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傳來刺痛,她垂眸,攤開掌心。
原來是不經意攥起拳頭,指甲都深深嵌進了手心的肉裏。
擡起頭,看向對面靠在牆上、阖着雙目,似是睡過去的男人。
她挪着身子過去,坐在了他的旁邊,側首看着他。
男人面容憔悴,眼窩深陷,下巴有些發暗,是冒出的青茬。
大概是有所感,他緩緩睜開眼睛,見她不知幾時坐在了他的身側,還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微微一怔。
“怎麽了?”
“表哥,你甘心嗎?”沉默了好一會兒,金如意幽幽開口。
男人眉心微攏,疑惑看着她。
他自是不甘心,他比她還要不甘心。
至少,她是爲了她自己,才到了今日這個地步。
而他,壓根可以不蹚這趟渾水,他原本做着人人敬仰、人人豔羨的禦史做得好好的,就爲了這個女人她爹一個請求,他就葬送了自己的前途,也葬送了自己。
他如何會甘心?
但是,事到如今,甘心也好,不甘心也罷,又能如何呢?
而且,他也不想在她面前再說什麽不甘心的話,她顯然已經有些崩潰癫狂了,他不想再火上澆油刺激她。
見他不做聲,金如意又道:“表哥這麽年輕,長得一表人才,又有令人羨慕的仕途,本可以前途無量,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既未成親,又未有後,正風華正茂的年紀,就這樣死了,表哥真的甘心?”
男人心裏本就因爲受她連累很不爽,又聽聞她說這些話,頓時就冷了臉:“我爲何會落得如此下場?”
“是郁書瞳,都是郁書瞳那個女人,她搶了我的未婚夫,還想要我的性命,所以,才讓表哥受到了連累。”
金如意又一副激動不已、義憤填膺的模樣。
男人垂眸,不做聲。
金如意一把抓了他的手臂,眼中染上一抹血色。
“表哥,我知道你不甘心,我也不甘心,這些年爲了仕途,你連個女人都沒有找,而我,爲了潇湘雲,也從未正眼瞧過别的男人,我們就這樣死了,如何能甘心?”
男人側首看向她。
她忽然伸手順勢捧了他的臉。
男人一驚:“你要做什麽?”
“反正都要死了,在死之前,我們彼此成全一下對方又何妨?表哥應該也不讨厭我吧?我願意将自己的身子給表哥,也算是報答此次表哥受我連累的恩情。”
“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男人難以置信地看着她。
瘋了,這個女人瘋了。
“我當然知道!”金如意嘶吼。
見男人一副見鬼的表情,她很受傷。
“對于一個女人來說,表哥以爲我說出這樣的話,很容易嗎?”
“那就不要說。”男人無奈。
“我不知道表哥有什麽不願意的?我一個女人都主動邁出這一步,表哥可是男人,難道表哥甘願在這世上走一遭,連女人的滋味都沒試過?何況自古表哥與表妹結爲夫妻的比比皆是,我們不過是死之前……”
“意如,我姓金!”男人猛地将她的話打斷,“雖然你叫我表哥,但是你也知道,我不過是過繼給你姑母的,我其實是你堂哥啊,是你叔叔的兒子,我們這樣是亂.倫。”
“姓金又如何?堂哥又如何?命都沒有了,還在乎什麽亂.倫!”金如意激動得比他的聲音還大。
男人無語,擡手捏眉心。
忽然想起什麽,他放手擡頭,“你的根本目的不是這個吧?你是想郁書瞳……”
“是!”金如意也不否認,“既然孿生蠱有用,且又隻有三次機會,我就得好好的利用。”
昨夜已經用過一次,最後一次留着死的時候拉那個女人墊背。
那麽,這第二次不用,豈不是浪費了?
“我就是想要讓她也身敗名裂,現在便是最好的時機,天時、地利、人和。她在行宮,那麽多人在,那麽多人看着,那麽多人見證,多好。最重要的,她最要給的男人,潇湘雲,還不在身邊,方才送飯的婆婆不是說了嗎?潇湘雲沒去,在培訓堂等什麽人呢。如此一來,那個女人就會将自己給别的男人,表哥想想,對于一個心有所屬的女人來說,跟别的男人做這種事,無異于要了她的命吧?而且,對潇湘雲來說,也同樣是拿刀剜了他的心,今生也一定會痛不欲生,不得好過。”
說着,金如意就像是看到了她所說的結果一般,得意地笑着。
男人皺眉,“意如,你已經走火入魔了。”
“表哥難道覺得我說的沒有道理嗎?”金如意不以爲然,依舊激動得不能自已,“憑什麽我們兩人死,他們兩人逍遙快活?隻有讓他們雖然活着,卻生不如死,我才能死得瞑目,所以,表哥,答應我好不好?”
邊說,邊再次攥了金禦史的手臂,将頭靠進他的懷裏。
“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表哥又不吃虧,表哥就成全我這個妹妹好不好?表哥……好不好嗎?好不好嗎?就算我這個妹妹臨死之前,最後一次求你,答應我,好不好?”
金如意邊說,邊晃着男人的胳膊,且用臉不停地蹭着對方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