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輕耳邊一響,擡手捂額,閉眼。
徹底完了。
英王爺自是也聽到了,搖搖晃晃擡眸看過去。
陸長風又再次出聲确認:“請問王爺可是在說陸長風?”
雖然未見過此人,但是,方才池輕叫他二叔,太醫叫他王爺,由此他推斷,此人應該是當年被封地封王的老王爺英王。
英王爺眯了眯蒼老的眸,吃力開口:“你…….是陸……長風?”
陸長風颔首:“正是!”
英王爺身子一晃,差點從軟椅上滑下來,所幸邊上太醫一直扶着他沒松開。
但是,他還是顯然很激動,胸口急速起伏,聲音也很響,就像是拉風箱一般。
人也像是有些呼吸不過來,張着嘴,大口喘息,臉色變得極其難看,身子在抖,腿在抖,手也在抖。
似是想說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池輕吓住了:“二叔。”
太醫也吓得不輕,連忙伸手上下撫他胸口,幫他順氣,“王爺别激動,放松,放松…….”
陸長風也被這一幕驚住。
同時心中也更加莫名和疑惑。
他跟此長居封地、不問政事的老王爺素不相識,以前就連見都從未見過,爲何此人會知道他?
最重要的,爲何聽到他是陸長風,激動成這樣?就像是他給了他一個巨大的刺激一般。
在太醫的揉撫下,英王爺的症狀并未減輕,反而更加抽搐得厲害。
太醫也急了:“不行,要趕快送王爺回太醫院躺到寒玉床上去。”
池輕連忙朝門口大聲喊道:“來人!”
兩個守門的禁衛聞聲而入。
池輕吩咐兩人:“快,快将屋裏的竹床搬出來,擡英王爺回太醫院。”
一陣手忙腳亂,終于将英王爺放到竹床上。
英王爺雖然在發病,視線卻一直在望着陸長風。
臨被擡走之前,還試圖朝他伸出手,蒼白着一張臉,已是出氣多,進氣少,卻還是朝他艱難道:“去……太醫院……一起……”
陸長風怔了怔。
待人被擡出了門,陸長風才回過神來。
心中疑惑不已,他對着池輕略略一躬,便拾步跟了出去。
“陸公子……”
池輕想喚住他,腹部卻蓦地傳來一陣不适,她連忙噤了聲,喘息地坐到軟椅上,輕撫小腹,讓自己平複。
估計就是剛才一急這個,一急那個,動了胎氣。
太醫和青蓮都說她現在能懷上,已屬非常不易,一定要好好養胎,不然,随時都有滑掉的危險。
她隻得謹慎再謹慎。
隻是,陸長風跟英王那邊可怎麽辦啊?
郁墨夜,你怎麽還不回來?
原本在榕樹下玩耍的三個小家夥,見原本喧嚣的院子突然靜了下來,都探着小腦袋往院子裏瞧,以爲沒有人了。
見她躺靠在軟椅上喘息,六六小臉一變,連忙跑了過來:“娘親怎麽了?”
姐妹兩個小家夥見狀,也邁着小腿吭哧吭哧跑過來,“娘親,娘親”地叫。
池輕笑着摸摸三人的頭,“娘親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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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郁書瞳跟青蓮來到太醫院,她爹娘都不在。
一個太醫告訴她:“英王爺在太醫的陪同下出去散步去了,英王妃應該是去了禦花園,因爲每日的這個時辰,王妃都會去禦花園摘些新鮮的花枝過來,插在瓶中,放在英王爺的床頭。”
太想他們兩個了,郁書瞳一刻也等不住。
雖不知她爹會去哪裏散步,但是禦花園在哪裏,她卻是知道的。
她先去找她娘。
“姑姑回去吧,皇嫂有孕在身,少不了姑姑在旁伺候,禦花園我知道怎麽走,就在前面一點點,對吧?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遣了青蓮,她直奔禦花園而去。
禦花園裏,她娘真的在,花掩身姿,正折了一枝花枝放在鼻下輕嗅。
郁書瞳就站在遠處看着她,沒有立刻近前。
此時快到黃昏的光景,落日猶在,卻已變紅陽,赤紅的霞光灑滿整個禦花園,也将她娘身上鍍上一層紅彩。
一片煙霞間,她娘一臉平和甯靜,又伸手折了一枝。
習慣性地放在鼻子下嗅嗅,唇角微揚。
郁書瞳感覺到喉嚨裏被什麽東西哽了哽,那一刻,她做了一個決定。
同樣揚起嘴角,她小跑過去:“娘,娘,娘……”
婦人聞聲欣喜轉身,她直接撲了對方一個滿懷。
“娘,想死女兒啦!”
不論金如意她爹說的是真是假,此時此刻,她隻是面前這個女人的女兒,是她爹英王爺的女兒。
她又何必去執着她的親生父母是誰,父親是先皇也好,是侍衛也罷,對她來說,根本沒有什麽兩樣。
不錯,親生父母對她有生育之恩,可是,真正養她的、愛她的、教她做人的,是英王爺夫妻二人。
這些年一直在奉獻、在付出、在給與她一切的兩個人,在知道她身世的情況下,都未曾在乎過她的身世,她一個從小到大一直享受這一切的人,又去在乎什麽呢?
何況她爹如今重病在身,她不想讓他們徒增煩惱。
金如意她爹告訴她這一切,肯定就沒安好心,她才不要讓壞人得逞,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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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墨夜、潇湘雲、郁臨旋和龐淼四人風塵仆仆出現在香凝宮的時候,池輕正坐在院子裏,青蓮在旁邊給她探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