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蕭逸平靜了下來。
待他沒有大礙了,龐淼才将他放開,又讓他躺了下去。
“王......王妃......”
剛躺下,蕭逸就喊她。
龐淼看着他。
“我......我内......傷嚴重,怕......怕是不行了,你......明日一人......”
“别瞎說,你快好好休息!”見他說話吃力得很,又說些這種話,龐淼将他的話打斷,“你現在就是少說話、多休息、保存體力。”
“不......我要說,再不說......可能就......沒機會.....沒機會說了......”
“不會的,你會好起來的,你還要帶我出去呢,你不是答應過你們大當家的,要護我周全嗎?将我扔在這深山老林裏算什麽周全?你必須好起來,必須安全地帶我出去!”
龐淼很激動,其實,是要哭了,但是,她強自忍着。
因爲此時的她,必須堅強,才能讓他堅強。
蕭逸虛弱地閉了閉眼:“王......妃,你聽我說......追蹤蟻放出去......他們一定會......找到我們,但......但是需要時間,特别是.......這種地方,所以,王......妃明日要......自己先找路,最好找路出去......”
“嗯,”龐淼點頭,“明日你随我一起找,你現在睡一會兒。”
“王妃.....我......其實喜歡......一位姑娘......”
蕭逸根本不聽她的勸阻,執意要說,雖然說兩字,喘息半天,但是,還是要說,就好像,如果再不說,今生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一樣。
龐淼一顆心痛作一團,側首假裝看邊上的篝火需不需要添柴,硬上将眼眶裏的溫熱逼了回去。
轉回頭來的時候,她就笑他:“知道,看到你袖袋裏的簪花了,是送給那位姑娘的吧?”
“嗯,”蕭逸喘息,“但是......但是,我隻能......默默地喜歡......因爲她......不喜歡我,有喜歡的人......”
龐淼愣住。
爲何世間情字要這般糾結?
愛而不得最苦,沒想到這麽個陽光、憨厚的男人也是其中一個。
果然老天是最不公平的。
她看着他,不知該如何安慰?她知道,他也不需要安慰,因爲她了解,畢竟,她也是愛而不得的人。
“我......我其實隻是心裏喜歡.....并無非分之想,買了簪花.....本也不會送給她......但是,但是,我......要死了,所以,還是想送給她......你能幫.....幫我嗎?”
龐淼拼命點頭,如同搗蒜,卻未開口,怕他聽出她的哽咽。
“她......住在京師的.......二裏畈......姓水,名字......名字我也不知道。”
龐淼怔了怔。
二裏畈?她怎麽記得那裏都是商業區,全部都是商家呢?
轉念一想,可能是哪個商家的女兒。
而且這姓也特别,姓水,她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獨特的姓,就算不知道名字,應該也挺好找的,問就會問到的。
見蕭逸艱難地去掏自己的袖袋,她連忙上前幫忙,将那枚簪花拿出。
“好,我就暫時替你保管這枚簪花,等你好了,我們出去了,我就還給你,到時你自己親手交給人家姑娘。”
說完,就簪花攏入袖中。
蕭逸這才滿意地勾了勾唇角,緩緩阖上眼睛。
夜,恢複靜谧,蕭逸也似是睡了過去,龐淼卻睡不着了。
她給篝火添了些柴禾,便抱膝坐在篝火邊,擡頭望着天上并不明亮的星星。
也不知道其他的兄弟什麽情況了?
郁臨旋到天明寨了嗎?不知道他有沒有接到他們遭遇襲擊的消息?知道她失蹤了,他會擔心嗎?
皇宮裏的那位昏迷不醒,有生命危險,她隻是失蹤,他又怎會顧得上她?
微微苦笑,她垂眸将下巴靠在膝蓋上,卻牽扯得牙齒一痛,她“嘶”了一聲,隻得坐好。
一陣夜風吹來,篝火搖曳,她回頭看看蕭逸。
起身,将披風解下來,蓋在他的身上,陡然發現他的臉紅得厲害。
第一反應還以爲是離篝火太近的緣故,又覺得不對,自己離篝火更近呢,她伸手探上他的額。
入手一片滾燙。
她心驚,發熱了。
“蕭逸。”
她喚他。
他卻醒不過來。
她真的慌了。
雖不懂醫,卻也很清楚,這種時候,最忌發熱了,難怪他會說自己不能活。
想了想,趕緊從袖中掏出帕子去水邊浸濕,擰掉水,疊好,覆在他的額頭上。
心裏卻還是擔心。
她又撕了一塊袍布,去浸濕,回來給他擦手心。
擦完左手,擦又右手,再去擦左手,一遍一遍地重新去打濕布塊,一遍一遍地擦。
她記得小時候自己發熱,她母親就是這樣給她退熱,希望能夠有一絲效果。
額頭上的帕子也是換得很勤。
一整夜,她都在做這件事,一刻也未停歇。
她不敢停歇,她心裏明白,關鍵就在今夜了,如果能熬過去,就熬過去了,如果不能,可能就真的......
所以,她一邊擦,一邊跟他說話。
“蕭逸,你必須堅持住,男子漢大丈夫,說話要算話,你答應過你們大當家的,你說了要護我周全的,就要完好無損地将我交到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