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有毛病!
“你難道不明白關鍵的,不在熱水,而在水袋?”男人大手繼續撫拍在她的背上,動作比較輕柔,口氣卻非常冷硬。
水袋?
“水袋怎麽了?”
問完,龐淼就反應了過來,因爲水袋是陸長風送的嗎?
她難以置信地扭回頭看向男人:“你不會吧?你在意這些嗎?”
印象中,他可從未在意過。
曾經在王府,爲了引起他的注意,她不是沒有故意這樣過。
她故意當着他的面繡男人用的荷包,她故意在他夜裏回房前,将正在做的男人的鞋子放在桌案上顯眼的位置。
可是,他從來都未問過,從來都未關心過,她做的這些男人的東西沒到他手上,又去了哪裏?
“我難道不應該在意嗎?”男人收了手,坐回到自己的位置,“既然給你信任,你就應該值得信任,你不覺得自己這樣接受一個男人的東西不妥嗎?”
龐淼汗。
“你不是說那不過是将計就計的做戲嗎?”
至于如此大動肝火、搞得像真的一樣嗎?
男人有片刻的沉默,也不知是被她問得啞口無言了,還是覺得她不可理喻,好一會兒才再度開口。
“就算做戲也要認真做好,隻有做得滴水不漏,别人才會相信是真的。”
好吧,龐淼無語了。
不是無言以對,而是沒什麽好繼續對下去的。
她又不是戲子,她無法做到無時無刻都在做戲,她更無法做到滴水不漏的逢場作戲。
她會分不出真假,辨不出是在現實,還是在戲中。
一時間兩人都不再說話,車廂裏靜谧得厲害。
好在馬車已再度行了起來,外面有車輪滾滾、有馬蹄哒哒。
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聽到他道:“過來。”
她擡頭疑惑地看向他。
他朝她招了招手:“臉伸過來。”
龐淼不解,“怎麽了?”
“伸過來!”
與此同時,他自己也已經傾身湊到她的面前,然後,伸手撫向她的唇角。
她眼簾一顫,想要避開,他已先開口:“别動,有饅頭沫兒。”
饅頭沫兒?龐淼怔了怔,自己伸手去拂,卻沒找對位置。
男人沒有做聲,略帶薄繭的指腹直接拂上了她的嘴角,輕輕撣了兩下:“好了。”
龐淼覺得自己有些受不了。
“王爺,我可不可以提個要求?”
男人坐回身去,“嗯,你說。”
“以後王爺無論對我做什麽,都請跟我說明一下,是不是做戲,可以嗎?”
男人微怔,似是沒想到她提出的要求竟是這個,輕抿薄唇,黑眸朝她看過來。
龐淼以爲他要說什麽,他卻默不作聲。
這時,馬車又再次停了下來。
“大當家的,東西買來了。”是蕭逸的聲音。
男人伸手撩開門簾,蕭逸将手中水袋遞給他,又轉身接過另一人提着的炭爐和壺,放進車廂。
炭爐已經燒着,上面煨着一壺水。
男人将水袋遞給龐淼,吩咐蕭逸:“再去拿一個饅頭過來。”
龐淼本不想接,可又不想顯得自己矯情,隻得一一承了。
“吃吧,吃完我們下去,讓下一撥人休息了。”男人接過她手中的水袋,替她擰開蓋子後,再遞給她。
見男人如此說,龐淼隻得喝着熱水,吃了起來,她可不想又變成所有人等她一人的局面。
等她的間隙,男人也沒有閑着。
他先提起炭爐上的水壺,伸出窗外,将裏面的水倒掉了一些。
然後,又在車廂座布上撕了兩條布條下來,将炭爐纏系在車廂的一角。
龐淼邊吃邊看着他,自是知道他爲何這樣做。
因爲馬車颠簸,壺裏水太滿會撒潑出來,所以倒掉一些,而綁系好炭爐是爲了防止它傾倒。
的确是個心細如塵的男人!
一個饅頭勉強吃掉了三分之二,實在咽不下去了,想起方才自己已經浪費了一個饅頭,所以,手中剩下的三分之一,她準備留起來放好,晚上再吃。
就在她在包袱裏準備找張紙的時候,男人直接将她殘剩的饅頭接了過去。
龐淼一怔,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卻發現,他直接送入了自己口中。
“走吧。”他起身,準備下車。
龐淼怔愣地看着他,看着他三分之一個饅頭就做了一口,緩緩咀嚼。
當然,她怔愣的不是這個,而是,他竟也不嫌她髒,那可是她吃剩的。
不僅如此,他還順手接了她手裏的水袋,喝了兩口水将饅頭咽下,然後蓋好蓋子才将水袋還給她。
“下去吧。”
彎腰下了馬車,見她還坐在那裏未動,他又回過身,道了聲:“不是做戲。”
片刻,又補了一句:“因爲我也有些餓了。”
龐淼本還恍惚在他的第一句話裏,畢竟她就那麽一說,沒想到他還真的跟她說明是不是做戲。
更重要的,答案竟然是,不是做戲。
可是這份恍惚,也因爲他随即補的那句話給瞬間拉回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