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書瞳其實一整夜都沒有睡好,本來從清風堂回寝房就回得晚,然後,躺在榻上又想這想那,心裏對潇湘雲又不舍,一直到快五更天才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
早膳也沒吃多少,就去了課堂。
她覺得人真的很奇怪,她喜歡潇湘雲也不是一日兩日,一年兩年,可這麽多年沒有他的日子,她都過來了,這次怎麽他剛走,她就覺得自己魂也丢了似的。
杜希南來得也很早,又徑直坐在了她邊上。
一坐下來就問她:“你跟潇湘雲到底什麽關系?”
郁書瞳怔了怔。
連閣主都不叫了,直呼其名?
想起潇湘雲的囑咐,要她離這個男人遠點,可是人家已經坐過來了,總不能趕人家走吧。
想了想,她決定這堂課就算了,下堂課她先找個同桌坐好,看他還往哪裏坐。
隻是,這次要不要如實寫在潇湘雲讓她記錄的那個簿子上呢?
見她不做聲,杜希南用手肘碰碰她的胳膊,“喂,本少爺問你話呢。”
郁書瞳連忙朝邊上挪了挪身子,跟他拉開了一些距離。
“什麽關系閣主不是已經說了嗎?”她刻意擺出一張淡漠臉。
“你當真是他的未婚妻?”杜希南依舊不信。
郁書瞳“嗯”了一聲。
末了,想起什麽,又一本正經補充道:“所以,我是有未婚夫的人,我們以後要保持距離,免得惹人閑話,而且,我未婚夫也會不高興。”
杜希南看着她,一向纨绔不羁的臉上出現了少有的陰鸷。
第一次見他如此,郁書瞳心裏有些瘆。
見他忽而又笑了,鼻子裏哼了哼,“難怪那麽急迫地要跟我家解除婚約呢,原來是有更高的枝可攀啊。”
郁書瞳氣結。
竟然說她攀高枝!
雖然潇湘雲的确算是高高在上的人,但是,她好歹也是一個郡主吧,怎麽就攀高枝了?
本想回他,可畢竟理虧。
當初要跟杜家接親的也是她爹,退婚的還是她爹,是她英王府對不起杜家,所以,她隻得讓杜希南說,強自忍氣吞聲了去。
好在杜希南就說了那麽一句就沒再說了,應該說,沒再跟她說話了,似是在生悶氣。
一直到下課離開的時候,才忽然丢了一句話給她。
“好在本少爺也沒打算跟你再續前緣,這樣也好,免得你再對本少爺心存什麽幻想,如此一來,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你也不會影響本少爺的桃花,本少爺也不妨礙你去找大叔,想想你們還真配,老姐姐配大叔叔,再沒誰了,天上的月老應該也會感激你們兩個。”
說完,還幹笑了兩聲,拂袖揚長而去。
留下郁書瞳坐在那裏氣得小臉白一塊青一塊。
老姐姐配大叔叔?
姐姐就姐姐,竟然說她是老姐姐!
她雖然比他大三歲,但是,面相一點都看不出好嗎?
還有,竟然叫潇湘雲叫大叔叔。
姐姐跟叔叔是兩輩人好嗎?
潇湘雲雖然年紀的确有點大,但是,并不顯老好不好?有那麽俊的大叔叔嗎?
那叫成熟,什麽眼光嘛?
算了,十九歲的毛頭小子當然是理解不了,她不跟他一般見識。
隻是,他的話真的很惡毒。
什麽叫再沒誰了,什麽叫月老會感激他們兩個?
是笑話他們兩個終于解決老大難的問題了麽。
她方才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她應該回他一句的。
譬如,“弟弟所言極是。”
不對,她是潇湘雲的未婚妻,應該按潇湘雲的輩分回,他叫潇湘雲叫大叔叔,她就應該回他,“小侄兒所言極是。”
那就解氣了哈哈。
可惜啊可惜。
出課堂門的時候,正好碰到金如意也出門。
見到她,金如意停了下來,沉默地往後退了退,讓她先出。
她也懶得理會,眉尖一挑,徑直走了出去,心裏冷哼,又擺出一副知書達理的弱者姿态給誰看?
想起以前紫蘇常跟她說,會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還真不假。
雖然沒有證據,但是,她有種感覺,她斷的肋骨就是被這個女人所害。
當時她沒有想太多,事後她仔細想了想,金如意是比她高,但是也高不了太多,要想将布包放在第三層,金如意必須踮起腳尖或者跳起來。
她的布包就放在第二層,通常不是應該跟她放在一起就可以了嗎?有必要将自己的布包那麽吃力地放到第三層去?
這些話那日在書籍軒她想當面問金如意的,但是,她想還是忍住了。
除了沒有任何證據,那日,她以爲金如意是潇湘雲的未婚妻,她不想影響他們的感情,也不想讓潇湘雲覺得,她是因爲嫉妒含血噴人。
這種人,從此陌路,離她遠點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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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書瞳覺得,潇湘雲不在,用“度日如年”來形容她真的一點都不爲過。
好不容易過去了一日,她覺得就像是過了好久好久一般。
翌日,玉堂主來了課堂,讓每個人都寫一封家書,通知各自的家長前來培訓堂有事相商。
其實,具體的事就是培訓堂準備帶大家出去在真正的生意場上實習曆練幾日,讓家長過來的目的,就是讓家長當面在外出各項保證書上簽個字,以免學員惹出是非或者有什麽閃失之後,來找培訓堂的麻煩。
當然,這是明面上的目的。
隐藏的目的,其實是宣傳。
說白,一般人誰會學做生意,且出得起那個學費?能來培訓堂學習的人,肯定都是有家底的人,那麽,各自的家長更加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讓他們前來,培訓堂自是名聲更加遠播。
郁書瞳是寫給她娘的,因爲她爹不在,去了京城看病,就隻能讓她娘前來。
所有人的家書都是由培訓堂找的信鴿軒送出去的,信鴿軒也是潇湘閣旗下的,養了成千上萬隻鴿子,專門給人送信的,收取一定費用。
信鴿送信快,而且培訓堂是有地域性的,所有學員不是瓜州本地的,就是附近州郡的,都不遠。
兩日後,也是規定的家長前來聚集的日子。
一大早,大家就被通知全員搬凳子到大門口排隊等候,迎接家長們。
玉堂主也親自帶領培訓堂的所有主事和授課先生一起。
慢慢的,家長們一個一個陸陸續續地來。
每個家長進來前,都要先登記,确認身份。
郁書瞳發現,果然,一個兩個都是來頭不小呢,非商即官。
她探頭探腦地一直朝外看,不知道她娘什麽時候來,多日不見,她可想她了。
趙娉婷的父親來的時候,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因爲是瓜州州府。
玉堂主一行那叫一個恭敬。
趙娉婷上前撒嬌喊爹的時候,鼻孔都朝天了,那個得意勁兒簡直不忍直視。
然,所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點都不假。
沒多久,就來了個大人物,瞬間将那個什麽趙州府的風頭碾壓了下去。
來人一身官服,氣宇軒昂,确定了身份之後,玉堂主一行人就隻差跪了。
并帶領大家一起行禮,山呼:“恭迎禦史大人!”
禦史?竟然是禦史!
衆人都很吃驚,他們當中竟然有人的家長是禦史!
雖都不是官場中人,但是大家都知道,禦史台的人比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位高權重。
是誰?
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郁書瞳也很好奇。
正猜想着,一抹熟悉的身影從人群中走出,迎了上去,“表哥,怎麽是你來了?”
竟然是金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