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時候,蕭逸終于醒了,龐淼驚喜地發現,他的熱度也降了下去。
“蕭逸,我就知道你會沒事的。”她簡直喜極而泣。
蕭逸也虛弱地笑。
永遠也沒有人知道,他靠什麽意志堅持下來的。
就像永遠也沒有人知道,他喜歡某個不應該喜歡的女人一樣。
他支撐着身子坐起來,龐淼連忙将他扶住:“你别動。”
“沒事,今日好多了。”
蕭逸微微喘息。
龐淼看着他,雖然聽聲音依舊很虛弱,但是,看他樣子,的确好像好了一些。
“那我們先吃果子?”
龐淼又用石頭将果子砸成泥,再用手喂給他,砸的時候,幹脆自己的那份也砸了。
昨日用牙齒啃,太痛了。
待兩人吃好,又喝些水,天已經徹底大亮,太陽出來了,溫度就暖和了不少。
“我們找路吧。”蕭逸提議,他撐着身子起身,龐淼上前,将他扶住。
龐淼扶着他走,兩人慢慢開始找路。
畢竟是跑江湖的,有野外生活經驗,龐淼就聽着他說,走這裏,走那裏,她完全依言照做,結果,在正午的時候,還真的找到了出去的路。
他們走走歇歇,黃昏的時候到了山腳下,并非常幸運地看到了一戶農家。
農家是一對老夫妻,平日靠打獵爲生,聽說,有一兒子在鎮上有鋪子,因爲路途遙遠,平日鮮少回來。
他們以馬兒滾下坡爲由,想要在老夫妻這裏先落落腳,蕭逸還掏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給對方,老夫妻自然是歡喜應允。
老夫妻以爲他們兩個也是夫妻二人。
龐淼想了想,也沒有解釋,不然,孤男寡女的,出現在這種地方,又傷成這樣,也解釋不過去,指不定還會不讓落腳。
反正,蕭逸傷成這樣,她夜裏也是得守在邊上的。
他們兩人便這樣住了下來。
龐淼另外給了銀子給兩人,讓改善改善夥食,多炖些雞湯什麽的,還買了老夫妻二人的幹淨衣服。
就是藥比較麻煩,這裏太過偏僻,聽說,最近的醫館也得要走上一天的路,來去就得兩日,而且,還沒有大夫願意出診。
龐淼和蕭逸都不懂醫,老夫妻也不懂,内傷又不能随便用藥,所以,隻能先膳食調理和休息。
蕭逸讓将最後的那兩隻追蹤蟻也放了出去。
但是,蕭逸的内傷太嚴重了,發熱一直在反複,還不時昏迷。
沒有辦法,龐淼隻得求老夫妻去找大夫,她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銀票和銀子都給了他們。
如此重金,她想大夫應該會來的。
就算不來,她讓老夫妻也一定要買些退熱和調理内傷的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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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臨旋帶着衆人出現在院子門口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老夫妻二人還沒有回。
龐淼正在院子裏晾曬衣服。
确切地說,是晾曬那件破得已經不成樣的披風。
蕭逸從屋裏挪着步子出來,喊她:“龐淼。”
因爲恐引起什麽不必要的麻煩,龐淼不想在老夫妻面前暴露自己是王妃的身份,所以,特意跟蕭逸交代過,暫時就直接叫她的名字。
“你醒了?怎麽下床了?”
龐淼迎過去。
蕭逸自是不會告訴她,因爲自己做了一個噩夢,關于她的,所以,他追出來看看,看看她是否無恙。
因爲醒來就直接追出來了,也未披衣服,涼風一吹,他頓時就有些站不住了,并且如那日一樣突然抽搐起來。
龐淼臉色一變,想也沒想,上前就将他抱住。
蕭逸還未安定下來,她就感覺到了自己的後領子被揪住,然後一個往後扯開的力度。
她剛開始以爲是蕭逸,因爲她抱着他,他的手就在她的身後。
可很快,她發現不對。
蕭逸沒有那麽大的力,且,蕭逸的臉色也不對,用巨變來形容一點也不爲過。
沒有血色的白,卻不僅僅是虛弱,還有驚懼和慌亂。
剛得出這個認知,還未來得及回頭,攥在後領上的那股力度就已經将她一把扯開。
與此同時,她感覺到眼前紫影一晃,然後就聽到“嘭”的一聲,接着蕭逸吃痛悶哼,高大的身子“撲通”一聲重重倒地。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龐淼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見蕭逸倒地,才知道他是被人砸了一拳,好不容易止住血的鼻子又在流血。
“你......”憤然轉眸看向打人之人,破喉而出的話就卡在了那裏,她震住。
不知是正對着陽光的緣故,還是體内的傷發作,一瞬間,眼前白茫茫,腦中也空白了一瞬。
是他來了嗎?
這幾日沒事,她想了很多,再次見他的情形。
如今真實地出現在她的面前,她卻恍如隔世。
明明十日都沒有。
她卻覺得比上次兩年多沒見,更加讓人恍惚。
光真的好刺眼,她都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連他臉上的抓傷好了還是沒好也看不到,隻看到一襲紫衣、凜然而立,她怔怔擡手,想要遮一遮那刺痛人眸子的強光,卻好似怎麽也遮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