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那以後蘭蘭眼睛裏進東西了,也要使勁地流眼淚,對不對?”
蘭蘭眨巴着大眼睛,作出一副使勁流眼淚的樣子。
她點點頭:
“嗯。不過,姐姐希望蘭蘭永遠不要流眼淚,永遠都要開開心心的,好不好?”
她輕撫着蘭蘭的發絲,認真地看着妹妹清澈的眼睛,眼淚讓她一個人流就夠了,她不要妹妹流眼淚。
“好,蘭蘭一定會的,姐姐也要永遠開心,好不好?”
蘭蘭一直笑着,笑容那麽幹淨,就像剛剛落下的雪花,晶瑩剔透。
“嗯,好。”
她答應着,隻是,她還能開心得起來嗎?
這時,周嫂走過來,端起了咖啡,說:
“我去送吧,你陪着蘭蘭。”
“不,周嫂。”
她搶過了咖啡,
“這隻是我的工作而已,始終要面對的,又何必要逃避?”
“這……”
“麻煩您幫我照顧蘭蘭,謝謝。”
周嫂張了張嘴,隻能看着桑幽幽的背影越來越遠,卻無力再說些什麽。
桑幽幽來到一樓的卧室門口,挺直脊背敲響了門。
敲了好久,裏面都沒有動靜,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再度刺痛起來。
爲什麽沒有人應門,他們在裏面做什麽?
那是他們曾經的卧室,在那張柔軟的大床裏,他曾無數次要了她。
現在他是不是也赤果着精壯的身體,正抱着江子秋滾床單?
心髒像破了一個大洞,冷風呼啦啦地灌進來,仿佛将她全身的血液都凍結了。
突然,門開了,江子秋出現在門口,她沒有穿衣服,身上隻裹了一條浴巾,發絲淩亂,不用猜也知道他們正發生着什麽。
桑幽幽的手在發抖,端着托盤的手越握越緊,看着還冒着熱氣的咖啡,她真的好想潑到她的臉上!或者幹脆把這個女人按倒在地,揪着她的頭發,痛打她一頓!
可是,她咬着牙,忍住了。
她不在乎那個男人,所以,她應該盡量表現得淡漠才對,她應該微笑着面對。
心裏這樣想着,她的唇角漸漸翹了起來,雖然她知道這個笑容有多難看。
“你們的咖啡!”
她說着,用力把咖啡往江子秋的懷裏一送,冷冷地扔下一句,
“祝你們愉快!”
然後轉過身,昂首挺胸地闊步離開。
你做得很好,桑幽幽!
她在心裏如此誇獎着自己,卻在轉身之後淚流滿面。
她奔跑着,奪門而逃,穿過外面的寒冷,直接躲進了自己的小倉庫。
現在看來,這裏似乎才是她最好的歸宿,一個人的世界,沒有任何人打擾,她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打擾,尤其是他!他們!
她靠着門闆無力地滑坐在冰涼潮濕的地上,就在今天早上還對未來恢複了一絲希望的她,如今又被打得落花流水。
她真不該對他抱有希望,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這個道理她懂的,可是一旦事情與那個男人有關,她就變得不再理智了。
地上散落着一片片煙粉色的碎布,那是谷幽蘭借給她的裙子,如今已經變得破敗不堪,她要怎麽還給她?
她跪在地上,把那些碎布一片一片撿起來,握在掌心裏,窩在胸口,他們的感情就像這些碎布,已經碎得無法再縫合了……
一樓的卧室裏,井晨風衣着整齊地站在窗口,不停地吸着煙,漂亮的大理石窗台被他折磨得面目全非。
江子秋裹着浴巾坐在大床上,瑟瑟發抖。
因爲剛才井晨風說,不要碰他的被子,所以就算她冷也隻能凍着。
現在,冷的豈止是身體,她的心,已經被凍僵了!
在他面前,她已經完全抛棄了自尊、自我,她可以變成一個蕩富婦,隻要他喜歡,隻要他要她!
可惜,她打錯了算盤,對于一個他不愛的女人,他失去了興趣。
她甚至不如那些行走于名利場的花瓶,最起碼他在幾渴的時候還會允許她們服侍他一次。
面對渾身赤果的她,他居然連眼皮都沒眨一下,隻扔下一句話:别弄髒我的床。
咖啡已經涼了,她起身,一件一件地穿上衣服,冰冷的淚水滑落腮邊。
桑幽幽已經提出離婚了,他卻爲了留住她,艱難地守着那個秘密。
她不敢相信,井晨風會爲了一個女人做到這樣?
哼,她突然冷笑起來,那又怎麽樣?
今後,隻要他們的交易一直有效,就算他能把桑幽幽留在身邊,她還會愛他嗎?
她不相信有哪個女人會一直容忍背叛她的丈夫,隻要她在,他們就别想好過!
她看着那張屬于他們的大床,潔白的床單,貴氣十足的暗花紋理,枕頭上還殘留着她長長的發絲,她好恨!
端起那兩杯咖啡,她手一揚,将它們通通潑到了床單上,然後扔下杯子,重重地摔門而去。
江子秋走了,井晨風胸中的怒意卻像裝滿了水的氣球,明明已經裝不下了,卻還是無法讓那憤怒停下來,他忽地擡起手,一拳打在了窗子上。
玻璃被打碎了,碎片紮進了他的手指,鮮血頓時冒了出來。
寒風從玻璃的碎洞中吹進來,帶走了血液的熱量,吹得手指一片冰涼。
他轉過身,看着被弄髒的大床,走過去一把掀翻了床上所有的東西,怒氣沖天。
“周嫂!”
他大叫着。
周嫂聞聲而來,看見房間内的狼藉有些驚愕地踯躅不前,結巴着:
“少、少爺,這、這是怎麽了?”
“全部給我換新的!”
他沉着聲音,粗重的喘息聲卻洩露了他的憤怒,就像剛剛決鬥過的獅王,依然殺氣騰騰。
“哎、哎哎,是,我這就去換。”
周嫂連聲答應着,這樣的少爺讓她驚恐,除了微雲小姐死的時候見過這樣的他,其他任何時候他都不會失了冷靜,即使憤怒也不會如此張揚的。
“等等!”
周嫂轉身剛要走,卻被他叫住了。
“少爺,您還有什麽吩咐?”
“桑幽幽在哪?”
周嫂心裏一驚,他不會又牽怒于那個可憐的女孩子吧?
可是,若大的井家,又有誰敢違抗這位帝王般的少爺?
“我看見她、她好像往小倉庫那邊去了。”
周嫂隻能說出了實話,她親眼看見桑幽幽哭着從那裏跑出去的。
井晨風沒再說話,而是越過周嫂,直接走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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