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淼來到一家首飾鋪前,擡頭看了看門頭牌匾上的三個燙金大字“寶玉軒”,拾步走了進去。
她記得,她曾經也來這裏買個玉佩和手镯。
裏面有三三兩兩的客人在選首飾,見她進來,有小二笑臉迎了過來。
“不知這位姑娘想買什麽首飾?我們寶玉軒材質多樣,款式齊全......”
“我找陸老闆,告訴他,我叫陸靈。”
二姐告訴她,在京城裏,若有什麽事就可以來這家寶玉軒找一位陸老闆,隻要說自己叫陸靈,對方就會見她了。
有任何需求都可以跟陸老闆說,他會酌情滿足,另外,有什麽消息要轉達,也可以告訴他,他會轉告給二姐。
她今日參加繡娘大賽也是用的陸靈的名字。
進去通禀的小二很快就出來了,說陸老闆請她進去。
小二在前面帶路,龐淼緊随其後。
“陸老闆在庫房。”
穿過長廊,來到一間雙開門的大房前,小二朝龐淼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雙開門一門開一門閉着,龐淼看到裏面很多貨架,質地應該是小葉紫檀木的,貨架上擺着各式首飾,有的有首飾盒,有的沒有。
一道颀長挺拔的身影站在兩個貨架之間,似是在盤點,又像是在将首飾裝盒。
從龐淼的角度看過去,隻能看到他身着銀灰色華服的背影。
龐淼微微抿了唇,邁過門檻,走了進去。
“陸老闆。”
男人聞聲,徐徐回頭。
當男人俊眉朗目的容顔入眼,龐淼有些意外。
意外對方的年輕,她還以爲至少應該是個中年人。
她甚至還不相信地确認了一句:“請問是陸老闆嗎?”
“陸靈?”
對方微微一笑,不答反問,同時,放下手中正在裝的一個玉镯,從貨架中走出,在她兩三步遠的地方站定,看着她。
龐淼點點頭,“是,我是陸靈,二姐說,在京城有什麽事可以找您。”
“嗯,”男人也颔了颔首,依舊輕淺笑着,“那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呢?”
清潤的嗓音就像是山間的風,徐徐拉開,那一刻,龐淼想到清風霁月這樣的形容。
她甚至在想,這樣的人怎麽會跟二姐那樣的人爲伍?
見她愣在那裏,對方喚她:“陸靈?”
龐淼這才回過神,讪讪一笑:“哦,我在京城可能得呆些時日,想讓陸老闆幫我找個落腳的地方。”
她其實可以住客棧的,但是,她偶然發現,郁臨旋竟然在跟蹤她。
這是她第一次發現,自己對郁臨旋太過太過熟悉所帶來的唯一的一點好處。
那就是哪怕是人.流如織,哪怕混亂不堪,她依舊是能在千百人之中,一眼就識出他來。
所以,她來了這裏。
“就隻是找個落腳的地方?”陸老闆問她。
“嗯,”她點點頭,“麻煩陸老闆了。”
“不麻煩,你若不嫌棄,我這寶玉軒裏閑置的廂房很多,我讓人收拾出來一間便是。”
“那就多謝陸老闆了。”
男人輕笑。
“别陸老闆上陸老闆下的,我姓陸,你也姓陸,天下同姓是一家,你可以叫我陸大哥,也可以叫我陸長風。”
原來他的名字叫陸長風。
果然人如其名。
龐淼長睫顫了顫,笑着喊了聲:“陸大哥。”
男人含笑點頭,指了指她臉上輕掩的面巾:“怎麽?不想以真面目示人?”
“不是。”龐淼覺得自己這樣似是有些不尊重對方,最重要的,既然要落腳在此地,就得獲得對方的信任,反正對方也是二姐的人,索性,将臉上的帕子扯了下來。
右側紅腫的臉頰上一個鮮紅的手掌印入眼,陸長風怔住,旋即蹙眉。
“你.....”
“事情沒做好,被二姐打的,”龐淼實話實說,末了,又不好意思地彎了彎唇,“讓陸大哥見笑了。”
“這二姐出手也太重了!”陸長風皺着眉心搖搖頭,“得趕快擦點藥,走,去客廳!”
說完,人已經經過她的身邊走在了前面。
衣袂輕擦的瞬間,一陣衣風輕淺拂過,龐淼聞到一股淡淡的青草薄荷的香氣。
龐淼跟在他的身後,見他先吩咐一個下人去收拾廂房,然後又進一間屋子擰了藥箱,最後将她帶到客廳。
示意她坐下。
他打開藥箱,在一堆瓶瓶罐罐中找出一個小瓷瓶。
擰開瓶蓋,來到她面前,“可能剛開始有些蜇痛,你忍着點。”
他這是要親自給她擦?
“沒事,我自己來擦吧,謝謝陸大哥。”
龐淼起身,陸長風卻沒将瓷瓶給她。
“你自己看得到嗎?”
沒有銅鏡,的确看不到。
但是......
“既然你都叫我大哥了,幫你擦點藥又何必拘謹?”
言語間,陸長風已經将修長的食指探進瓷瓶口,掠了一抹藥膏出來。
龐淼想想也是,這個男人将她帶到很公衆的客廳,就是爲了避嫌吧?他已心細至此,她又做什麽扭捏?
“那就有勞陸大哥了。”
龐淼複又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