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海高大的身軀像一座山般頹然摔倒,殷紅的鮮血從心髒部位流出很快染紅了整個白襯衫。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郝連菲愣愣的看着倒下去的顧雲海,大腦一片空白沒,在落地的那一瞬間,顧雲海嘴角朝她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在她眼前無限擴大……
“大哥……”
“大少……”
顧滄海像一隻獵豹般動作敏捷的撲到顧雲海身邊,雙手緊緊的按住中槍部分,可無論他怎麽按鮮血仿佛被打開的水龍頭般不住的往外流,很快染紅了倆人的衣服和身下的甲闆,也染紅了顧滄海的眼……
顧霖海嚣張的聲音響起,“郝連菲殺的好,他們抛棄了你就應該給點顔色看看。”
“啊……”凄厲的尖叫歇斯底裏,拿在郝連菲手中的槍被她驚慌之下扔了出去,正好在顧滄海腳邊停住。
“我沒有,不是我……不是我開槍的……”郝連菲情緒失控,還沒拆石膏的她驚慌之下從椅子上跌下去,腿上傳來一陣劇痛,她難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雙手,狂亂的搖頭……
一槍正中心髒,顧雲海的生命快速的流失,他垂死掙紮的開口,艱難而痛苦,“真……沒想到……陰溝裏…翻……翻船,不關郝連菲的事,别怪她。”他肯定會死不瞑目的。
吳波帶着人雙眼血紅,發出狼一樣的光,一把撿起被郝連菲扔下的槍,卸下彈夾裏面空空如也。顧霖海之前的話回蕩在耳邊,‘隻有一顆子彈’現在一顆子彈也沒有了……
“你殺了大少!”毋庸置疑的聲音就像死神的宣判,引來所有人仇恨的目光,包括顧滄海。
“别說話,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顧滄海連看都沒看郝連菲一眼,抱着顧雲海上了之前特意爲安琪拉準備好的救護車,上面的外科醫生立刻做起急救。
顧滄海離開的那一刻郝連菲覺得自己也死了,渾身冰涼對于周圍激烈的交火毫無所覺,就那麽木木的跪坐在地上,腦海一片空白。
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灰色……
半個月後——
顧家大少的葬禮全城驚動,這是一個黑色的二月,沉默肅穆,整個蝶之海都沉浸在一片壓抑悲憤中,一份份黑白色的報紙雜志蓋過了2月14情人節的甜蜜氣氛,一輛輛黑色的轎車一眼望不到邊,從禮堂一路蔓延至公墓。
葬禮顧昌林沒出現,除了安靜到恐怖的顧滄海外隻有他的姑姑國際著名的藝術家,顧慧林。侄子的死讓她歇斯底裏到神經質。
世家排名第一的掌門人英年早逝,這個消息或許許多人都接受不了。然而更讓顧家和整個蝶之海擔心的是顧滄海的狀态和身體健康,沉默冰冷到了一種極緻,他的存在就讓人覺得恐怖。
除了忙碌葬禮接手蝶之海和追殺顧霖海之外他幾乎不吃不睡,幾次被醫生強迫輸營養液。
“三少,郝連菲的事情……”克裏爲難的詢問。
“不插手!”簡單的三個字,然後就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謂的不插手,給外界放出的訊息就是顧家要嚴懲殺人兇手。
司法部門都等着呢!隻要顧滄海不插手,其他想替顧雲海報仇的人立刻就會有動作,恨不得把郝連菲置于死地。
克裏歎氣離開。
“三少,安琪拉小姐終于醒了。”
埋首資料的人終于有了反應,這個消息是這段時間來唯一能讓顧滄海有反應的。
……
一艘普通的漁船飄蕩在公海上,黑人雇傭兵拿着望遠鏡謹慎的觀察着四周的情況,破舊散發着魚腥味的船艙裏顧霖海穿着紀梵希新款男裝華麗的紅色配上他颠倒衆人的妖孽容顔,和他此時的狼狽逃竄形成極大的反差。
“果然不會叫的狗才會咬人。”他整整帶了二十個雇傭兵居然之剩下了三個,簡直虧大了。
“接應的人來了。”拿着望遠鏡的黑人,走進了報告。
顧霖海點頭,幸好他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安排好了接應的人,要不然就要交代在緊咬不放的瘋子手中了。
“老大,這個女人怎麽處理?”韓蕊被身材魁梧的保镖像扔垃圾似的扔到顧霖海面前。
韓蕊驚恐的擡頭,大眼睛在蒼白的臉色愈發顯得恐懼無神。
“二少,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在暗處偷偷在背後向顧雲海放槍了,求求你放過我……”
顧霖海厭惡的皺眉,用手輕柔的撫摸韓蕊的頭,“嗯!你做的很好,槍法也很準。”
“謝謝……謝謝二少……”韓蕊喜極而泣,多日來被困的擔憂恐懼讓她度日如年。
“可就是因爲這樣你才必須死……”話音未落突然傳出一聲讓人毛骨悚然的骨頭斷裂聲,韓蕊優雅如白天鵝般頸項呈現出詭異的角度,大眼睛死死的瞪出,露出慘白的眼珠,顯示死不瞑目。
顧霖海接過金發美女遞來的手絹,一遍一遍細細的擦拭着雙手,自言自語道;“我們顧家的人當然不能死在别人的手中。”
金發美女崇拜的凝視着他。
半個月以後——
中級人民法院宣判,郝連菲涉嫌故意殺人罪,證據确鑿,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終身。
法院休息室,祁澈,徐赫赫,唐一一,冷雲峰,賀非凡等人全部齊聚,身後由兩岸三地的精英律師團一個個垂頭三氣。檢控部門人證物證确鑿,原本應該判處死緩,被他們絞盡腦汁改爲無期徒刑,但顯然**oss不滿意,但是在被告默認的情況下翻案根本不可能。
祁澈和唐一一愁眉不展,這要是在他們的地盤,隻要舍得下臉面,走走關系還是能擺平的,可惜在顧家的地盤上,做起事來施展不開。
死的是顧雲海,原告是整個蝶之海,當地人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和顧家作對。
冷雲峰狠狠的砸牆,咒罵道;“顧滄海你這個負心漢,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我早就說他不靠譜。”唐一一附和,“菲菲爲他付出那麽多,他就是這麽對待菲菲的,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氣憤之下把自己也罵進去了。
“無論怎麽說,現在顧滄海一直避而不出,拒絕和任何人見面,大家還是死了這條心吧!”賀非凡客觀的指出。
看着老婆憔悴的容顔祁澈捏捏眉心,重申道;“繼續上訴!無論任何代價。”
“是!”律師團點頭,年齡稍微大一點的扶扶金屬框眼睛,沉吟道;“祁總,您看我能不能再跟郝連小姐見面聊聊。”
作爲嫌疑人的郝連菲在看守所裏一直拒絕見任何人,這對他們來說很不利,作爲代理律師,他們隻見過郝連菲一次,而且是在她神情恍惚的情況下。
所有人沉默無言,氣氛陷入了尴尬中,祁澈也隻是在事發後第一時間見了郝連菲一面,後面除了顧家的阻擾外,郝連菲也自閉的把自己封在小小的空間中,拒絕見任何人。
過了良久,唐一一開口,“你們等消息,我來想辦法。”
律師點點頭,遲疑着說;“我個人覺得郝連小姐精神方面出現問題,我們或許可以從這方面入手。”
“不!”徐赫赫歇斯底裏的反對,“我絕對不會讓菲菲被關進精神病院的。”
“可是……”
“沒有任何可是!”徐赫赫一口打斷,“就算菲菲被判處無期徒刑,就憑我們徐家的勢力,我也能想辦法在以後很快把菲菲放出來。”頂多關個三五年,可一旦進了精神病院,不瘋也會把人逼瘋的。
賀非凡隐晦的看來祁澈一眼,最近勾起一抹苦澀的笑,祁澈可是把自己的前任未婚妻關在裏面六年了。
律師團錯愕的瞪眼,徐家?那個徐家?想到祁澈的背影律師團恍然大悟,原來是京城的徐家!太好了,這樣他們身上的擔子就輕了。
祁澈松口氣,隻要赫赫能想開就好。
律師團走後徐赫赫趴在祁澈懷裏又嘤嘤的哭了起來,她不相信菲菲會殺人……
忽然祁澈的特助杜絕一臉嚴肅的走進了,徐赫赫一驚,這段時間的高度緊張讓她對于任何一個舉動都異常敏感。
“杜絕?是不是菲菲出事了?”
杜絕臉色難看,偷偷看了祁澈一眼,無奈道;“剛才看守所打來電話,菲菲自殺……”
話還沒說完,徐赫赫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祁澈狠狠的剜了杜絕一眼,連忙去掐嬌妻的人中急救。
冷雲峰一把拽着杜絕的衣領兇狠的說;“你說清楚,人到底有沒有救回來?”
杜絕想死的心都有了,“幸好我們安排進去的人發現及時,救了回來,現在輸了血基本沒事了,據聞這都已經是第二次了,不過……”
“不過什麽?”冷雲峰手上的力氣又重了不少。
“杜絕你找死了,這種時候故意吊我們胃口。”唐一一恨不得揍杜絕兩拳。
他一直在說,是你們一直打斷好不好?“我去看守所看了,幾乎都快沒人樣了,孩子估計保不住了。”
“菲菲懷孕了?”所有人一臉震驚。
“對!菲菲一直沒說,别人也就沒發現。”
“顧滄海知道嗎?”
“應該不知道!”
衆人對視一眼,此時醒過來的徐赫赫咬牙切齒,“不知道就永遠也别告訴他,既然要置菲菲于死地,以後就由我徐家來保護,孩子無論如何都要救回來。”
……
被送上急救車時郝連菲腳上依舊被铐着腳鏈,手腕間麻木的感覺讓她想到顧雲海胸口溢出來的鮮血,滾燙的,慢慢的抽去本就不夠旺盛的生命力。
很快,醫生動作麻利的止血,包紮輸血,輸液……一切有條不紊,負責看守她的獄警愁容不展,一遍一遍念叨,“不能死,不能死……”
郝連菲費力的睜開眼,聲音嘶啞的自嘲道;“你們不都想我死嗎?”
獄警瞪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那種地方你居然能找到自殺工具,你這不是在連累我嗎?”
吃飯偷藏的工具,不過郝連菲沒力氣說出來。
到最後獄警有氣無力的說;“唉!真不知道你從哪借來的膽子,敢殺顧家大少。”
因爲身體的極度虛弱郝連菲被安排在醫院的指定病房,門外由特警專門看守。
很多時間郝連菲都是昏昏沉沉的,半睡半醒間就淚流滿面,到了後面她甚至連眼淚都流不出,偶爾清醒時,她會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然後再望着被包紮的左手腕出神,大眼睛迷茫沒有聚焦。
她确定沒有殺人,沒有開槍,但是沒有任何人相信她,所有人都指責她是個殺人兇手,到最後連她自己都糊塗了,好像她就是那個殺人犯。
恍惚間周圍的人跟她說什麽她也聽不到,紛紛擾擾,讓她痛苦的抱着頭,撕裂般的痛,不得不用止痛劑時她無措的就像個孩子,睜着深陷眼眶的大眼睛望着醫生心疼的說;“我的孩子呢?”
醫生歎氣,命都快沒了還想着孩子。
三個家族的博弈,他們醫生最慘,這個孩子就算保住了也不一定能活的下去。
一個月以後——
高級人民法院終審判決,犯罪嫌疑人郝連菲,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由于身體原因緩氣三個月後執行。
非常快的流程順序,顯示出顧家和徐家,祁家的博弈結果,祁澈不滿意,徐赫赫不滿意,顧滄海的姑姑顧慧林也不滿意,卻沒有任何人去詢問顧滄海滿不滿意,大約任何人都不敢吧!
自從顧昌林被送進養老院,顧雲海去世後顧滄海搬回了顧家老宅,城堡式的别墅華麗耀眼,卻孤冷寂寞。
偌大的顧家老宅就像一座死城般,壓抑沉默。
顧滄海除了瘋了似的追殺顧霖海外,一切事務不聞不問,靜默的時候就像個沒有呼吸的雕塑。
對于顧滄海來說他失去的不僅是他敬愛的大哥,還有他深愛的女人,郝連菲在她開槍時在他心中就已經死了,雙重打擊讓他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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