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堂課是珠算。
郁書瞳跟金如意到的時候,很多人已經都坐好了,很大的堂屋,一滿屋的人。
見到這麽多人,兩人都驚呆了,隻知道這次招了不少人,沒想到這麽多。
至少有一百多人的樣子。
兩人站在門口,想看看哪裏還有空位子,便瞧見杜希南坐在那裏朝她招手。
桌子是那種長形條桌,一桌坐三人,因爲是矮桌,所以地上放的是厚厚的坐墊,不是椅凳。
席地而坐。
其實郁書瞳是不想跟杜希南坐一桌的,但是,其餘的地方似乎也沒有兩個挨着的空位子,便拉着金如意的手,去了他那邊。
她本準備讓金如意挨着杜希南坐中間的,因爲實在不想跟這厮多費口舌,金如意沉默少言,杜希南跟不熟,應該會好點。
誰知,見她們兩人過來,杜希南屁股一挪,坐到中間。
那意思就是讓郁書瞳跟金如意分别坐在他兩旁。
郁書瞳瞪着他。
他伸出骨節分明的白希手指敲了敲一側的桌子,示意郁書瞳坐,諱莫如深一笑道:“等會兒跟你說原因。”
郁書瞳見大家都坐着,就她跟金如意站在那裏。
且兩人昨天的戰鬥成果還沒有完全盡消,兩人一人還腫着臉,一人嘴角還挂着彩,實在影響視瞻,便隻得坐了下去,并讓金如意坐到另一邊。
見她坐下來,杜希南唇角一勾,歪頭附在她耳邊道:“這樣坐,原因有兩個,一個自然是兩邊都是美人兒,本少爺坐在中間,做爲男人,心裏是又爽又有成就感。”
郁書瞳聞言,憤怒的目光當即就瞪了過去,他又趕緊道:“别急,最重要的是第二個原因。”
他以手掩在唇邊,壓低了聲音道:“因爲本少爺喜歡她。”
邊說,邊用眼神指了指另一邊的金如意。
郁書瞳震驚。
杜希南繼續道:“你想啊,如果本少爺坐邊上,她跟本少爺不熟,肯定讓你坐中間,這樣本少爺就不能挨着她了,隻有我坐中間,才能保證挨着她,所以,你就委屈一下啦,當然,你也不要太吃醋哦,我們還沒有大婚,本少爺是自由的,而且......”
嬉皮笑臉了一下,才繼續道:“而且,本少爺這樣,也挨着你不是,所以,不要嫉妒。”
郁書瞳“嘁”了一聲,“你想多了。”
她吃醋嫉妒?
她巴不得好嗎?
末了,又見他自袖中掏出兩個小瓷瓶,左右手各朝她和金如意面前的桌上一放。
金如意一怔,疑惑看向杜希南。
杜希南挑挑眉,一副施舍之态:“看你們那個慘樣,跌倒化瘀的藥,本少爺正好有兩瓶,你們就一人一瓶吧。”
郁書瞳剛準備說她不要,杜希南又歪頭湊了過來,捏着嗓子道:“拿着,你不拿,她怎麽可能會拿?”
好吧。
郁書瞳無奈,隻得收起藥瓶:“謝了。”
與此同時,用眼神示意金如意,讓她也收下。
教珠算的是一位姓諸葛的老先生,他腋下夾着一個算盤走進來,原本熱鬧喧嚣的堂屋立即就安靜了下來。
老先生在最前面的桌案前,面對着衆人坐下,将腋下的算盤放在桌上,擡眼環視了一圈衆人。
“人不少嘛,看來如今的年輕人都很求上進,先自我介紹一下,鄙人複姓諸葛,負責教你們的珠算。”
說完,舉了舉算盤。
“在座的也沒有孩童,而且,現在大部分孩童也都從小學習珠算,所以,想必你們對這個東西應該都不陌生,教之前,我簡單地來了解一下你們大概的水平,珠算口訣都聽說過吧?”
“聽說過。”衆人齊刷刷響亮的聲音。
郁書瞳吓了一跳。
心跳怦怦,耳根有些發燒,她......她能說,她沒有聽說過嗎?
“好,”老先生滿意點頭,然後随手點了一人,“你說說看,滿五加的,三下五去幾?”
“二。”
“嗯,不錯,來,你回答一個,進十加的,七去三進幾?”
“一。”
“很好,來,你說一下,破五進十加的,八上三去五進幾?”
當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朝郁書瞳看過來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老先生點的是她。
頓時腦子裏一嗡。
她不知道。
腦子不嗡她也不知道。
包括老先生在内的所有人都看着她,等着她回答,全場鴉雀無聲。
她窘迫地看看身側的杜希南。
人家根本沒理她,伸着個食指在摸自己鼻子。
衆目睽睽,她想讓人告訴她答案也不可能,隻得低了頭,紅着臉道:“我不知道......”
全場傳來一陣哄笑聲。
老先生咳了一聲,哄笑聲停了下來。
老先生又道:“可能問得比較難了,那我就問個簡單的,三下五去幾?”
郁書瞳又難堪又緊張,哪裏發現這個是剛剛第一個問過的,隻得繼續低着腦袋搖頭。
衆人又笑了。
郁書瞳擡眸,便看到前面不遠處趙娉婷、李想、溫素三人回頭譏诮的眉眼。
其實不止她們三人,入目的眉眼都是。
那一刻,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其實,曾經,她爹爹也找過人教她珠算,但是,她不肯學,極度不肯學,她爹爹就任由了她。
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老先生搖搖頭,“看來,你們大家水平非常參差不齊,差得太差,你們在座的,還有誰沒有聽說過口訣的,請舉手。”
郁書瞳偷偷擡眼看了看,視線所及範圍之内,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羞愧地垂下眼,卻發現身側的杜希南将手舉了起來。
“先生,我不僅沒有聽說過口訣,長這麽大,我還是今日第一次看到算盤。”
一語落下,全場再次笑開了,比方才笑郁書瞳更甚。
連郁書瞳都感到無語。
雖知道他是一個不務正業、遊手好閑的纨绔公子哥,卻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比她還要......
老先生的臉沉了幾分。
杜希南全然不在意,甚至一副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的姿态,又道:“先生,難道不是因爲我們不會,所以才來參加培訓堂的培訓嗎?如果都會了,又做什麽要浪費大好光陰坐在這裏?”
于是乎,老先生的臉徹底就黑了,“啪”的一聲将手中的算盤置在桌上。
“你無知你還有理了?你!還有你!你們兩個今日之内必須将口訣給我背下來,明日課上我要檢查,背不下來就給我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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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培訓堂不遠的鎮上,蓬萊客棧。
潇湘雲一襲白衣,負手站在窗邊,一隻鳥兒從窗外飛進來,撲棱着翅膀,落在他的肩頭。
伸手将鳥兒抓起,拿下鳥兒羽毛下的紙條。
将鳥兒放在窗台上,他展開字條。
白紙黑字入眼。
【一切都按照閣主吩咐的做了,隻是她底子似乎有些差,可能在培訓堂的這一個月會有些吃力,另外,我能不能先跟閣主讨要一個‘不怪’承諾,萬一後面有個閃失沒将她照顧好,閣主一定不能怪我,不然,我還真有些提心吊膽,因爲她太能事兒了,昨日的事閣主也知道,爲人出頭,結果幾人打架,今日,一個男員又爲她出頭,兩人将諸葛老先生氣得不行。】
潇湘雲眸光微動,将字條緩緩收起來。
忽然覺得這情景有些似曾相識。
他想起當年,郁臨旋讓他幫忙在蘭鹜照顧池輕,他們也是這樣飛鴿傳書,他也是兩肋插刀,生怕有一絲差池。
他幾時變成了第二個郁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