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知道他的意思是,并非做戲,但是,說什麽沒有觀衆,是什麽意思?
是說隻有他們兩人嗎?二姐她們不在?
可是他們又不是在房間裏,是在走廊上,在一個公衆的地方,他怎麽就能那麽肯定?指不定二姐就藏在哪裏看着呢?
當然,她想得最多的還是腕上的這幅手鏈。
他真的就這樣送給她了?
那枚銅錢可是那個女人送給他的,他貼身珍藏了那麽多年,如今突然送給了她,他到底是幾個意思?
關于他幾個意思這個問題,她一直想了一下午。
雖然一下午她也沒有閑着。
她去了趟集市,買了些面粉和五仁,然後,又跑去找了客棧老闆跟他借廚房,一直到此刻在廚房裏撸起袖管準備動手和面做月餅,她還在想。
想想她自己也是夠了,以前不送禮物給她吧,她經常想,跟了他這麽多年,竟然禮物都不送她一個,如今送了吧,她又糾結得不行。
哎。
對了,下午她還買了個小夥伴回來,就是此刻在她腳邊蹭來蹭去的一隻小狐狸。
出門在外,她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本無心買這些東西,是去集市的時候,正好路過,賣小狐狸的小姑娘拉住了她的衣角,說自己母親病了,沒錢醫治,求她買下自己養的一隻小狐狸,還說小狐狸特别聰明,會端盤子上菜。
她見小姑娘可憐,給了些銀子她,沒要她的小狐狸。
可小姑娘執意,說她不要狐狸,她就不能收她的銀子。
所以,最後,她就隻能将小狐狸帶回來了。
之所以決定做月餅,是因爲她下午下樓找小二要熱水的時候,聽到幾個天明寨的兄弟在說沒想到今年中秋會遠在異鄉過,口氣中難掩落寞。
她就想,中秋本是阖家團圓的日子,是一家人圍在一起吃着月餅賞月的日子,的确,人在異鄉,難免愁緒。
雖然,七年來,這一日,她都沒有阖家團圓過。
記得最後一次一家人圍在一起吃月餅喝茶賞月,還是在龐府的時候,記憶有些遙遠,就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事。
所以,今年中秋,難得跟他在一起,她希望能做一做這一日,尋常百姓家家人都會做的事。
另外,也可以撫慰撫慰天明寨這一衆兄弟的思鄉思親之情。
和面、搓團、包餡兒、成型、蒸、烤......
每一步,她都做得極其用心。
這不由地讓她想起,嫁到五王府的第一年中秋,她也親自下廚房做月餅的情景。
那時,她是抱着滿腔熱情的,她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麽餡兒,卻又不想問他,因爲想給他驚喜。
最後,她沒有辦法,她幹脆每種餡兒的都做一些,從早上一直忙到天黑,她記得所有她知道的餡兒她都做了,好像是十二種,還是十三種來着。
她讓海藍将院子布置了一番,圓桌軟椅、熏香暖爐、瓜果香茗。
然後,她沐浴更衣、梳妝打扮,坐在院中的月下,等他回來一起過中秋。
他沒有回。
自那年過後,中秋她就再也沒有做過月餅。
多年後再做,不免有些生疏。
這一次,她就買了一種五仁餡兒,雖然她依舊不知道他喜歡什麽樣口味的。
她就覺得,五仁餡兒不太鹹、也不會甜,比較中庸。
想想曾經的自己,真是傻得可以,愛他真是愛得不遺一絲餘力,恨不得将這世間最好的一切都給他。
如今的她不會了。
應該不會了吧?她問自己。
雖然此次是一種餡兒,但是人多,月餅數量得多,所以,也花了不少時間。
待全部做好,已是黃昏的光景。
聽蕭逸說,爲了慶祝此次出镖順利,也爲了歡度中秋,郁臨旋讓大家夜裏一起聚餐。
蕭逸還說,如果在天明寨,今夜大家會圍在篝火旁吃肉喝酒、唱歌跳舞。
如今人在外面,條件有限,就隻能在客棧大堂裏舉行。
不過,已經跟客棧老闆打過招呼了,整個大堂天明寨包了,而且,也讓附近的一個酒家燒好菜送過來。
聚餐結束,大家自由,可以去夜市看花燈,也可以去河邊放蓮花燈祈福。
蕭逸笑嘻嘻地說,其實難得在外面過一次中秋,也是不錯的,至少天明寨裏就沒有這些東西。
聽到看花燈、放蓮花燈,龐淼心裏也是雀躍的,有些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希冀在萌芽着。
見離聚餐還有些時間,她又快速出門去成衣店挑了套衣服。
回客棧後洗了個澡,再梳妝打扮,門口蕭逸就來喊了,說讓下去大堂聚餐。
她應着,讓他先下去,說自己馬上來。
她并沒有直接去一樓大堂,而是抱着那隻小狐狸從另一側的樓梯去了後院的廚房。
月餅都在那裏涼着呢。
下午的時候,她試過這隻小狐狸。
那小姑娘沒有撒謊,這小東西的确會端盤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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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大堂裏,燈火輝煌。
幾個桌子拼在了一起,衆人都圍坐在一起,談笑風生、氣氛甚好。
桌上擺了滿滿一席菜,還有新鮮瓜果,以及上好的杏花釀。
出镖之時不可飲酒,是天明寨的明确規定,誰也不敢違背。
出镖結束,終于可以痛飲一場,衆人可是盼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