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臨旋坐在最上方的位置,他的左邊是三當家的蕭逸,右邊衆人自動空着,因爲要留個某個女人。
久等不至,衆人都有些些急了,畢竟連日來的饅頭涼水,讓他們看到酒肉就像是看到了久違的親人。
但是,他們不敢表現出來,在郁臨旋面前。
終于,男人似是自己也等不及了,攏眉問向蕭逸:“你去喊她,她怎麽說?”
“說馬上下來。”蕭逸探頭看看樓梯口,這馬上也馬得太久了些,依舊不見人影,“要不,我再去喊一聲。”
男人沒有做聲。
蕭逸從座位上起來,剛準備離席,就聽見有人說:“來了來了,五王妃來了。”
他腳步頓住,朝樓梯口看去,卻并未見人,疑惑地循着紛紛側首的衆人視線看過去,便看到了從另一側門口端着托盤走入的女人。
若不是燈火夠亮,他差點一下子沒認出來她。
因爲此時的她穿着一件這幾日從未穿過的衣袍,淺淺的淡紫色,很新也非常合身,讓她玲珑的身材盡顯。
不僅如此,還梳了一個從未梳過的發髻,發髻上一枚珠翠金步搖輕曳。
妝容也非常精緻,肌膚勝雪、粉腮若桃,明眸、朱唇,一看就知精心裝扮過,不濃豔,也不素淡,非常恰到好處的那種。
蕭逸不禁看得微微有些癡了。
直到邊上的兄弟喊他坐,他才回過神來。
下意識地看向主座上的男人,發現他自是也在看着她,燈火氤氲處,微微眯着鳳目,面色很淡,眸色卻很深。
那是他極少從那個男人身上看到的眼神。
那一刻,他竟生出一種很奇怪的情緒來,斂了心神,他再次轉眸看向女人。
女人也快走到近前。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在女人的身後,還有隻小狐狸,竟然一雙前腳也端着個小托盤頂在小腦袋上,僅靠一雙後腿在一搖一晃的走路。
難怪女人走得那麽慢,原來是爲了跟這個小東西保持一緻。
衆人也發現了,紛紛發出驚歎聲。
蕭逸更是見所未見,新奇得不行。
等等!托盤裏是什麽?
蕭逸瞳孔一斂。
或許是女人今夜的樣子太過驚豔,迷亂了人眼,又或許是她的出場方式太過特别,一人一狐,且齊端托盤,所以,大家都沒有去在意托盤上的東西。
直到女人笑着朝小狐狸指指坐在主座上的那個男人,示意小狐狸将托盤上到男人的面前,大家才真正看清托盤裏的東西。
赫然是月餅!
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因爲月餅是這個男人明文規定禁止在中秋這日食用的東西。
蕭逸更是吓得不行,見男人已經變了臉色,可女人還渾然不覺,在開心地使喚小狐狸,且小狐狸真的依言走到了男人面前,蕭逸急死了,抑制不住地起身,想要提醒。
可是男人比他動作更快。
隻不過不是起身,而是低吼,還有揚臂。
随着一聲:“拿走!”他猛地一揚臂,将小狐狸手裏的托盤擊開。
托盤斜斜飛出,擦着邊上女人的耳邊呼嘯飛出老遠,撞在樓梯的扶手上,“哐當”一聲砸落在地。
裏面的月餅盡數滾落。
小狐狸也因爲他的動作甩出好一段距離,跌倒在地,嗚咽了一聲起身就跑了出去。
大堂瞬間靜了,不,是世界靜了。
龐淼也不知道是驚了,還是吓了,又或者是怎麽了,反正那一刻停止了思考,就傻傻地站在那裏,手裏還端着一托盤月餅。
“讓你拿走!你沒聽到嗎?”
男人再次沉聲呵斥她。
對,是呵斥,臉色非常難看,雖然不是鐵青,而是煞白,聲音也像是淬了冰,且咬牙切齒。
龐淼一句話也未說,端了托盤轉身便走。
蕭逸見狀,連忙上前,情急之下,拉了龐淼的袖襟,就想要解釋:“五王妃......”
男人的聲音卻先他一步響了起來:“蕭逸,忘了那日我跟你說過的話了嗎?”
這一次聲音更寒。
蕭逸渾身一震,那日,哪日?
他想了想,難道是那日,他說,她是陸姑娘,還是五王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将她當成陸姑娘,還是五王妃?
這句話他沒明白啊。
啊,眉心一跳,他忽然反應過來,連忙松了龐淼的袖襟。
後退了一步,卻還是忍不住問了龐淼一句:“天明寨不吃月餅的,因爲大當家的不吃,王妃不知道嗎?”
正一肚子莫名,一肚子氣,一肚子火,一肚子傷心委屈的龐淼自是不知道郁臨旋當日跟蕭逸說了什麽,見這個時候兩人還打啞謎一般,隻道又是什麽她不可觸碰的秘密。
天明寨不吃月餅,因爲他不吃。
閉了閉眼,她挺直背脊回頭:“不知道,我哪知道他那麽多的狗屁禁忌!不吃拉倒!”
說完,也蓦地揚臂,将手中托盤重重砸在地上。
“哐當”一聲大響,不比方才那個小托盤砸落在地的聲音小,可龐淼還不解恨,一腳踩在托盤上。
那一瞬的感覺,就好像他一腳踐踏在她的心血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