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過皇後池輕,曾經在天明寨見過,後來帝王登基和帝後大婚,他也代表面前的這個男人進宮參加觀禮,他對那個女人印象極爲深刻。
真的很像。
郁臨旋眸光微微斂了斂,徐徐轉眸過來,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
目光觸及到他所指的那個女人,他看到郁臨旋的瞳孔微微一縮,長久以來面無表情的臉色終于有了一絲絲變化。
看來,他說得沒錯,不僅他覺得像,這個男人也覺得像。
郁臨旋微微抿了薄唇。
的确很像。
那輪廓,那眉眼,那側顔.....
很像。
可他心裏清楚,不是,絕對不是池輕。
不僅神态氣質有所不同,單說池輕如今的身份,就如同蕭逸所說,現在她是一國之後,怎麽可能會參加民間的繡娘比賽?
就算她想參加,郁墨夜也絕對不會同意,這樣抛頭露面,就像是相親一般的賽事,那個男人怎會讓她參加?
所以,他知道,隻是像。
但是,這世上兩個陌生人能像到如斯程度,他還是訝異不小。
下面傳來司儀官的聲音:“請評定師傅入場!”
十來個男男女女走進場内,坐于大堂右方的案幾邊,案幾上都放着筆墨和硯台。
繡娘大賽評定分兩項,一項就是這些師傅評定。
他們都是刺繡界德高望重之人,評選之時,自己認爲最滿意的繡品,便在繡品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另一項,就是大衆評定。
當然,不是所有的大衆都能評定,隻有雅閣單間裏的客人才有評定的資格。
每間雅閣的桌上都放着一枚銅頂針指套,師傅将繡品評定之後,繡娘們會将各自的繡品依次送到每間雅閣,讓客人看。
遇到自己最滿意的作品,客人就将那枚頂針戴在繡娘的手指上。
最後總評定。
當然,專業師傅的評定是最重要的,所以,一個師傅的簽名等同于三枚頂針。
最後,累加頂針個數,多者勝出。
場下比賽已經開始。
是命題比賽——《希望》,讓所有參賽者在規定的時間内繡出一副代表希望的繡品。
繡娘們穿針引線,垂眸颔首,紛紛開始繡了起來。
蕭逸發現,郁臨旋視線一直揚落在那個長得像池輕的女子身上,而且目光變得幽深。
幽深?
爲何是這種眼神?
他不懂。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終于,鑼聲響,賽時結束。
先是那幾個評定師傅評定。
然後,繡娘們就一個一個依次端着自己的繡品上了二樓雅閣,一間一間送給雅閣的客人評定。
女子打簾而入的時候,郁臨旋正端起杯盞飲茶,淺啜一口,轉眸看過來,兩人的視線就不期而遇。
女子明顯震了一下,腳下的步子也滞住,似是在猶豫要不要繼續進來。
事實上,她已經進來了。
可能意識到這一點,又看到兩個男人都看着她,她還是拾步上前,低着頭,小心翼翼地将手裏的繡品托舉起來,給兩人看。
蕭逸盯着女子,原本還以爲隻是遠看像當今皇後,如今近看,其實還是挺像的。
不過,近看就能發現,隻是像,還是有些不同。
隻是,怎麽會那麽像呢?
蕭逸疑惑不解,轉眸看向郁臨旋,想看看他是什麽反應。
隻見郁臨旋并未看女子,而是低斂着眼簾,淺淡目光落在女子托舉的繡品上。
他便也看了過去。
當一輪冉冉升起的初陽和一隻報曉的金雞入眼,蕭逸忍不住驚呼:“哇,大當家的,這圖案好像是我們天明寨的那個.......”
他的話沒有說完,見郁臨旋眼梢輕掠,瞥了他一眼,他連忙打住。
人長得像池輕,繡的圖案像是他們天明寨的标志,這是巧合,還是緣分?
再看看繡功,也是相當的不錯。
就在蕭逸以爲郁臨旋會将那枚銅頂針給女子的時候,郁臨旋卻隻是清淡地朝女子道了句:“有勞了。”
沒有一絲情緒,沒有一絲起伏。
蕭逸記得,前面所有他沒看上的繡品,他都是跟繡娘們說的這一句。
所以,頂針也不給這個女人?
他有些意外。
女子也沒有做聲,非常有禮貌地朝他們二人躬了躬身,然後,退了出去,一直低着頭。
珠簾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郁臨旋忽然開了口:“等一下。”
女子已經出了珠簾,站于珠簾外,背對着他們,隻是停了下來,沒有回頭。
蕭逸以爲他改變了主意,要将那枚銅頂針給人家了,便笑着拿起桌上的那枚頂針:“我去給她。”
卻是被郁臨旋按住了手背。
“不管姑娘是出于什麽原因,又用的是何種方式,變成了跟另一個人很像的樣子,我奉勸姑娘一句,那個人不是你能像的,換句話說,她不是你能惹的。”
蕭逸怔了怔,然後汗顔。
這個男人真是不說話則已,一說話驚人啊。
難道長得像個人都是錯?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又不是自己能選擇的,雖然池輕貴爲皇後,可,長得像她,不是錯吧?
又不是什麽犯王法的事,說得這麽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