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降溫,也許會迎來入冬以後的第一場雪。
她走出去,冷風很快打透了單薄的衣裳。
緊挨着圍牆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修建着一排低矮的房子,紅瓦白牆,幾扇小窗被大風吹得呼啦作響。
桑幽幽知道這個小倉庫,裏面堆放着一些平時不常用的雜物,似乎還有井晨風兄妹小時候的玩具。
她勾了勾唇,還好,有個避風的地方,最重要的,能避開井晨風,就好!
但願這9個月過得快一些……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除了桑幽幽,似乎每個人都過得很好。
桑蘭蘭有專人照顧着,按時吃飯、睡覺、做産前檢查,爲了保密,井晨風都是把醫生叫到家裏來,井家的所有人都被封口,外界沒有半點關于蘭蘭懷孕的消息。
桑海洋還是由林子照顧着,隻不過桑海洋出現的地方,就總是有桑幽幽的身影,每次她都被安排不同的“任務”,在桑海洋面前折騰着。
井絲雨不再去智障學校幫忙了,如今她的工作就是待在家裏,折磨桑幽幽;或者每個星期準時接到江明達的電話,出去約會,井晨風曾跟她提過幾次結婚的事,可不知道爲什麽,她的心裏總有些事提不起、放不下,遲遲不願意結婚。
江明達再沒有出現在井家,他不願來也不敢來,他怕見到幽幽,怕見到蘭蘭,他怕自己會情不自禁。每個星期,他都會主動約井絲雨出來吃飯,算是給井晨風的交待。
至于井晨風,桑幽幽已經有好久見不到他了,或者說,不想見而刻意躲避着。
有些時候是拜井絲雨所賜,她似乎很不想她和井晨風見面,所以在井晨風回來之前,她總會讓她回到小倉庫裏去,不讓他們相見。
有些時候,則是桑幽幽故意爲之。隻要聽到他的聲音,不管她在做什麽,她總會第一時間躲起來。
隻是她不知道,當她在院子裏掃雪時,當她跪在客廳的大理石地面上打蠟時,當她在廚房裏剝洋蔥剝得淚流滿面時,當她在寒冷的冬日用冰水洗衣服時……暗處,總會有一雙眼睛随着她的身影而動。
從她搬去小倉庫之後,井晨風出差的時候總是很多,世界各地到處飛,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在富豪榜上的排名節節攀升。
不知不覺,三個月過去了,轉眼就是農曆新年。
這一天是除夕,井晨風給所有傭人放了假,家裏隻剩下他和井絲雨、林子,還有桑家的人。
他的父母打過電話回來,告訴他們今年會在夏威夷過年,兩個老人把這裏的一切都放下了,專心緻志地環遊世界。
三樓的陽台上,井晨風裹着一件黑色的羊絨大衣,看着漫天的飛雪,在瑟瑟寒風中抽着煙。
放眼望去,天地一片銀白,都說瑞雪兆豐年,不知道這場雪會不會給人們帶來什麽好運。
這時,一對人兒出現在他的視線裏,給原本寂寥的時光增添了幾分情趣。
桑幽幽扶着桑蘭蘭,正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來到院子裏。
這是三個月來,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也難怪,傭人們都散了,沒有人再支使她幹最髒最累的活,這是她難得的忙裏偷閑。
她手裏抱着一塊毯子,扶着蘭蘭走到草坪裏的長椅邊,先是用手把長椅上的雪都掃到了地上,然後把毯子鋪在上面,扶着蘭蘭坐下。
孩子四個多月了,蘭蘭的肚子大了不少,已經顯懷了,隻是她太瘦,即使懷孕也沒長多少肉,身體看起來還輕巧的很。
扶着蘭蘭坐下後,幽幽開始滾雪球。
今年的雪很大,草坪上積了厚厚的一層,一腳踩下去,雪便沒過了腳踝,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雪球在她的手裏越滾越大,很快,她周圍的雪都被她粘到了雪球上,露出了下面黃綠相間的雜草。
這時,她朝着蘭蘭笑了起來,凍得發紅的小臉上像綻開了一朵紅梅,可愛動人。
他有多久沒看到她笑了?
突然指尖一燙,他這才發現煙蒂已經燃燒殆盡,條件反射地扔在了地上。
似乎感覺不到手指的疼痛,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空氣中描摹着她的輪廓、她的笑臉。
她一直笑着,把滾好的大雪球放在離蘭蘭不遠的地方,再接着滾第二個。
第二個滾得稍微小點,她抱起來放在了大雪球的上面。
然後她開始到處尋找什麽,直到撿回了幾棵幹樹枝,把粗的掰斷,做成了雪人的眼睛、鼻子,又把細的掰成幾節,給雪人擺出一個彎彎的嘴巴,再插兩棵幹枝在雪人的身體兩邊,做成了兩隻手。
她看了又看,似乎還覺得哪裏不滿意,最後把自己的紅圍巾摘下來,系在了雪人的脖子上。
看着姐姐的傑作,蘭蘭開心地拍手笑起來,幽幽也學着她的樣子拍手,然後走過去在蘭蘭的身邊坐了下來。
這時,陽台的門突然開了,一道聲音插了進來,打破了原本平靜美好的畫面。
“哥……”
井晨風眉頭一擰,手握成拳緩緩地收了回來,插進了衣兜裏。
井絲雨走到他的身邊,看了一眼雪地裏的幽幽和蘭蘭,冷冷地牽動了嘴角:
“如果微雲還在,你現在看到的,應該是我和她吧。”
剛才,她也在房間裏一直注視着這對姐妹,心酸得模糊了視線,尤其在這種舉家團圓的日子裏。
井晨風收回目光,轉過身看着井絲雨,笑得有些牽強:
“除夕夜打算怎麽過?”
注意到了哥哥的表情,井絲雨有些受傷地低下了頭。
自從她知道了桑海洋的身份後,對桑幽幽便是變本加厲的折磨,有時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這麽做,到底是爲了懲罰桑海洋,還是爲了懲罰桑幽幽,或者是爲了試探哥哥?
唯一讓她看清楚的,是哥哥的态度。
雖然他從未說過什麽,任她如何對待桑幽幽,他都默認。
但是在不知不覺中,她與哥哥之間漸漸有了距離,有了說不清的芥蒂,就像隔着一張大,你分明能看清他的一舉一動,但兩人之間卻再也無法親密無間。
爲什麽會這樣?是她做得太過分了嗎?是哥哥認爲她太惡毒,不再喜歡她了嗎?
她有些怅然若失,片刻之後擡起頭,說:
“我剛剛接到電話,江伯母邀請我們去江家過年,我想去,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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