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幽幽慢慢站了起來,強烈的自責與擔憂讓她的眼中瞬間騰起了水霧,視線被遮擋,井晨風的臉越發地模糊起來。
她想問一問,絲雨怎麽樣了,可是話就在嘴邊,卻怎麽也問不出口。
井晨風的樣子讓她害怕,他在怪她,對嗎?他不會原諒她了,對嗎?
思慮中,井晨風已經邁開大步向她走來,她似乎看到了他眼中濃烈的恨與悲傷,現在,一句“我愛你”,還能消除他的恨嗎?
他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
“給我出來!”
冰冷的語氣,讓她的心瞬間跌入谷底。
他不由分說地拉着她出了房間,她跌跌撞撞地被他拉扯着,身體撞到了門框,被不穩的腳步絆倒,再爬起來,他都沒有停下他的腳步,隻是像個暴君一樣,一直前行。
他把她拉到車庫,推上了房車,那輛四個9的房車!
随後被推上來的,還有桑海洋。
“爸!”
看到被陳思推上來的父親,幽幽感到困惑,這件事跟父親有什麽關系?
不等她問什麽,車子已經發動,箭一樣沖破了雨幕。
天色越發地暗沉,雨越下越大,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車子急馳在公路上,不知要開往何處。
桑幽幽的心已經揪作一團,井晨風想幹什麽,把她和父親拉到荒郊野外,遺棄他們嗎?
他不想要她了,是這樣嗎?
想到這,她的心就疼得窒息,豆大的淚珠噼裏啪啦地從眼中滾落下來。
不要,晨風,你不可以不要我,你答應過我,讓我永遠留在你身邊的……
車内死一般的沉寂,她卻聽得到自己心裏的呼喚,她有多麽害怕、恐懼,誰來幫幫她?
不知開了多久,車子終于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井晨風出現了,他扯住她的手腕,硬生生地将她拖了下來。
大雨還在下着,他沒有拿任何擋雨的工具,任憑雨水打在兩人的身上,拖着她往前走。
桑幽幽粗略看了一眼這裏,這好像是一處海灘,海邊地勢稍高的位置建着一幢别墅,除了這幢别墅,這裏再沒有其他,沒有房子,也沒有人,空曠得就像無人島。
他正拖着她往海邊走,海邊的風很大,雲很低,烏雲密密麻麻地壓在頭頂,讓人喘不過氣。
疾風攜着暴雨在耳邊肆虐着,長發被掀起,在空中狂亂地飛舞,身體好像就要被暴風雨吞噬了。
“晨風,你要帶我去哪?我們有話好好說,可以嗎?”
她大聲地叫着,風雨卻狂妄地嗆入口中,冰冷鹹澀的感覺難受得她咳嗽起來。
井晨風卻充耳不聞,隻是一味地拉扯着她走向海邊。
海水淹沒了腳踝的時候,他終于站定了。
桑幽幽膽怯地移動了一下雙腳,險些摔倒,她不會遊泳,對水的恐懼加劇了她的不安。
她轉臉看向一望無際的大海,疾風掀起一米多高的巨浪,正急速向岸邊襲來。
她下意識地想要逃跑,卻被井晨風扼住手腕,禁锢在了原地,海浪毫無意外地擊打在了兩人的身上,井晨風紋絲未動,而桑幽幽卻跌倒在了海水裏。
“咳咳……”
她不住地咳嗽起來,
“晨風,絲雨的事都是因我而起,我道歉,可以嗎?”
她仰臉看着井晨風,希望能得到他的回應。
此時此刻,他巋然不動地屹立在那裏,就像一尊雕像,郎心如鐵,仿佛任何人任何事也無法撼動他。
“你要怪我、怨我、恨我,我都沒有意見,可絲雨到底怎麽樣了?出了什麽事,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很擔心她……”
他對她的話似乎一點也不感興趣,甚至吝啬給她一個眼神。
“陳思!”
他大聲地叫着陳思,冰冷的語氣沒有一絲溫度,
“把沖浪闆拿過來。”
她回頭看去,這才發現,不遠的地方,父親居然也被推來了這裏,身邊就站着陳思。
陳思遲疑了一下,面露難色,最終還是應了下來:
“是,總裁。”
陳思跑去拿沖浪闆了,把父親獨自一人留在了沙灘上,沒有傘、沒有雨衣,父親跟她一樣,被暴風雨蹂躏着,單薄的衣服早已濕透,卻隻能無助地坐在輪椅上。
她回過頭,掙紮着站起來,看着井晨風,不滿地質問着:
“爲什麽?爲什麽把我的父親也帶來這裏?我知道你很生氣,有火就沖我一個人發好了,爲什麽要讓我的父親受罪?這根本不關他的事!”
她說着就要甩開井晨風的手,想要去救父親。
井晨風卻一把将她扯了回來,緊接着另一隻手也鉗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拉近。
暴怒的目光帶着毀滅一切的狠絕:
“我要讓你知道,看着最親的人被傷害,心到底有多痛!”
她的心髒痙攣了,仿佛已經停止了跳動,眼前的井晨風,還是那個她可以信賴、可以依靠的老公嗎?
“井晨風,你好可怕!你是在報複我嗎?報複我傷害了絲雨?爲什麽你要這麽殘忍?我爸他隻是一個病人,不能說話,不能動,你什麽都不用做,隻要看着他,我的心已經很痛了。他已經這樣了,你怎麽還忍心利用他?”
她瞪視着他,仰起的小臉已經被凍得慘白,卻帶着咄咄逼人的氣勢,
“我理解你的感受,最親的人被傷害,怎麽會不痛?你打算讓我怎麽補償都可以,請你不要折磨我的父親,他是無辜的!”
“無辜?”
這兩個字好像刺激到了他,從齒縫中迸出這兩個字,他的唇角漸漸浮現出一抹嘲弄的笑,繼而“哈哈”大笑起來。
好像這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這兩個字是天下最最可笑的字眼。
“你笑什麽?”
她倔強地問。
“無辜的人,真的無辜嗎?”
他突然看向她,雖然是質問,眼中卻滿是笃定。
他好像話裏有話,爲什麽這樣的對話讓她莫名地熟悉?可是卻說不出哪裏不對勁,隻覺得周身好像被寒風席卷着,冷得刺骨。
她沒有避諱,毫不猶豫地迎上了他的目光,與他對峙:
“所謂的罪犯,就一定有罪嗎?”
她看到了,他的眸光明顯一滞,就連呼吸都因爲她的這句話而頓住了。
緊接着,憤怒像滾雪球一般在他的眼中越聚越大,最後終于爆發了。
“陳思!”
風雨中,他咆哮着,低沉的嗓音穿透力極強,震得她心髒發顫,
“沖浪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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