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毒疫應該也是有解藥的,你想,你母妃說,要趁朝廷焦頭爛額、百姓民不聊生之際,天明寨舉事,推翻無能之君,救萬民于水火之中,既然是救大家于水火之中,就定然有解藥,而且,一個滿是瘡痍,全民瘟疫,連莊稼都不接的國家,你母妃也不會要的,所以,一定有解藥。”
龐淼一口氣說完,才發現自己有些激動。
“嗯,”郁臨旋點點頭,“解藥自然是有,應該是在制毒疫的同時,就研制出來了,隻是,我不知道在哪裏?我母妃并未告訴我,秘密研制的那些人我也從未見過,母妃隻是跟我說,一旦我真的打開了那個箱子,舉事成功,會有人将解藥送到我手上。”
好吧,龐淼不得不再次感歎蓮妃的心思缜密。
一步一步,滴水不漏。
隻是,這樣利用自己兒子的幸福,強逼自己兒子做這樣的惡事,這真的是一個母親爲一個兒子好嗎?
龐淼不知道該說什麽,但是,看到郁臨旋低垂着眉眼,默不作聲的樣子,她又覺得自己必須說點什麽。
落在他腕上的那隻手緊了緊,她看着他的側臉,看着他長而濃密的睫毛,幽幽開口:“這些事,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
郁臨旋笑笑,依舊沒有做聲。
龐淼知道,他不是一個喜歡曬傷口的人,更不是一個需要别人同情的人。
驕傲如他,又怎會輕易去跟一個女人說這些類似訴苦的事?
雖然,她并不覺得這是訴苦,但是,他這樣的男人,一定會這樣以爲吧?
就在她正想着,要不要換個話題的時候,男人忽然又出聲了。
“所以,我也經常會想你說的那些話,的确,我是個自私的男人,明知道不會給你幸福,當年爲了一己私欲,硬是娶了你,婚後的那些年,也是讓你受盡委屈......”
男人的語速很慢,似是說得很艱難,又像是說得很慎重,就好像這些話想了好久,思量了好久,才終于吐出來一般。
他轉眸看向她,凝着她的眼睛。
如此一來,龐淼倒搞得有些無所适從了。
她說的那些話,她說的那些話......
她其實也就是逼迫他給她休書的時候,以及在氣頭上的時候,才會說那些話。
她很想告訴他,委屈她不怕,是她心甘情願,她怕的是他心裏沒她。
抿了抿唇,終是沒說。
“如果不是我,你完全可以嫁個好男人,這個時候早已經是孩子的娘了。”男人依舊看着她的眼睛在說。
末了,又略帶自嘲地彎了彎唇,“想想你生在那樣的家庭裏面,從小到大,何曾受過什麽委屈?我卻給你了今生最大的委屈,我的确是個混蛋。”
龐淼怔了怔,撇開視線,垂了眼,不想與他四目相對。
因爲她感覺到了自己眼角的潮意。
強行将那抹溫熱逼了回去,她擡眸笑道:“所以,王爺這是想通了,準備不耽誤我的幸福,給我休書了嗎?”
男人也笑了笑:“的确是想通了,隻不過,并不是放手,而是想要更自私一點。”
龐淼怔愣,沒明白。
直到男人忽然斂了笑意,恢複了一臉的嚴肅,黑眸一瞬不瞬凝着她,一字一句啞聲問道:“龐淼,不能給你孩子的我,你還願意要嗎?”
她才明白過來。
那一刻,被強行逼回去的溫熱終是再也忍不住地奪眶而出。
她在乎的,根本不是這些。
她在乎的,從來不是這些啊。
她想要的,隻是他這個人,他的一顆心,而已。
就算想要有孩子,前提也是因爲是他這個人的孩子。
見她忽然哭了,男人眼波動了動,雙手捧起她的臉,略帶薄繭的指腹,輕輕拭去她臉上的鹹濕。
“不願意要嗎?”他問。
龐淼沒有做聲。
“龐淼,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我也想了很多,特别是大安的死,對我觸動很大,世事無常、生命脆弱,有的時候,或許一轉身就是一輩子.......”
話沒有說完就停在那裏,似是有些微哽,又似是在想後面該怎麽說。
龐淼眼簾顫了顫。
的确,生死一瞬間,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
所以呢?
所以覺得要對她好是嗎?
想起大安,想起大安那枚沒有親手送出的發簪,她的心裏又是一陣難過。
可是,大安跟他情況并不相同,大安跟他妻子是有情在先啊。
“王爺,生兒育女的确是做人的責任,但是,就算自己不能生,也可以領養不是嗎?丈夫對妻子好,也的确是身爲丈夫的責任,隻不過,孩子可以領,心不能領,對不對?所以,王爺不必因爲責任......”
想了想,龐淼決定還是将心裏話說出來,隻不過,還未說完,就被男人出聲打斷了。
“我知道你在意的是什麽?”
溫熱幹燥的大手依舊捧在她的臉上,她看到他薄唇輕啓,沙啞的聲音流瀉。
“我不否認,池輕在我心裏,的确是不一樣的存在,畢竟,她是第一個走進我心裏的女人,但是,那份執念我已經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