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孩子的父親是誰?”
寂靜的夜裏,他聽得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跳得那麽劇烈,就像等待着宣判的犯人。
桑幽幽咬着唇瓣,這件事她不應該告訴任何人的,可是如今爲了保住孩子,她隻能和盤托出。
“就在不久前,蘭蘭曾經被人強爆,孩子……就是那個人的。”
她來不及聽江明達的反應,接着說,
“我曾經想過要打掉這個孩子,因爲我不想讓蘭蘭原本就脆弱得不堪一擊的人生再添一抹新傷。可是蘭蘭想要這個孩子,她想要做母親,也許這是蘭蘭這輩子唯一一次做母親的機會,我沒有權利剝奪。所以,能不能請你幫幫她,幫她逃過這一劫,讓她順利生下這個孩子,我和蘭蘭,都會感激不盡的。”
“不行!”
話音剛落,電話裏就傳來江明達斬釘截鐵的拒絕。
他的呼吸由遲滞到急促,到現在他站起來滿房間裏踱着,他控制不住地害怕、恐慌,他不敢讓蘭蘭生下這個孩子,不能讓她生下來,絕對不行。
這是他的孩子,是他的孩子!
他不敢保證,将來他會狠得下心不去管這個孩子,他不敢保證,他有勇氣跟這個孩子撇清一切關系!
尤其讓他害怕的是,如果有一天桑幽幽知道了他就是這個孩子的父親,她會用怎樣的恨來懲罰他?
他受不了,受不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打掉這個孩子,永絕後患!
“爲什麽?”
桑幽幽問,
“你不想幫我這個忙,是嗎?這對你來說,是個很大的麻煩,是嗎?”
電話裏,她哽咽着,聲音憔悴而無助。
他想像着她的樣子,烏黑的大眼睛裏閃着淚光,楚楚動人,那張笑起來最動人心魄的臉,此時就像隻可憐的小貓,總是能激起男人無盡的保護欲。
他怎麽忍心拒絕她?
不等他回答,隻聽桑幽幽又接着說:
“江明達,我被井晨風關起來了,如果我是自由的,我一定不請你幫這個忙。我思來想去,能幫我的就隻有你了,不管你怎麽想,我一直把你當成朋友,就算我求你,行嗎?”
她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根針刺在他的心上,如果可以,他真想馬上飛奔過去,把她攬入懷中,緊緊地抱着。
“你被井晨風關起來了?爲什麽?他憑什麽這麽做?”
他義憤填膺地握緊了拳頭,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那天絲雨被找回來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踏足井家。
井絲雨喜歡他,對他來說就像一個巨大的包袱,他可以把外面的女人當成衣服,信手拈來、随手丢棄,可井絲雨卻不行。
對他來說,她是妹妹,是個他不願意傷害的妹妹,如果時光能夠倒流,他絕不會答應這門該死的婚事!
他被騙了!
他知道,因爲他的關系,或者說他隻是被當作其中一個借口,井晨風對桑幽幽并不好,尤其被井絲雨知道了真相之後,他爲了保護妹妹,更不可能給桑幽幽什麽好臉色,隻是沒想到,他居然會把她關起來?
“真是個暴君!”
他拿起一個枕頭奮力丢了出去。
蓦地,他想到了什麽,趕緊說:
“對了,幽幽,我讓你準備的伯父的病曆,你準備好了嗎?”
幽幽一愣,他怎麽突然提起這個?
看了一眼一直放在床邊的行李箱,她點點頭:
“嗯,一直在我的行李箱裏,可是……”
雖然父親的病也很重要,可是現在應該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
“你放心,我明天就想辦法把蘭蘭帶出來,你準備好伯父的病曆,我會一起帶走。”
“喂……”
她還想說什麽,江明達卻已經挂斷了電話。
她握着手機,忐忑不安地在房間裏來回踱着步子,他明天真的會來嗎?
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她祈禱着,但願井晨風不會回來,但願江明達能幫蘭蘭度過這一關。
翌日,林子正在房間裏喂桑海洋吃飯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了井絲雨的聲音。
“喂,江明達?……你說什麽,要跟我約會?……好啊,難得本小姐今天心情好,你說地點吧!”
她正在講電話,講得很大聲,就像故意說給誰聽似的。
林子悄悄地勾起一側的唇角,壞壞地笑着。
過了一會,敲門聲響起,林子走過去拉開了房門。
“絲雨小姐,您有什麽吩咐?”
自從上次在山上的樹林裏把她找回來後,林子就對她畢恭畢敬,再也不像從前那般無禮了。
井絲雨見到他時,明顯有一絲的不自然,卻被她刻意掩飾了過去。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揚起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說:
“我要出去約會了,你今天給白菊園澆澆水,我回來要檢查的。”
林子看也不看她,隻是低垂着頭,沉沉地說:
“是,小姐。”
見他根本不理自己,井絲雨忽然就覺得火大,她的眉頭糾結着,唇瓣被她咬得亂七八糟。
她真想沖上去,揪着林子的耳朵,狠狠地打他一頓。
她還記得,那天她的衣服被流浪漢撕碎了,上半身幾乎坦露無遺,是他脫下自己的襯衫把她裹了起來,她卻不領情,瘋狂地打了他幾十個耳光,嘴裏還一直罵着江明達和桑幽幽,最後是他一把将她攬進懷裏,緊緊地抱住她,才讓她安靜下來。
他在她耳邊低低地說,他喜歡她,從第一次見到她,就喜歡上她了。
這句話,像一句魔咒,一直嗡嗡地繞在她的耳邊,纏在她的心上,讓她揮之不去。
爲什麽從那天之後,他就再也不理她了?見到她,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再也不像大雨裏的那個男人了!
她瞪着他,最後擡起腳,狠狠地跺在了他的腳趾上,然後憤然離開。
林子疼得龇牙咧嘴,望着她的背影,卻不自覺地笑了。
井絲雨走後不久,江明達出現在了井家。
他先來到幽幽的房間,告訴保镖,是井絲雨要他來找井夫人取一些東西的。
剛才井絲雨的電話講得很大聲,幾乎誰都聽見她是要跟江明達出去約會了,加上他是井家的準女婿,所以一路上基本暢通無阻。
順利地拿到了桑海洋的病曆,他直奔蘭蘭的房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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