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絲雨唇邊泛起冷笑,欲哭無淚:
“謝謝!”
話音落下,她撿起地上的傘,從來路奪門而逃。
井晨風望着她的背影,眼皮沉重地合上了,他沒有留住她,因爲接下來的時間,将會是他最後的祭奠。
他踱回客廳,看着呼吸粗重、滿眼憤怒的桑海洋,隻是嘲弄地勾起了唇角,卻不知他到底在嘲笑誰。
桑海洋嗎?還是……自己?
他把電話打給陳思,此刻的聲音聽起來沉穩依舊,卻隐隐地透着無力感:
“陳思,照顧好桑海洋,叫醫生來看看他,别死在這裏。”
挂斷電話,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客廳。
來到桑幽幽的房門前,他站了一會,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才推門而入。
大床上,桑幽幽被包裹在層層疊疊的被子裏,隻露出一張蒼白的小臉,看起來就像隻早産的小貓,虛弱得隻有在保溫箱裏才能活下去。
他走過去,大手輕輕地撫着她的臉頰,體溫依然很高。
不要生病,他不希望她脆弱得不堪一擊,這樣下去,她今後的日子要怎麽過?
想了想,他脫掉衣服,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此刻,與她相比,他就是個天然的冰袋,小心翼翼地攬過她的身體,生怕弄痛她似的,給她降溫。
“桑幽幽,以後,再也不要說愛我,再也不要靠近我,再也不要爲我做任何事,‘愛’這個字,離我們太遙遠,我不要你爲了它,丢了性命,丢了一切。我隻要你安安靜靜地待在那裏,什麽都不要做,什麽都不要想,隻要待在那裏,就好。”
他低聲細語,恐怕這是他對她說過的,最溫柔的話,可惜她卻聽不見,他不會讓她聽見。
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青青的胡茬攪亂了一頭青絲。
他的懷抱好像讓她感覺很舒服,她的手臂挪了挪,環住他的腰,整個人緊緊地貼在了他的身上。
兩人赤裸相對,或許這一夜,是最真實的一夜,也是最後的一夜。
外面的雨似乎停了,隻能聽到房檐的積水“滴滴答答”落下的聲音,夜越來越沉,海浪聲也逐漸清晰起來,暴風雨後的夜,格外甯靜。
翌日清晨,陽光灑滿海灘,綿軟的細沙被染成了金色,就像一片金沙鋪在海邊。
桑幽幽又做了噩夢,婚禮上,井晨風把她折的心形戒指丢進大海,他笑着,得意而狂妄,緊接着大手一推,她被他推下了懸崖,落入海中,冰冷的海水倒灌而來,她像飄浮的海藻,随波逐流……
“啊……”
她驚叫着醒了過來,周身一片潮濕,床單被子都已被汗水浸透,身子一片冰涼。
感覺到身上沉沉的手臂,她扭過臉,當視線落在井晨風那張有些憔悴的面容上時,心跳陡然漏掉了一拍。
他逼她沖浪的畫面還曆曆在目,竟然與夢中的他如此重疊。
“你根本不配得到我的愛”,這句話就像根刺一樣哽在心間,拔不掉,撥一下隻會更痛。
怒氣漸漸占滿了胸腔,她伸出雙手抵在他的胸膛,用力想要推開他。
以爲他還在睡着,誰知他卻突然收緊手臂,沒有被推開,反而攬得她更緊了。
她咬着下唇,委屈的淚在眼中打着轉,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就勢撲倒在他的懷裏,順從他,享受他的懷抱。
可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他不愛她,爲了懲罰讓他的妹妹受傷的人,他居然逼她去送死!
她可以爲了他,以身犯險去換标底,可是他卻可以爲了他的妹妹,要她的命?
真是筆劃算的交易啊!
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沒有死,爲什麽還會在醒來後的第一時間裏看到他,可她的心,已經死了。
“放開,放開我!”
她現在的身體很虛弱,沒有多少力氣,隻是這樣推着他,她已經感到力不從心。
直到這時,井晨風才緩緩張開眼睛。
陽光被厚重的窗簾阻隔在外面,室内的光線有些暗。
她看着他的眼睛,往日裏炯炯有神的眸,不知爲何,今日似乎蒙上了一層溫柔的薄紗,還有幾分隐隐約約的悲戚。
直到現在,在面對他時,她的心仍然會狂跳不止,她讨厭這樣的自己。
不要在他面前流淚,從今天起,她再也不是那個爲了愛他而不顧一切的桑幽幽了。
她要重新拾回她的自尊、她的驕傲,她不要再做他卑微的愛情女仆,她要做她自己。
“井晨風,你别想再用這種手段欺騙我的感情,我不會再上當了!”
她的眼淚被逼了回去,蒼白的小臉上寫滿了堅定,
“放開我,我要離開這裏,從今天起,你是你,我是我,我們各走各的。”
不知多少次,她敗倒在他的禁锢裏,他的這雙手臂就像一把鎖,總是能輕易地将她的心鎖住,牢牢地鎖在他的身上。
她用盡全力想要打開這把鎖,誰知他的鎖人功力卻升級了,他一個翻身,把她壓在了身下,雙手将她兩隻還在亂撲騰的小手壓在了大床裏,任她再努力也動彈不得。
“你是你,我是我,各走各的?”
他的臉就懸在她的臉上,近在咫尺,她聽得見他的呼吸,聽得見他重複她的話時,那略顯驚詫的語氣。
“對,各走……”
“桑幽幽!”
不等她說完,他打斷了她,聲音不大,卻懾人心魄,
“别做夢了,這輩子,你注定逃不開我的!”
看着他認真的樣子,她突然笑了,笑得冷冰冰,輕蔑、不屑。
“這話說得真輕巧,你把我逼下海的那一刻,就沒想到我們會各走各的嗎?也許我會死在海裏,那時的我,還逃不開你麽?”
她臉上的笑容漸漸僵住了,變得越來越冷,
“你活着,我卻死了,人與人之間最大的距離,莫過于此。從那一刻起,我們已經各走各的了。”
他的憤怒輕易被她挑起,身下的小人何時變得這麽不聽話、這麽無情?
“可惜,你沒死,是我救了你!我可以讓你死,也可以讓你活着,一切隻憑我願意!你想各走各的?”
他邪惡地勾起唇角,
“想都别想!”
說完,他俯下身,猝不及防地捉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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