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真的是靜得落針可聞,就連篝火似乎都沒了聲音。
衆人都駭得變了臉色,看着郁臨旋。
龐淼亦看着他。
郁臨旋顯然也沒有想到佳佳會突然冒出這麽一句,眸光微微一斂,隻盯了佳佳一瞬,便眼梢一掠,自龐淼的臉上稍作盤旋後,看向另一人。
眼神如刀。
“蕭逸!”
隻兩字就讓蕭逸冷汗一冒,差點栽倒在地上。
實際上,他也已經跪坐在了地上。
衆人不知道郁臨旋是何意?爲何突然喚蕭逸?
蕭逸自己卻是心裏清楚,因爲在場的人,隻有他跟郁臨旋是天明寨總寨的,其餘兄弟都是京師天明分寨的。
也就是,在場的,隻有他知道這個男人的私事,換句話說,隻有他知道那個大難臨頭失蹤不見的五王妃的事。
佳佳這般講,這個男人自然知道是他說出來的。
見男人薄唇緊抿,目光沉沉,他心裏一陣哀嚎,完了,這佳佳也真是,怎麽什麽都說?
真是害人不淺啊,忙不疊解釋:“大當家的,我不是故意要背後妄議大當家的私事的,我是......我是......”
“我是”了半天,愣是沒我是個所以原出來,最終,隻得頭皮一硬,豁出去了,實事求是道:“我是替大當家的不值,五王妃那種隻能同富貴,不能共患難的女人,走就走了,大當家的根本不必放在心上,大當家的那麽優秀,完全值得擁有更好的女人......”
“蕭逸,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滾回天明寨去?”
見蕭逸義憤填膺,男人再度沉聲打斷他的話,眸中冷色昭然。
蕭逸吓得噤了聲。
衆人大氣都不敢喘。
龐淼垂眸彎了彎唇。
其實,她昨日初次聽到,還覺得這黑鍋背得有些冤,現在聽聽,她已經不在乎了。
背後人家如何評價她,是人家的事,跟她無關,她多不了什麽,也少不了什麽。
目光觸及到她唇邊的那一抹如花笑靥,郁臨旋一字一句道:“也不知道你是從哪裏聽說的,聽到風就是雨,當年,是我不好,跟她無關。”
他是看着龐淼說的,卻是對蕭逸說。
所有人一震,包括龐淼。
她擡眸的同時,他視線撇開,看向蕭逸。
蕭逸也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
如此驕傲的一個男人,幾時當着那麽多的下屬的面,說過是他不好這樣的話?
心中便越發心疼他了,也越發覺得氣憤。
“大當家的能有什麽不好的?不就是曾經心裏有喜歡的人嗎?”
蕭逸以爲他說的,他不好,是指他心裏裝着池輕。
“這又不是什麽錯?誰還沒個過去?而且,大當家的又不是沒給名分,五王妃讓她當着呢,她還想怎樣......”
蕭逸的話還未說完,衆人隻見有什麽東西自郁臨旋那裏飛出,從篝火上一晃,然後“嘭”的一聲,緊接着就是蕭逸的悶哼聲。
待反應過來,才發現,是郁臨旋随手抄了一塊木柴,抛出直直砸在了蕭逸的胸口上。
還是很粗很大塊的木柴。
衆人大駭。
龐淼亦是變了臉色。
郁臨旋已從座位上起來:“時辰不早了,都散了,今夜蕭逸帶人守夜!”
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自喉嚨裏出來,他已經轉身,紫袍輕蕩,走向系在樹邊的馬,去取包袱。
衆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剛剛好好的氣氛,怎麽到最後演變成了這樣?
佳佳一副自己闖禍了的樣子,咬着手指甚是抱歉地看着被一記木棍打得坐在地上半天起不來的蕭逸。
“三當家的。”
有人上前将蕭逸扶了起來。
“我沒事。”蕭逸蒼白着臉,腳下有些踉跄,啞着喉嚨咳了兩聲。
其餘兄弟都是會武功的人,一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是受了内傷。
看來,那一柴禾砸得不輕。
這一點連不會武功的龐淼都感覺到了。
她看向立在馬邊默默解包袱的男人,心中戚然。
他不是一個沉不住的人,這次回來後,給她的感覺尤甚。
但是,方才那一下,他是帶了些狠戾的,說明他非常生氣,說明那一刻他失控了。
她當然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爲,他生氣,是因爲蕭逸說她的不好。
是因爲提到了他心尖上的那個人了吧?
蕭逸說,不就是曾經心裏有喜歡的人嗎?這又不是什麽錯?誰還沒個過去?
對,這并不是什麽錯,每個人都有過去。
但是,蕭逸說錯了一點。
不是曾經心裏有喜歡的人,而是,一直心裏住着喜歡的人。
連讓人提都不能提。
微微苦笑,她轉身,回馬車。
佳佳也随後上了馬車,然後又開始郁悶惆怅。
“都是我不好,連累了蕭逸。”
“不過,也再次證明大當家的,情傷傷得不輕,不然,他不會反應那麽大,當然,也證明他真的是個非常難得的好男人,人家五王妃都抛棄他離開他了,他還當着那麽多人的面,且還是自己的下屬,說是他的錯,不讓人說五王妃的壞話。”
“還有蕭逸那句他曾經心裏有喜歡的人是什麽意思呢?是說除了五王妃以外,他還喜歡過别的女人嗎?”
佳佳一直在嘀嘀咕咕。
龐淼蹙眉,攏了披風,縮了縮身子,靠在車壁上,緩緩阖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