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連菲看到他,想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隻能眼睛微微眯着。
顧滄海眼睛瞬間濕潤了,心口像被人狠狠的捶了一拳,又疼又悶,他知道菲菲在對他笑,都這個時候了居然還不忘對他笑。
郝連菲覺得好累,昏昏沉沉的又睡了過去,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一股劇痛疼醒了,醫生的聲音從上方傳來,“麻醉藥的時效已經過了,等下病人醒來會很痛,我在輸液中加了止痛的藥,等一下病人醒了要安撫好情緒。”
醫生說完離開,顧滄海坐在床前,捧起她的右手柔軟的唇慢慢印下,掌心手背,纖細的指尖每個地方都印上深情一吻,良久,他輕輕含住食指,牙齒用力在上面印下淺淺的牙印。
顧滄海忽然笑了,笑的很溫柔很專注,“菲菲,我愛你,比我想象中還要愛,嫁給我好嗎?等你醒過來我們就結婚。”
已經醒了的郝連菲眼角滑落一滴晶瑩的淚珠,等了這麽久終于有人對她求婚了。
她夢想中的男人。
感受到她指尖的輕顫,顧滄海驚喜的看着醒過來的她,眼角餘光處是她剛剛滑落的淚痕,眉頭緊蹙,低頭溫柔的吻去淚痕輕聲說;“怎麽了?是不是很痛?”
“嗯……”幹澀虛弱的聲音,麻藥過後的疼痛讓她幾乎沒力氣說話,額頭因疼痛出了一層豆大的汗珠。
“滄海,好痛……好痛。”腿上,身上,撕裂般的痛折磨的她想高聲尖叫卻發出柔弱壓抑的聲音。
“醫生已經用了止痛藥,在忍忍好不好?一會就不痛了。”顧滄海手足無措,想抱她又怕碰到傷口越來越疼。醫生早就告誡麻藥過後會很痛,雖然有了心裏準備但看她柔弱的躺在冰冷潔白的病床上一聲聲痛苦哭訴時他還是心疼的難以抑制,恨不得受傷的人是他。
痛苦的時間總是過的很慢,天亮時郝連菲才安穩的睡去,守了一個晚上的顧滄海幾乎脫行,狼狽痛苦的輕擁着她,凝視着沉睡中的人慢慢閉上眼,腦海中一片空白,在睜開時眼前陣陣發黑。
“三少,你已經一天兩夜沒吃沒睡了,先休息一下吧!。”
“不用。”他倔強的搖頭,他想守着她。
“你這是在折磨你自己。”一夜也沒休息好的徐赫赫頂着黑眼圈遞上一大早買來的早餐,催促道;“我是醫生聽我的,菲菲已經沒事了,後面好好休養就好,你先去眯一會。”
病房裏設施很齊全,顧滄海快速的洗過澡換了衣服,在出來時穿着筆挺西裝的他竟然讓人覺得有些削瘦。
病房旁邊有個小陽台,被臨時改成了用餐的地方,顧滄海提着徐赫赫買的早餐進去時祁澈已經低着頭一邊喝咖啡一邊看報紙,表情淡定,想到兒子這幾天因爲張潇潇惹怒顧滄海的事焦頭爛額又煩悶的歎氣。
張潇潇這個女人就是個惹禍精,搭上赫赫這棵大樹後更加肆無忌憚。
收到兒子的求救後他雖然拒絕了,但第一時間讓杜絕去調查原因,得到的結果令他大吃一驚,簡直不敢置信。
給顧滄海下藥!她還真敢,真當顧家是她平時接觸的纨绔子弟呀?顧雲海的狠絕就連他平時都要讓三分,對顧滄海下手這不是專找顧雲海軟肋嗎?幸好顧雲海不知道,要不然早就來拼命了。
想到這裏祁澈又用複雜的眼神悄悄打量正低着頭吃東西的顧滄海,輪廓深邃,五官完美,氣質卓絕,從這個方向看過去,睫毛長的連他這個大男人都嫉妒。不由暗暗搖頭,世界不乏極品帥哥,祁澈自诩各方面不差,但氣質能好到這樣的确實不多見,太優秀也不是什麽好事。
祁澈看顧滄海資料照片時的印象很深刻,這個男人笑時眼睛就像小星星般會閃光,會微笑,難怪菲菲淪陷的這麽快。菲菲要是理智一點應該知道要遠離顧滄海,但能再他面前保持理智的不多吧?所以他從來不去勸菲菲,知道勸也沒用。
“看夠了沒?”顧滄海頭也不擡,冰冷的問。
“嗯……夠了!”祁澈淡定的點頭說;“如果你不想未來幹兒子嫉恨你的話,對于星際聯合的融資收購計劃停止吧!至于張潇潇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他的手段隻會比顧滄海狠。
“我知道。”昨天晚上祁雷小屁孩一邊爬在病床邊哭,一邊聲淚俱下的告狀,未來幹爹欺負他,建議換幹爹,諸如此類整整哭了一個小時。
氣的克裏在一邊臉都綠了,他無暇他顧但還是聽進去了,連夜讓克裏把命令傳了下去。
“你不回北京?”顧滄海邊吃邊問,徐赫赫一直在病房霸占着菲菲已經讓他有點不爽,恨不得祁澈現在就帶着自己女人回北京。
“下午必須回去。”北京那邊的電話都快打爆了。
“很好!”
居然被嫌棄了,祁澈悶悶的瞟了顧滄海一眼,他也不想赫赫一直守在病房,赫赫本來身體就跟别人不一樣,做過換心手術後更是異常虛弱,他平時恨不得放在心尖上寵着那舍得讓她這麽傷心勞累。
隻是他攔不住呀!下午把人帶走都很困難。
“北京那邊會過來幾個朋友看望菲菲,估計後天到。”良久,祁澈放下報紙看着他說;“外面已經被你攔了幾十個人,希望北京來的人你不要攔。”
“她需要安靜。”顧滄海不情願的搖頭,“現在我不允許任何人打擾她。”這一次車禍讓他草木皆兵擔驚受怕,一想到差點就救不活,他就渾身冰冷仿佛海水滅頂般難受。
“如果見不到菲菲隻怕整個醫院都安靜不下來。”
顧滄海放下手中的勺子詫異的揚眉,眼中閃過讓人不易察覺的警惕排斥,“是唐一一?”
“原來你知道?“祁澈啼笑皆非的點頭,忍不住說;“唐一一跟菲菲自诩爲難兄難弟,感情不比冷雲峰少多少。”多餘的他不想說,大概能猜到唐一一來整個醫院都不會平靜。
“你不應該告訴他。”上次唐一一在電話中跟菲菲求婚的事他記得很清楚,看唐一一不爽是肯定的。
“呃……他打電話過來的。”隻希望唐一一能記得這邊是顧家大本營,行事低調點。
下午,在祁澈流氓無賴賣萌耍賤下,終于帶着一家三口匆匆離開,顧滄海親自送到十樓電梯口,路過護士站裏面的值班四人看的目不轉睛。
“哇!那就是顧家三少,好帥好有型。”
某女咽咽口水,癡迷的用手捂着胸口說;“他繃着俊臉抿着嘴角的樣子好酷,好讓人心疼。”
“完全就是高冷禁欲系的極品,好想被他抱在懷裏。”
“醒醒吧!”鄭莉莉直接潑冷水,“顧家已經把整個醫院的包了,你們是千挑萬選來到十樓的,要是惹怒了三少吃不了兜着走。”
三人一愣,如洩了氣的皮球聳拉着肩膀,有氣無力的說;“我們擠破頭來十樓就是看帥哥的嘛!鄭姐你知道剛才走的那極品帥哥是誰嗎?”
鄭莉莉翻白眼,“你們隻看到極品帥哥沒看到人家是一家三口嗎?”
“讨厭,極品男人爲什麽都結婚這麽早!”
“沒關系,以顧家的地位後面出現的鑽石單身漢一定很多,嘿嘿……”
鄭莉莉徹底無語,看時間差不多去給病人換藥。
病房外顧滄海斜靠在牆壁上閉着眼睛,神色疲倦的聽着克裏的彙報。
“三少,大少派人找到了肇事的黑色奧迪。”
“車主是誰?”
“呃……蘇雲曉。”這個結果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蘇雲曉跟郝連菲不是好朋友嗎?幹嘛要故意撞她?
顧滄海擡眼看了克裏疑惑的表情,沉了沉說;“大哥故意打壓蘇氏企業,蘇雲曉跑去找大哥求情反而被羞辱,估計嫉恨之下遷怒了菲菲。”這個原因讓他心裏很不好受,好像冷雲峰說的話似乎印證了。
“她爲什麽要遷怒别人?”
“心裏扭曲。”女人的心裏第一次讓他厭惡的反胃,以後再想要他對女人保持貴族禮儀隻怕很難了。
“可是……您不是已經花高價收購蘇氏了嗎?風投那邊的人已經跟蘇氏董事會洽談了。”
顧滄海不屑道;“這就是蘇雲曉的悲哀,她把蘇家當成唯一不惜激怒顧家背叛朋友,結果蘇家根本不重視她,連核心機密都沒告訴她。”這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讓風投撤回所有的收購方案。”
“好的,現在的蘇氏股票就是一堆廢紙,連晚上都撐不到肯定會破産。”克裏氣憤的握拳,三少出高價挽救蘇氏于水火,結果蘇家大小姐居然開車撞三少的女人,實在太過分了。
顧滄海仿佛猜透他想法似的,喃喃自語說;“過分的是大少,自私的是蘇家。”可是他卻不能去責怪大哥,商場的爾虞我詐本就平常,讓他自責的是菲菲受了無妄之災。
“蘇雲曉怎麽處理?”
“不用了,蘇氏破産對于蘇雲曉來說已經是最痛苦的懲罰。”過慣千金大小姐的奢靡生活又怎麽能忍受的了别人的白眼嘲諷和打壓。
“對了,郝連安父女來探望被攔在醫院一樓,要不要讓人進來?”
顧滄海凝眉沉思,“菲菲睡着了,讓他們先回去,明天再過了。”那對父女對菲菲的所作所爲讓他從心底排斥,可是他卻不能替她拒絕。
血緣天性有時候真是可笑的東西。
醫院一樓,郝連娜正在大發脾氣,穿着一身昂貴洋裝尖細高跟鞋的她狠狠的一腳替在守在電梯前的保镖身上,表情高傲,“哼!有什麽了不起,以爲攀上大少就可以狂傲了,敢連爹地都不見以後我們郝連家沒有這個人。”
被踢中的保镖目不斜視的看着前方,剛毅的嘴角浮現一抹冷嘲。
郝連安無奈歎氣,嚴肅的讓人上前把郝連娜拉走,自己杵着拐杖默默的離開,佝偻着背影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病痛纏身的他再也無力把家族經驗好,到頭來他郝連安的人生隻能有失敗兩個字。第一任妻子結婚不到三年帶着剛滿月的大女兒離婚遠赴異鄉,老死不相往來。第二任妻子生了兩個女兒沒多久也意外身亡,他以爲自己此生不娶把所有精力放在培養倆個女兒上也就沒有遺憾了。可是到頭來他不但虧欠了菲菲,寵壞了娜娜,還弄的倆人嚴重不合,一切爲什麽會變成這樣?
郝連安突然眼前發黑,一口鮮血噴出來,猛的栽倒在地。
周圍一片嘩然,郝連娜的尖叫聲響徹整個大廳,“爹地……”
……
蘇氏企業破産消息宣布,整棟大樓陷入一邊慌亂中,門口更是被追債的人圍的水洩不通,不少人拉着‘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橫幅,其中還有不少是領不到薪水的員工。
董事會辦公室一片狼藉,仿佛被台風掃過般慘不忍睹,參加董事會的人陸陸續續離開,露出跪坐在地上發絲淩亂的蘇雲曉。
蘇父狠狠一巴掌打的蘇雲曉眼冒金星,半邊臉腫的像個饅頭。
“你這個敗家女,是你親手毀了蘇家,你怎麽不去死?”蘇父表情激動,氣的眼冒兇光。
蘇雲曉大哥蘇浩更是上前對蘇雲曉拳打腳踢,打的她狼狽的抱着頭爬在地上。
“你這個畜生,你好事不做爲什麽偏偏開車去撞郝連菲?簡直是愚不可及,平時也沒看你膽子有多大,關鍵時刻你還真敢。”蘇父氣的咬牙切齒,連殺了蘇雲曉的心都有了。
“蘇氏現在的股票就是一張廢紙,原本三少高價的收購也臨時取消,你這是要逼死我呀!嗚嗚……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讨債鬼。”罵着罵着,蘇父開始抱頭痛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現在所有銀行和證券公司都上門逼債,你要我拿什麽還債?”
“你讓我殺了她這個蠢貨。”蘇浩大哥叫嚣着要上前,被陸正業死死的抱住不放,隔得老遠不甘心的說;“你可以跟我争奪資産,但你爲什麽要毀了蘇氏?本來顧滄海給的價格我們大家都很滿意,也準備好收購重組的計劃,所以以後蘇氏不在是蘇氏,但我們的地位财勢不會變,你爲什麽要開車去撞他的女人?”
蘇浩恨呀!這個妹妹的愚蠢讓他連自殺的想法都有了。
“舅舅,要是我們去求求顧滄海呢?也許有用。”陸正業說。
“晚了。”蘇父失魂落魄的坐在冰冷的地闆上,苦澀的說;“一切都晚了,顧滄海沒狠狠踹上一腳就不錯了,不可能救蘇氏,顧雲海的手段有誰能阻止的了?之前顧雲海對我們下手時其他企業都避如蛇蠍,也就顧滄海敢跟他對着幹,現在顧滄海撤資,别人隻會落井下石。”
“說來顧雲海打壓我們蘇氏也因爲這個蠢女人。”蘇浩狠狠的瞪了爬在地上像個布偶般的蘇雲曉。
“蘇浩别說了。”蘇父踉踉跄跄的起身,阻止自己兒子在說下去,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唯一慶幸的是公司的法人代表是自己,如果他死了,自己的兒女得以幸免。
蘇氏父子離開後陸正業上前将蘇雲曉扶起來,神色萎靡的蘇雲曉眼眶深陷,大而無神,全身青紫,更是癱軟的像灘泥,必須挂在他身上才能勉強不跌下去。
陸正業心疼的幫她擦臉,眼中閃過一抹柔情,他雖然喊蘇父姐舅舅,但他隻是陸家的養子,從小舅媽就告訴他長大是要娶雲曉做新娘的,所以他從國外畢業回來就進了蘇氏,縱使雲曉心不在他身上,他也依然不放棄默默的守在一邊。
現在看到她這副樣子,讓他難受的要命。
“雲曉,我們回家吧!我帶你回家,回我們陸家。”
……
郝連菲真正清醒過來是在三天後,期間一直昏昏沉沉雖然知道身邊一直有人守着她,溫柔的給她換藥,擦洗身體,雖然大部分時間沉默,但偶爾幾句甜言蜜語就讓她心中暖暖的。就是很多時間精力不濟,偶爾痛醒了看着顧滄海滿臉憔悴心疼無措的安撫她一顆心又忍不住的難受。
病房的吵鬧讓她微微蹙眉,一個小小的動作如果是平時顧滄海早緊張的上前噓寒問暖,但現在居然一直争吵聲不斷,讓她十分煩躁。
病房吵鬧的原因隻有一個,在四九城敢橫着走的唐一一來了,并且火氣不小。完全忘記來之前祁澈的苦心交代,這邊是顧家的大本營,強龍不壓地頭蛇,低調一點,别惹的顧滄海醋勁大發,等等。
唐一一聽是聽進去了,可惜一轉身全忘了。
從大學到現在,郝連菲認識冷雲峰多少年就認識唐一一多少年,當初學校衆多校花美女中,唐一一可以說是跟郝連菲最談得來的,很多時候臭味相投,也最是護短。
來之前聽了祁雷詳細描述郝連菲是如何如何‘凄慘’如何如何的‘柔弱’,如何如何的被欺負,讓他火冒三丈。強大的女漢子連他唐一一都要讓着護着怎麽回趟上海就變程成這麽慘?實在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