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都吓住了,她看得到大家的表情。
隻是她不知道,他們是被她毫不斯文地腳踩托盤的舉措吓到了,還是被她敢公然發那個男人的火吓到了?
也不想理會,她準備離開,卻發現男人比她更快。
偉岸身姿自座位上起來之後,就徑直經過她的身邊,準備上樓。
什麽意思?
要走也不是他走啊,也是她這個天明寨的外人走啊。
想想也可笑,自己不是天明寨的人,從未在天明寨呆過,不知道天明寨有中秋不吃月餅的規矩正常,可她跟這個男人結婚了六年多啊,她竟然完全不知他不吃月餅。
月餅而已,又不是毒藥,做什麽看到像是看到了恨紅了眼的仇敵一樣?
至于嗎?
她想,定然又是觸及到他心裏的某個底線了吧?或者說,跟那個心尖上的女人有關?
來不及多想,她快步上前,一把拉了他的袍袖:“等等!”
男人頓了腳步,臉色依舊很難看,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你别走,我走!”
龐淼亦冷着臉,口齒清晰道。
男人垂目,看向落在自己衣袖上的她的手。
“鏈子呢?”
他問,聲音又啞又沉。
龐淼怔了怔,這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手鏈。
方才沐浴的時候,她取了下來,然後此刻在袖袋裏。
之所以沒有帶,是因爲她覺得不好意思,特别是,讓天明寨的那些人看到,他花一個比此次镖費還高的價錢,買了個手鏈,卻是爲了送給她,總歸不是很好。
此刻,她卻是不想解釋了。
“不想戴!怎麽了?想收回去嗎?”龐淼松開他的袖襟,探向自己的袖袋,作勢就要拿。
男人不可理喻地瞥了她一眼,轉身,再次大步上樓。
龐淼最受不了他這種反複無常,前一刻給你一個甜棗、下一刻又扇你一耳光的脾氣了。
憑什麽?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對着他的背影,她突然冷笑道:“到底小狐狸是王爺的禁忌,還是月餅是王爺的禁忌?還是兩個都是王爺的禁忌?”
男人腳步一停,回頭。
他本就高大,又站得比她高三個台階。
此刻居高臨下、目光沉沉過來,完全是一股泰山壓頂之勢。
她也不懼,倔強地揚着小臉,直視他。
她又沒有說錯。
王府裏的那隻叫“小五”的小白狐,她可是隐約知道故事的。
隻是不知現在還在不在?
銅錢在,想必,白狐也定然還在。
其實,她帶這隻狐狸回來,壓根就沒有想要觸他什麽傷心事,她甚至壓根就忘了這茬兒。
還是剛剛才猛地想起來。
“王爺既然那麽放不下,就将休書給我呀,自己被别人耽誤着,就來耽誤别人,算什麽男人?”
龐淼覺得自己一定是氣昏頭了,一定是,否則,是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特别是當着這麽多天明寨人的面。
她是真的氣呀,委屈得要命,如果她做錯了,那也可以作罷,可是.......
六年前的那個中秋,她抱着一腔熱情,六年後的今天,她又何曾不是滿心雀躍?
換來了什麽?
所以難免失控了。
她的話很重,她知道。
衆人果然驚錯了。
蕭逸更是皺緊了眉頭。
其實,或許隻有他一人知道是什麽原因。
擔憂地看看男人,又看看女人,他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男人卻依舊什麽都沒說,隻看了龐淼一會兒,雖然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剝了一般,卻終是沒有發作,轉過身,繼續準備上樓。
“說了,我走!”
龐淼再次出聲。
這一次,她也沒有再做一絲停頓,既然男人在樓梯上,她自是也不想經過他身邊上樓,而是扭頭朝客棧大門的方向走。
“五王妃......”
蕭逸本能地就想拾步去追,可隻邁了一步,又想起男人的話,便隻得停住了腳。
男人高大的身形頓了頓,也沒有回頭,隻一瞬,還是上了樓。
留下一衆天明寨兄弟目瞪口呆,完全反應不過來。
蕭逸也是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他讓小二将滾落一地的早已髒掉的月餅收拾掉,又招呼大家稍微等一下,他想,以他對那個男人的了解,應該一會兒就會下來的。
隻是他真的有些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他,也放心不下那個女人。
此時天已黑,人生地不熟的,那個女人能到哪裏去?
可是,那個男人沒有吩咐去找,他也不敢貿然前往呀。
“她是不是陸姑娘,還是五王妃,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将她當做陸姑娘,還是五王妃?”
這句話時刻在耳啊。
他希望她是陸姑娘,男人提醒他,她是五王妃。
甚至帶了幾分警告。
這一點,他也是剛剛才明白過來。
哎,現在怎麽辦?
唯一慶幸的是,今夜是八月十五,有夜市通宵,河邊還有放蓮花燈的活動,外面應該很熱鬧。
男人呢?
有沒有事?
其實,他知道,他那麽着急地、一聲不吭地上樓是做什麽?
他想起了三年前,還是四年前的那個中秋節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