幽幽的推床與井絲雨的推床擦肩而過。
桑幽幽閉着眼睛,面頰蒼白,唇無血色,好像剛剛經曆了一場痛苦,汗珠還殘留在光潔的額頭上。
眼看着她從自己眼前經過,井晨風卻隻是看着,此刻他沒有勇氣去抓住她。
江明達亦看到了昏迷中的井絲雨,不等他問及,井晨風已經伸出手抓住了他。
“她怎麽了?”
他擰眉問。
通過谷幽蘭,江明達已經知道了江子秋說過的一切,他不知道是否應該感謝妹妹,因爲在她所道出的秘密中,并不包括他強暴了蘭蘭的事實。
可是江子秋對桑幽幽所做的一切,他還是感到抱歉,不管是對桑幽幽,還是對那個還未出世的孩子的父親,井晨風。
江明達的臉快要皺成一團,自從寶寶生病後,他好像迅速老了好幾歲,頹廢得像個中年人。
他吩咐醫護人員先把桑幽幽送回病房,又看着井絲雨進入急診室,這才拉走井晨風,避開了所有人。
夜風從走廊盡頭的窗口吹進來,今晚是個好天,月朗星稀,可這兩個男人的心卻正在狂風驟雨中掙紮。
“幽幽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我不知道你跟江子秋之間發生了什麽,今天晚上她像個瘋子一樣沖進了井家,把一切都告訴了幽幽。”
江明達歎了口氣,
“你做好心理準備吧,幽幽個性倔強,不知道她今後會怎麽看待你,怎麽處理你們之間的關系。”
爲什麽不好的事情總是接踵而來,像商量好了似的。
他剛剛知道桑海洋是被嫁禍的,桑幽幽卻在同一時間知道了他的秘密。
走廊裏很靜,兩個男人面對着窗口,各自數着悲傷的心事。
“微雲……不是桑海洋殺死的。”
良久,井晨風無力地吐出一句話。
“什麽?”
承受了太多苦痛的江明達,以爲自己在面對任何事時都能夠波瀾不驚了,可是在聽到這一消息時,還是驚訝地撐大了眼睛。
他看着井晨風,他緩緩垂下了頭,額前的碎發遮住了他的側顔,白色的月光給他的周身鍍上了一層薄冰,此刻的他看起來那麽落寞、孤寂,甚至……有一點可憐。
低沉的聲音從他的口中緩緩流出,像一首悲傷的大提琴:
“真正的兇手是連少青,桑海洋隻是替死鬼。”
他擡頭看向窗外,
“而我,差一點成了他的幫兇。”
“連少青?怎麽會……”
江明達不敢相信這一事實,除了井晨風以外,連少青是他接觸最多的朋友,他知道他喜歡賽車、喜歡玩女人,強奸殺人這種事,怎麽會是他做的?
“還有你的強暴事件,也是他在你的酒裏放了迷幻藥,才導緻的。”
“他爲什麽要這麽做,我哪裏得罪他了?”
“不是你,是我……”
井晨風咬牙,聲音越來越輕。
他閉上了眼睛,想要斂去眼中所有的悲傷,可是心裏的痛,又如何才能平複?
醫生給井絲雨洗了胃,她躺在病床上,一直睡着。
江明達知道了連少青綁架井絲雨的大概經過,他覺得對不起她,也沒臉見他,把谷幽蘭送回家後,他卻堅持返回了醫院,隻是沒有去看井絲雨,而是來到了女兒的病床邊。
井晨風一直站在走廊盡頭,月光拉長了他的影子,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隻是不知道将來的路要如何走下去,而無法邁開腳步。
離開門診部,來到vip病房,隻有兩間病房的這一層,除了護士站有值班的護士以外,走廊裏空無一人。
他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裏回響,緩慢、沉悶。
經過桑幽幽的病房門口,他的腳步頓住了。
剛才已經聽江明達說過了,桑幽幽肚子裏的孩子暫時保住了,可是由于動了胎氣,還會有流産的可能。
他捏緊了拳頭,将想要去看她的欲望壓了下去,這個時候,他不能再刺激她。
就像江子秋說過的,孩子是他們之間的紐帶,如果失去了孩子,他可能會永遠失去她。
心一橫,他的腳步繼續向前移動,來到井絲雨的病房門口,不等他推開門,門被人從裏面拉開,林子站在了門口。
見到井晨風,林子不動聲色地走出來,關好門,然後轉身就是一拳,打在了井晨風的臉頰上。
井晨風倒退了幾下,倚在了牆壁上,唇角被打裂,正往外滲着鮮血。
他喘息着,卻沒有還手,隻是低垂着頭,眼神中透出濃濃的無奈與悲傷。
林子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低吼:
“井晨風,我真應該早點揭穿你,讓幽幽離開你,她就不會受這樣的罪!”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他動手,更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可是今天的他,卻是逆來順受,任憑林子怎樣對待他,他都不會還手,因爲他需要這樣的懲罰,這會讓他心裏好受一些。
可是讓他驚訝的是,林子居然不是爲了井絲雨,而是爲了桑幽幽向他興師問罪?
直到這時,他才有時間整理思緒,今天林子帶了很多人去找井絲雨,那些人都不是什麽善男信女,看來林子并非人們表面上看到的那個林子,真正的他可能是另外一個人。
“林子?你到底是什麽人?”
他緩緩擡眸,眼中并無絲毫懼色,充斥着警覺與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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