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幽幽想要伸手去扶谷幽蘭,谷幽蘭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面前,琴盒也離得她更近了。
上面刻着的“yl&sj”也越發地清晰起來,就算桑幽幽身上的胎記是巧合,可是琴盒上的這個記号卻是無法模仿的,因爲那是她親手刻上去的。
當年,她是富家小姐,桑傑隻是一個在孤兒院長大的窮學生,高中時代因爲對音樂的熱愛和對大提琴出色的演奏能力,桑傑被中央音樂學院破格錄取,而她爲了追随他,也拼命地考上了同一所大學。
那時,他的大提琴是孤兒院的院長送給他的一把舊琴,他靠勤工儉學來維持生活,根本沒有能力去換一把更好的琴。
但是憑着對音樂的熱愛,他一次次在國際上獲獎,成爲了當時名噪一時的青年大提琴家。
那時的他們很快樂,他答應她,等他畢了業有所成就,一定會娶她。
她也答應他,除了他,她誰也不嫁。
可是,她的父親卻不允許他們交往,原因很簡單,他沒身份沒地位沒背景,根本配不上他的女兒。
他想退縮,可她卻做了一把琴送給他,告訴他,他是琴身,她是琴弦,隻有跟他在一起,她才會跳動出美麗的音符,她的人生才是動人的、完整的、快樂的。
她在那把琴和琴盒上,都刻下了他們名字的縮寫“yl&sj”,外面用一個顆心圈着,她希望他們永遠住在彼此的心裏。
可是,他畢業了,她的父親爲了棒打鴛鴦,從各個方面給他施加壓力,讓他根本無法在音樂界立足。
可她卻依然跟着他,不離不棄。
于是,畢業那年,他幾乎用盡了他全部的積蓄,給她做了一條裙子,她穿着那條裙子跟他在教堂舉行了婚禮,隻有他們兩個人。
後來,她懷孕了,就在她快要生産時,父親那邊突然傳來消息,公司陷入了危機。
幾天後,她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女孩,父親把她們送給了他,讓他帶着孩子遠走高飛,永遠不要再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沒有再出來見他,隻是托父親帶給他一封信,上面隻有三個字:“我愛你”。
他明白她的苦衷,隻能帶着孩子,背着她送給他的大提琴,永遠地離開了。
在接下來的十幾年裏,谷幽蘭隻有在夢中見到過這把琴,她夢見桑傑坐在河邊給她拉琴,後來他卻抱着大提琴走進了河裏,越走越遠,直到河水沒過他的頭頂,她怎麽叫他也不再回頭。
她想不到,今天會在這裏再見到這把琴,而且是被桑幽幽拿在手裏,這還不能說明什麽嗎?
“幽幽,告訴我,這把琴,你是怎麽得到的?”
桑幽幽的手被谷幽蘭握得有點疼了,她卻沒有抽出來,隻是蹙了蹙眉:
“這把琴是我父親送給我的。”
“你父親?”
這兩個字讓谷幽蘭蓄積已久的淚落了下來。
桑幽幽忍不住問:
“嗯,江伯母,您認識我父親嗎?”
原本認爲的巧合似乎已經成爲了事實,除了激動,谷幽蘭隻剩下了心痛。
她撫着胸口,痛得無以複加,轉過身撲進了江華的懷裏,隐隐啜泣起來。
江華知道所有的事情,他也知道她爲何會如此激動,可他卻隻是皺着眉,沉聲說:
“呃……你江伯母最近總是胸悶,可能又有點不舒服了,沒關系的。”
雖然如此解釋,但在場的井晨風與江明達還是看出了異樣,隻是不知道這異樣是因何而起。
江華轉而說:
“幽幽啊,還是請你爲今天的壽星拉一首曲子吧,你江伯母是非常喜歡大提琴曲的。”
“現在?”
桑幽幽瞪大了眼睛。
“對,就現在。”
江華肯定地點點頭。
看着谷幽蘭難受的樣子,桑幽幽也莫名地跟着難受起來,不知道爲什麽,從第一次見到她開始,她的一颦一笑就總是能牽動她的心,好像她們已經認識很久了似的。
“好吧。”
爲了谷幽蘭,桑幽幽答應了下來,她拿着大提琴往花園中央走去。
不一會,主持人的聲音響徹在江家花園裏。
“下面,錦尚集團總裁夫人,要獻給江夫人一份十分特别的生日禮物——《纏棉往事》。有請……”
主持人的聲音落下,桑幽幽拿着大提琴走上花園中央圓形的舞台,有人送上了準備好的薄毯幫她鋪在腿上,防止短裙走光。
她掃視了一眼台下,隻見江華夫婦、井晨風、江明達都已悉數來到台前,注視着她。
她微微向他們點頭緻意,然後将弓搭在弦上,輕輕奏響了那首凄婉的《纏棉往事》。
音符在她的指尖流淌,時急時徐,就像一條蜿蜒的河流,每一個轉彎處都有它動聽的故事。
好像晴人牽手散步在廣袤的大草原上,風吹過原野,拂亂了他們的發,他們卻顧不得這些,隻是一直手牽手向前走着,走向永遠。
現場異常安靜,隻有扣人心弦的琴聲悠揚地彌漫了整個夜空,将人們都籠罩在一種情緒之中,讓人無言,卻動情。
當一首曲終,全場安靜了幾秒後瞬間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就連原本不喜歡大提琴的人也由衷地稱贊、感動。
每次桑幽幽拉琴的時候,心裏都有一個故事,往往是那個她認爲最動人的故事,這一次,是她與井晨風的故事。
她站起來,眼中泛着盈盈淚光,目光悄然落在井晨風的臉上。
井晨風的眉頭緊鎖着,她現在看起來爲什麽會這樣楚楚可憐,就像雪地裏的孩子,冷得瑟瑟發抖,卻執着地望着他,惹得人隻想上去好好地抱住她,讓她知道,這世上總有個懷抱是她的港灣。
幾乎是情不自禁地,他走上台,捧起她的臉頰,輕輕地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淚水沾濕了長睫,她卻還給他一個微笑,如果時光能停止在這一刻該有多好,她喜歡這個溫柔的吻,這樣溫柔的他。
她羞澀地笑着垂下了眸:
“其實,這首曲子要有鋼琴來配才是最好聽,可惜今晚沒有人給我配。”
她看上去有些遺憾,他的唇角悄悄地挂上一抹笑:
“以後會有的。”
他們沒有注意到,台下的谷幽蘭早已伏在江華懷裏泣不成聲。
似乎已經不用更多的證明,隻憑這大提琴,這熟悉的琴聲,她幾乎就可以斷定,這就是她的女兒。
這時,井晨風的電話突然在口袋裏震動了起來,他掏出來一看,居然是家裏的電話,這個時候家裏怎麽會有事找他?
心裏隐隐地生出一絲預感,他迅速接起了電話:
“周嫂,什麽事?”
在隔了片刻之後,他的聲調突然擡高了幾分,
“什麽?好,我們馬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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