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什麽,轉眸淚眼婆娑地看向潇湘雲,希望這個男人能替她說句話。
誰知潇湘雲并未看她這邊,微微垂着眉眼,不知看着腳前的何處。
金如意哭得梨花帶雨,哽咽的求饒聲更是聽得人覺得好不可憐,然,帝王卻是有些頭疼地擡手捏了捏眉心。
“朕還要參觀培訓堂,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
說完,轉眸吩咐玉堂主。
“先将他們二人關起來吧,再行處置!畢竟他們犯的不是小罪,而且金禦史的問題更嚴重,也算是給朕敲了警鍾,禦史台何其重要的部門,甚至淩駕于刑部和大理寺之上,關乎民生,關乎國運,是時候對其機制,對其人員仔仔細細考核一番了。”
玉堂主領命,連忙讓何方幾位年輕的先生将兩人帶去專門用來思過的密室關押。
金如意還在求饒,金禦史卻早已一臉頹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待兩人帶走,一場鬧劇才總算結束。
帝王讓大家也散了。
“既然關于曆練已經有了定奪,諸位家長就請放心地回吧,學員們該上課上課,朕跟五王爺繼續随閣主四處瞧瞧。”
說完,看向潇湘雲。
潇湘雲朝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帝王便帶頭走在了前面。
郁臨旋跟龐淼緊随其後。
潇湘雲看了郁書瞳一眼,走在最末。
一行四人再度出了門,衆人都還沒有回過神,直到想起要行禮恭送,早已不見了幾人的蹤影。
玉堂主笑着抱拳招呼各位家長:“感謝各位百忙之中前來培訓堂,關于曆練之事就按照皇上說的做,各位也可以放寬心,大家的時間寶貴,玉某就不耽誤各位了。”
說完,便帶領培訓堂一衆主事和先生站門口列隊歡送。
待家長們走後,玉堂主也讓學員們回了課堂。
原本上午沒有安排課的,但是方才帝王說,該上課上課,帝王在,總得做做樣子。
因爲要上課,郁書瞳不好帶着紫蘇,便讓紫蘇先等在課堂外花園的亭子裏。
其實,她自己也沒有心情上課,兩個哥哥在,潇湘雲在,她也好想跟他們一起。
可是沒有辦法,恐被她皇兄罵,隻得上完後再去找他們。
因爲跟紫蘇問了一些她娘的情況,所以進課堂比較晚,見杜希南邊上還有個空位子,她沒有多想就走了過去。
誰知剛朝那裏一站,還未坐下,杜希南就忽然将一本書“啪”的一下放在位子上。
郁書瞳怔了怔,通常給别人占位子都是這種舉措。
所以,他是不想讓她坐邊上是嗎?
撇撇嘴,冷哼。
她還不想跟他同桌呢。
轉眸再去尋别的空位。
“舒瞳,這裏。”有人朝她招手。
赫然是趙娉婷,笑着指了指自己邊上的空位子,示意她坐過去。
郁書瞳甚是意外。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呢,平素可是話都不同她講的人,現在笑得那叫一個璀璨。
而且,這是專門給她留的位子麽。
因何緣由她自是心裏大概有數,正想着要不要坐過去,杜希南也不知道發什麽神經,又突然将書拿了回去,瞥了她一眼道:“坐。”
郁書瞳怔了怔。
這男人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還那麽命令的口氣,拽得跟個什麽似的。
不過,比起跟趙娉婷坐,她自然是甯願跟杜希南坐。
杜希南雖然嘴巴讨厭,卻至少不會來陰的。
一拂衣擺,她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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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郁墨夜、潇湘雲、郁臨旋、龐淼四人沿着小石子路緩緩往前走着。
行至一開闊處,潇湘雲見前後無人,便停了下來,對着郁墨夜略略一抱拳:“多謝皇上。”
郁墨夜揚了揚袖,示意他不用客氣,“現在這樣處置可以吧?”
潇湘雲點點頭,又道了句:“謝謝。”
他是真心感激這個男人。
他潇湘雲這輩子佩服的人很少,眼前的這個男人是一個。
做爲一個帝王,能如此重情重義,還心細如塵,這世上怕是再也尋不到第二人。
方才第一次,這個男人突然撇下那一衆跪地的人,說想要參觀培訓堂,讓他帶着,他當時就覺得肯定事出有因。
果然,他們四人出了門,這個男人便問他,需不需要他幫忙?比如,在處置金禦史兄妹的問題上,需要他怎麽做?
男人說,金禦史是官,自然是依法處置,但是金如意的處置可重可輕。
說實在的,他有些意外。
不僅意外這個男人竟然征求的他的意見,也意外他如此舉措。
畢竟他今日才剛到,應該對培訓堂這邊的事一無所知,但是,他的舉措就好像知道些什麽一樣。
男人直接開門見山,說他就是因爲他不知情,所以才找借口先出來問一問,而且,他隐約覺得,這其間必定有事。
因爲,能做到禦史的位置,也不是一般人,進禦史台很不容易,需要層層篩選,各方面考核。
所以,一旦進去,他們都很小心謹慎,唯恐丢了這份有權有勢、有臉有光的差事。
所以他想,會穿着官袍出現在這樣的地方,必定是有更深的原因。
而且,看金如意的表現,明顯情緒失控,幾乎有些娟狂,想必跟書瞳之間有什麽過節。
這些是男人的原話。
既然這個男人如此坦誠,他覺得自己也無需再隐瞞。
再說了,這的确是個不可多得的契機。
這次他去見了兩個最頑固的元老,兩人态度都很模糊,他擔心,到時金超凡吹一吹風,這兩人可能還是會站到金家那邊,解除婚約依舊有難度。
如今金如意兄妹二人犯在這個男人手上,生死就是這個男人的一句話。
金超凡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找人跟這個男人求情,他,便是最好的人選。
性命攸關,他若能保金如意跟金禦史不死,金超凡定然會同意解除婚約。
所以,他就将自己十年前跟金家定了婚約之事和盤托了出來,以及他想要解除婚約,卻面臨困難,都如實道出。
男人聽完,說,知道了,然後便讓大家折回接待廳。
再然後,就出現了剛才處置幾人的一幕。
男人跟金如意兄妹二人說得很嚴重,卻又并未立即定罪,而是讓人先行關押,就是給金超凡時間。
他現在等便是。
“我們這樣仗勢欺人真的好嗎?”郁臨旋笑道。
郁墨夜挑挑眉,“我們有欺人嗎?”
“沒有,”郁臨旋回得也快,“完全沒有。”
引得幾人都笑了起來。
郁臨旋看着潇湘雲,又忍不住調侃。
“你小子藏得也深,我跟你認識這麽多年,竟不知道你有婚約在身。”
潇湘雲彎了彎唇,有些無奈,也有些自嘲,“又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
郁墨夜瞥了他一眼,“那是因爲對方不是你心中的人,若是,你定然覺得是件恨不得全世人都知道的事。”
“嗯,”郁臨旋深以爲然地點頭,“皇兄說得對。”
潇湘雲沒有做聲。
見他沉默,郁臨旋伸手拍拍他的肩。
“現在不用擔心了,在女兒侄子的性命與一紙一廂情願的婚約之間,誰都會選擇前者,不然,女兒的命都沒了,要婚約做什麽,拿誰嫁給你?”
潇湘雲點點頭。
郁墨夜也道:“是的,解除跟金家的婚約應該問題不大。”
末了,忽然又低低一歎,話鋒一轉,面色稍顯凝重道:“但是,現在卻出現了另一個更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