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陸長風這個人就是如此坦蕩磊落的性子,但是,要不要當着郁臨旋的面就這樣什麽都說呀。
人家可是一個熱水袋都會扔掉的人。
果然,她未開口,郁臨旋就先出了聲。
“多謝陸老闆還如此有心地惦記着龐淼的一顆牙,隻不過,汞齊牙并不适合龐淼,龐淼也說,如果讓她補上一顆大銀牙,她甯願缺着。”
龐淼汗。
雖然知道汞齊牙是銀色的,補在門牙上的确奇怪突兀,但是,她也從未說過,她甯願缺着呀。
不知道是不是心裏作用,她怎麽覺得他的這些話一語雙關呢。
什麽叫,惦記着一顆牙,并不适合,甯願缺着?
陸長風也是好心,要不要這樣不留一絲情面的?
“陸大哥......”龐淼想委婉地解釋一下,打一下圓場,誰知再一次被郁臨旋打斷。
“我也已拜托潇湘閣閣主潇湘雲幫我定制一顆瓷牙,想必這幾日便會送來,所以,就不勞陸老闆挂心了。”
龐淼一怔。
她還不知道這事兒呢,每次說想去補牙,他都說,過幾日他帶她去,過幾日帶她去,已經過了好幾個幾日,都未見動靜,原來是在等牙。
而且,潇湘閣閣主?他竟然跟潇湘閣閣主有交情!
“能定制到瓷牙,自是再好不過,那種牙最仿真。”陸長風笑道,就像聽不出郁臨旋話裏的戾氣。
末了,又問:“那第二件事呢?能幫忙嗎?”
自是不能。
龐淼想都不用想,都知道結果。
郁臨旋怎麽可能會同意她代替寶玉軒去參加比賽?
然而,郁臨旋的回答卻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他說:“這個就看龐淼自己的意思了,她願意,我自是不會阻攔,她不願意,我更加不會勉強。”
說完,還看向她,一副完全尊重她決定的樣子。
龐淼一時間都有些不敢相信。
與此同時,心裏面更是虛得很。
不會是個套兒吧?故意将選擇權給她,其實意在試探她?
抿唇想了想,她其實内心是想去的。
畢竟是她喜歡的,也是她擅長的。
而且,她想起那日在西山紅楓谷,她問郁臨旋是幾時開始想要對她好的時候,郁臨旋說過的話。
他說,或許是他生辰那夜在篝火旁,她婉轉低唱的時候,那一刻的她,風華萬千、光芒萬丈,又或許是在鸾縣的寶玉軒裏,她輕松化解佳佳的刁難,将銅錢手鏈編織起來的那一刻,那時的她,真的讓人驚豔。
所以,她想要活得自我一些,也想要讓他看到更多她閃光的地方。
再加上,陸長風從未開口讓她幫過忙,她也沒有什麽朋友......
這般一想,她便做了決定。
看了郁臨旋一眼,又轉眸看向目光殷殷等着她答複的陸長風,她點點頭:“隻要陸大哥不擔心我搞砸了寶玉軒的招牌,我當然願意。”
最後,陸長風自是滿意離去,郁臨旋沉默轉身進屋。
龐淼站在院子裏怔了又怔。
果然生氣了嗎?
沉吟了一會兒,她也拾步進了屋。
屋裏,男人正在整理桌子上的賬簿和書。
她咬着唇,看了他的背影片刻,頭皮一硬,走過去自後面将他的腰身抱住。
“你真的給我定了瓷牙呀?”
她知道,自己是在沒話找話。
還以爲男人會不理她,誰知男人當即就回了她。
“沒有。”
沒有?
龐淼一怔,“那剛剛......”
“剛剛隻是說給陸長風聽的,你别當真。”男人聲音不帶一絲情緒。
龐淼汗啊汗。
還說什麽潇湘閣閣主呢,原來是說大話啊。
心裏自是有很大落差的,怏怏地松開了他。
男人徐徐轉過身來,“龐淼,你要不要這麽現實?定了瓷牙就投懷送抱的,聽說沒定,馬上就換了個态度。”
龐淼有些無語。
明明是他欺騙人的感情在先嘛。
“你看不出來我在生氣嗎?”她不悅地翹起嘴巴嘟囔道。
“你生什麽氣?該生氣的人難道不應該是我嗎?”男人一副也沒打算相讓的樣子。
龐淼搖搖頭。
“我那麽相信你的話,你卻讓我别當真,那,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到底你說的哪些話我可以當真?哪些話我不能當真?”
那一刻,她竟然想起了二姐跟她說的那些話。
睨着她忽然變得有些失神的樣子,他擡手捏了她的下巴。
“你當真相信我嗎?相信我還會專門跑進來問我,是不是真的給你定了瓷牙?”
龐淼一怔。
暈啊,她這不是沒話找話随口一問的嗎?
同時,她也蓦地反應過來,眸光一亮。
“所以,瓷牙你其實還是給我定了是嗎?”
男人剜了她一眼,松開她的下巴:“是不是我說‘是’,你就又過來抱我?”
龐淼眉眼一彎,“不,如果你說‘是’,我就會這樣。”
話落,忽然踮起腳尖,學着他的樣子,在他的唇上輕啄了一口。
男人眸光一顫,幾時見過她這麽讨巧的樣子?大手當即扣上她的後腰,将她朝自己面前一按。
低垂了眉眼看着她,眸光變得粘稠,嘴裏卻是冷哼着:“真是個現實的女人。”
忽然想起什麽,又一把将她放開:“我還在生氣呢。”
龐淼卻纏上了他,将他的腰身抱住,笑靥如花:“你生什麽氣呀?”
“别嬉皮笑臉!”男人冷着臉沉聲斥她:“我生什麽氣你不知道嗎?”
“是說我不該答應陸長風替寶玉軒參加比賽嗎?”龐淼抱着男人腰身,仰起小臉問他。
男人沒有做聲。
龐淼自是了然。
“我這還不是太相信你的話了,你說讓我自己決定的,誰知道你的這句話也不能當真。”龐淼一臉又委屈,又嬌嗔的模樣,嘀嘀咕咕着,“還有,你不是說,任何時候,我都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嗎?我還以爲,這個任何人,也包括你,所以......”
“我怎麽能算是任何人呢?”男人蹙眉将她的話打斷,“在你這裏,世上隻有三種人,一個我,一個你自己,一個别人,任何人指的是别人。換句話說,任何時候,任何地方,你都不需要讨好别人,我跟你自己除外,你可以讨好我,也可以讨好你自己。”
龐淼:“.......”
男人的聲音繼續:“還有,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拒絕去參加比賽,也隻是因爲讨好我,其實,心裏面還是想去的是嗎?”
龐淼咬着唇,非常誠實地、非常不怕死地點點頭。
是的,她心裏就是想要去的,但是,如果他不說什麽讓她自己決定,隻要她願意,他自是不會阻止這樣的話,她可能就真的拒絕陸長風了。
而拒絕的原因,就是因爲他,不想他生氣。
“就知道你想去!”男人鼻子裏輕哼了一聲,面色卻并未見多少怒意。
龐淼嘻嘻傻笑。
其實,她知道他并沒有真的生氣。
他這樣霸道的男人,如果真不想讓她參加,隻會直接将一切苗頭扼殺在搖籃裏,怎麽可能會讓她自己做決定?
“别笑得那麽好!笑得再好也改變不了我還在生氣的事實!”男人斥她。
龐淼依舊抱着他,在他的懷裏晃蕩:“那要怎樣才能讓你消氣?”
“你不是很現實嗎?那就用個現實的辦法。”
“什麽現實的辦法?”
男人低頭,湊到她的耳邊:“今夜都聽我的。”
龐淼心口一顫,當然知道他這句話的意思,瞬間從臉頰紅到了耳根。
原來都是套兒呢。
咬牙切齒:“你分明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