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也不等二人回應,郁墨夜徑直信步走了進來。
青蓮恭敬地跟在後面。
樊籬起身,轉眸看向潇湘懿,潇湘懿也随後站了起來。
目光觸及到她紅腫的唇瓣以及一塊破皮明顯的傷,樊籬眉心一跳,轉眸問向郁墨夜:“皇上幾時來的?”
他咬潇湘懿的時候,來了嗎?
郁墨夜挑挑眉,“就你們說什麽想怎樣不想怎樣的時候。”
邊說,邊走到桌子的另一方,撩袍坐下,然後雙手示意兩人也坐,黑曜一般的鳳目略帶興味地掃過潇湘懿的唇瓣。
“不知皇上突然前來所爲何事?”
如果他是在他們說想怎樣不想怎樣的時候就來了,那麽,潇湘懿說她的身子已經髒了,懷着别的男人的孩子,他就都聽到了。
樊籬戒備地看着他。
“其實也沒什麽事,”郁墨夜不徐不疾,“就是我聽青蓮說,通過喜脈能大概看出腹中孩子多少天,我不信,就讓青蓮随我一起來了,你們三個都會醫,如果你們三人所探天數一緻,那說明青蓮所言非虛。”
潇湘懿怔了怔,看着郁墨夜,若有所思。
樊籬皺眉,“孩子太小的時候,喜脈是探不出太詳細的天數的。”
他說的是事實。
而且,就算探得出,他也不希望這樣讓孩子的天數暴露出來。
這樣,讓潇湘懿如何自處?
“還是等稍微大一點再探吧。”他提議。
郁墨夜自然是不同意,“大了再探有什麽挑戰性?試試呗,你們仨醫術高明,指不定就探出來呢,在香凝宮的時候,你們肯定光顧着是不是喜脈了,根本沒顧上去探多少天吧?”
這個倒是真的。
樊籬看向潇湘懿。
見她沒有做聲,他便也沒再說什麽。
另外,他也太了解郁墨夜,青蓮都帶來了,自然是有備而來,又豈能是他阻止得了的?
而且,他想了想,郁墨夜雖然平素喜歡捉弄他,揶揄他,卻一定是分寸和度都把握得極好的,絕對不是那種會在人傷疤上撒鹽的人。
所以,說白,他有些疑惑,不知道他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郁墨夜吩咐青蓮:“依舊姑姑先來吧。”
青蓮領命,來到潇湘懿面前。
潇湘懿沉默了片刻,看看郁墨夜,又看了一眼樊籬,才稍顯遲疑地輕撩雲袖,将手腕伸給青蓮。
青蓮凝神靜探。
好一會兒,才将手自潇湘懿的脈門上離開,然後,并未說天數,隻是朝郁墨夜點點頭。
郁墨夜便笑了。
潇湘懿沒有做聲。
樊籬一臉莫名。
“對了,懿姑娘,我突然想起兩個問題,又不好去問池輕,懿姑娘冰雪聰明,能聽聽懿姑娘的回答嗎?”郁墨夜再度開口,卻不是讓樊籬或者潇湘懿繼續探脈。
潇湘懿瞥了樊籬一眼,“皇上請問。”
樊籬就更加懵了。
這怎麽一會兒要探脈,一會兒又變成問問題了?
“第一個問題,”郁墨夜含笑開口,“今日看書,書上雲,人跟人之間的感情,其實很多是經不起試探的?并不是說,感情不深,而是因爲一個結果,包括了太多外在原因。比如說,我跟池輕,感情深厚嗎?當然深厚,我們都是可以爲對方死的人,然而,如果池輕突然想試探我一下,或許,我就真的沒有經得住考驗,這種可能性是有的,爲什麽呢?因爲太多外在的原因決定了那一刻的結果,或者說,她想要的結果是甲,她最不能接受的結果是已,那如果我給的結果是丙呢?她肯定還是失望,覺得我經不住試探。對此,懿姑娘怎麽看?”
樊籬汗,敢情過來是爲了解決自己跟池輕的問題的?
潇湘懿彎唇一笑。
“我覺得人與人相處,試探的确不好,畢竟試探就意味着猜疑,意味着不信任,但是,前提是兩人都應該敞着心扉,不能一人心門大開,一人心門緊閉,又或者根本不知道緊閉的那扇門後,有沒有自己的位置。就好比皇上跟娘娘,她知你所想,你懂她所願,我想,她應該不會輕易試探,就算試探的結果,不是她心中的那一個,她也一定會很理智地站在皇上的角度去想,爲何會是這樣的結果?如此,又怎會失望?”
郁墨夜“唔”了一聲,煞有其事地點點頭,“似乎有些道理,看來,如果是懿姑娘,應該對這個度的把握會把握得特别好。”
潇湘懿沒有做聲,唇角一抹笑靥如花,面色卻微微有些不自然。
郁墨夜瞥了她一眼。
“好,那,第二個問題,當日,懿姑娘是如何從老梁手上逃脫的?”
潇湘懿眼簾顫了顫,沒想到他會問這個。
樊籬更是直接糊塗了。
潇湘懿幾時從老梁的手上逃脫過?
以前還被老梁抓過嗎?不就是上次一次嗎?
那次根本就沒有脫逃,他去的時候,她還吊在山洞裏的。
“其實,我也沒做什麽,隻是挑撥了一下老梁跟棠婉的關系,因爲我發現,他們兩人之間根本沒有信任,當然,我也将皇上跟樊籬比兄弟還兄弟的關系搬了出來,他大概權衡了一下吧,選擇了自保。”
潇湘懿說得很簡略,不過,郁墨夜聽得大概都明白。
“羊入虎口,卻能虎口脫險,懿姑娘果然聰明過人。”
“皇上謬贊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樊籬聽得有些郁悶了。
因爲他沒懂。
“兩位能把話說明白一點嗎?”
簡直把他當多餘的了。
好在他這樣一開口,郁墨夜就轉眸看向他了,“我正準備跟你說明白呢,因爲我需要你的幫忙。”
樊籬一怔,他的幫忙?
這男人的話題,一直都好跳躍啊。
“需要我幫什麽?”
“你也知道的,池輕在密室出來那日,你跟青蓮都探過她的脈,都知道她的身子因爲在密室惡劣的條件下,自己接生的緣故,很難再受孕了。我怕她知道了,會難過會多想,所以,我就讓青蓮弄了一些補藥,做成藥丸,然後,我騙她是避子藥,說她的身子還未養好,暫時不适合有孩子,所以,每次同房之後,就讓她服下一顆,這樣,既補了她的身子,又讓她覺得自己一直未孕,是因爲食了避子藥的緣故。”
聽到這裏,潇湘懿已然明白了過來。
可樊籬似乎依舊沒反應過來,還在耐心地等着郁墨夜繼續,繼續說他要幫的忙。
“然後,誰知道,池輕将這個避子藥給懿姑娘服了,因爲不是避子藥,自然就起不到避子的作用,懿姑娘懷上了。”
樊籬心口一撞,如遭雷擊。
郁墨夜的聲音繼續。
“雖然是我們的原因,才陰差陽錯地導緻了懿姑娘懷上了這個孩子,我們應該說聲抱歉,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們不要告訴池輕,我們就統一口徑,說懿姑娘當日食了之後,中午不舒服,午膳的時候,将吃的東西都吐了,那粒避子丸肯定也吐了出來,所以才懷上了孩子。可以嗎?”
“可以。”潇湘懿未做絲毫猶豫。
樊籬還傻在那裏,忽然一下子拍案而起,吓了幾人一跳。
然後就在幾人的注視下,伸出手指,指指點點着潇湘懿和郁墨夜。
也不知道是想笑,還是恨得咬牙切齒,激動地一直重複着兩個音。
“你們.......你們......你們......”
末了,忽然想起什麽,又坐了下去,一把抓過潇湘懿的腕,探住她的脈搏。
潇湘懿知道他探什麽,跟方才青蓮一樣,看孩子大小是嗎?
她也沒有避開,就任由了他探。
然後,就看到他第二次“嚯”然起身。
這一次幅度更大,帶翻了凳子,膝蓋還撞到了桌角,發出“砰”的一聲響,他也渾然不覺。
然後,也不顧郁墨夜和青蓮在場,雙手徑直捧住了潇湘懿的臉。
就在幾人以爲他有什麽深情的舉措時,他忽然捧着她的臉憤然揉搓起來。
一邊蹂.躏,一邊蒼啞着聲音兇人,卻也隻是重複那麽幾個音。
“你這個女人,你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