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沒有什麽事,就是誤會一場。”
“什麽誤會?”
樊籬随即問。
池輕就啞口了。
這件事說來話長,而且,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出來,合适嗎?再說了,郁墨夜又豈會讓她在這裏浪費口舌?
然而,讓她完全出乎意料的事發生了。
郁墨夜舉步走到邊上的一個石凳上一撩衣擺優雅坐下,示意她:“對,當着大家的面,你再将昨日之事詳盡地說一遍,讓大家評評理。”
池輕怔了怔,又汗了汗。
最終,似是有些明白了過來。
這個男人是不相信她的一面之詞嗎?認爲她因爲怕他生氣,所以有所隐瞞?
其實,他會懷疑,也是可以理解的。
的确,能讓龐淼那樣隐忍娴靜的一個女人失控,換誰都會覺得,一定是他們哪裏刺激到了她吧?
也好,其實她也一直有些懵,自己跟郁臨旋并未有任何一絲逾越的言行,龐淼怎麽會情緒激動成那樣。
看看郁臨旋,見他沒有表示反對,她便開了口:“那我就再講一遍,如果哪裏有疏漏,請五弟及時糾正。”
郁臨旋沒有做聲。
她便回憶了起來。
“昨日,司珍房在城郊的行宮舉行三年一度的首飾制作比賽,按照規矩皇後應當出席,我出于種種考慮,決定微服參加,不讓衆人知曉。”
這些地方,池輕簡潔帶過。
“我到的時候,第一部分的比賽正好出結果,勝出的是龐淼的作品,她做的是一枚劍穗,楓葉的樣子,還繡了一首詩。”
“我看到了五弟,五弟也看到了我,五弟起身想跟我打招呼,我連忙示意他噤聲,并朝他指了指涼亭,告訴他我去涼亭那邊看了,因爲那邊有花樹遮擋,我能看到全場,衆人卻不易發現我。”
“然後,我便去了涼亭,沒想到五弟也随後跟過來了,五弟進了亭子便問我‘何事?’我當時有些懵,明明是他跟過來的,卻問我何事,不是應該我問他才對嗎?便告訴他‘沒事呀,我還以爲五弟有事呢。’五弟當即就明白過來,自己誤會了我的意思,立馬跟我解釋了,他說,他看到我跟她指涼亭,以爲我讓他來涼亭,有事跟他說,所以過來了。”
“既然碰到一起了,總歸要說點什麽,而且,自當年那件事後,他離開京師,我們也沒有再單獨一起說過話。”
“當時比賽現場正在說龐淼的那件作品,我就自然聊到了龐淼的頭上,我說,‘看樣子,你現在跟龐淼關系不錯,隻有滿心幸福的女人,才能想到這麽深情的創意吧?’我說的是那枚劍穗的創意。”
說到這裏,池輕看了看郁臨旋。
見他眉眼低垂,不知是在聽,還是在想什麽,她繼續。
“當時,五弟笑了,如果我沒有看錯,還有那麽一絲絲羞赧,他說,‘是啊,人世間的緣分真的很奇怪,或許必須兜兜轉轉一圈,才能發現那個對的人’。”
“大概當時場上正好說到龐淼繡的那首詩‘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又跟我說道,‘你知道嗎?我帶龐淼去西山的楓葉谷,那裏也有棵許願樹,許願的時候,我想起那年,我尾随你和郁臨淵去京南觀時的情景,當時見郁臨淵系個空白的許願稠,生怕你傷心,連忙傻乎乎地幫他添加了上去,沒想到好心做壞事,搬石頭砸自己腳,後來,你還跑過來找我興師問罪。’”
“五弟說這些話的時候,是微微笑着的,就好像說着一件過去的趣事,我很欣慰,因爲那一刻給我的感覺,他真的放下了,隻有釋然,才能如此坦然主動提起此事。”
“然後,我說,‘是啊,你還說呢,當時我在京南觀的陽樹上取下那條許願稠的時候,吓壞了,因爲那不是你四哥的字迹,我又沒有記憶,我就在想,在你四哥之前,我是不是跟别的男人好過,對方連‘願執子之手,願與子偕老’這樣的心願都許上了,而且,我跟他還是一起去的京南觀求姻緣結,肯定是那種關系,是不是我将對方忘了?最後,沒想到是你。’”
“然後,五弟也笑了,說,‘池輕,謝謝你,如果我當年利用你少一點,權勢之心少一點,你跟皇兄也不會受那麽多苦。’”
“然後,我說,‘這些事都已經過去了,這世上沒有如果,我們也沒有怪你。’”
“然後,五弟歎息,說,‘是啊,這世上沒有如果,唯一慶幸的是,龐淼沒有放棄,我跟她,還可以重來。”
“然後,我說,‘你跟龐淼表明心意了嗎?’我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爲那日他們兩人進宮,我覺得龐淼很沉默,兩人似乎還隔着層紙。”
“他說,‘算是表明了,這世上爲情所傷的人那麽多,我其實是幸運的,還好,龐淼沒有放棄我,所以,我也跟自己說,要努力對龐淼好。”
“然後,我笑問他,‘劍穗送你的?’他說,‘明知故問’。然後,龐淼就突然出現了,五弟迎過去,她就扇了五弟一耳光。”
說到這裏,池輕再度看了看郁臨旋,覺得自己将扇耳光這件事當衆講出來是不是不好。
所幸,郁臨旋面色并無異樣。
她才接着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