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下子就凝滞了。
池輕咬着唇低下頭,就像是個做了錯事的孩子不知道該怎麽辦。
潇湘懿看了看幾人的反應,垂眸彎了彎唇,什麽都沒說,徑直經過樊籬的身邊往外走去。
樊籬依舊怔怔地站在那裏,就像是傻掉了一樣,還是郁墨夜出聲喚他:“樊籬,樊籬......”他才回過神來。
“懿姑娘走了。”郁墨夜看看門口,提醒他。
樊籬又靜默了片刻,突然轉身,拾步追了出去。
待樊籬的身影出了大門,池輕就後悔不疊地自責起來:“都是我,我就不該說那句話,我......”
“避子藥是怎麽回事?”郁墨夜問。
“哎.......”池輕低歎,“就是那日,就是樊籬跟懿姑娘大婚的第二日,你要上朝,讓我先去樊府,我去的時候,正好碰到懿姑娘要出門,我問她做什麽去,她說去買避子藥,還說,不想在樊籬沒有理清自己感情的時候,懷上他們的孩子,我當時正好随身帶着你的那瓶避子藥,我就給了她一顆服下.......”
“我的那瓶避子藥?”郁墨夜驟然将她的話打斷。
不意他會有如此大的反應,池輕怔了怔,點點頭,“是啊。”
郁墨夜面色變得有些複雜,跟青蓮對視了一眼,沒有做聲。
池輕還沉浸在說了錯話的懊惱中。
“剛剛懿姑娘朝我一看,我就以爲她在質疑我的避子藥,然後......然後就脫口而出,現在好了,原本兩人關系就沒好,現在更是......哎......”
郁墨夜裹了她的手,握住,安慰道:“你也不用太自責了,這種事,當事人心裏最清楚,你說不說那一句,他們都心裏有數。”
“那現在怎麽辦?”池輕仰臉看着他。
“放心,他們不會有事。”郁墨夜垂眸拍拍她的手背。
“你怎麽那麽肯定?”
郁墨夜笑:“你不是說我最會操控人心嗎?我透過他們的心看到的。”
池輕嗔了他一眼,“切!”,不過還是被他逗樂了,心裏面似乎也好過了不少。
“懿姑娘應該不會留下那個孩子吧?雖然是自己的親骨肉,卻也流着那個男人的血。”
想起老梁,咦,池輕還肉緊了一下。
“如果樊籬不在意懿姑娘被侮辱的這件事,就應該也不會計較,她去滑掉這個孩子吧?”
也未等郁墨夜接話,她又一個人兀自繼續道。
說完,又覺得不對。
“可是,想想孩子又是無辜的,大人的事爲何要用一個孩子的生死來了結?若就這樣滑掉了,又......”
哎,總之,她好揪心,替這一對男女好揪心。
特别是潇湘懿,那麽美好的一個女子,她一個女人,都覺得好惋惜,好心疼。
此時他們兩人的心裏更是在滴血吧?
哎。
看着一會兒自言自語,一會兒長籲短歎的女人,郁墨夜眉心微攏,攬了攬她的肩:“好了,都說不要擔心了,我看你比當事人還急。”
“怎麽能不急?”見郁墨夜一直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沒事人的樣子,池輕實在有些看不過去,“樊籬是你最好最好的兄弟,你難道不希望他幸福?”
郁墨夜汗。
“你這帽子扣得有點大哈。”
“我不管,當初我跟你這樣那樣的時候,都是樊籬從中幫忙,不然,我們今天有可能都不在一起,更别說,有六六、姐姐妹妹他們了,所以,他們現在出了問題,你一定要想辦法,反正你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沒有你辦不成的事,聽到沒?”
池輕攥了他的衣袖,晃蕩。
郁墨夜被她嬌憨的樣子愉悅到了,眸光微閃:“好好好,一會兒我就去樊府一趟,找樊籬談談。”
******
這廂,樊籬出了香凝宮,就發現潇湘懿走得飛快,且已走得老遠。
他微微抿了唇,疾步追過去。
可對方似乎知道他在後面一樣,更是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沒有辦法,他隻得提了輕功,直接飛身落在她的邊上,并抓了她的手臂,将她拉住。
“做什麽跑那麽快,難道忘了自己是剛剛暈過的人?再說了......你現在身子重,也不應該這樣沒命地跑。”
最後一句話,聲音明顯弱下去了幾分。
潇湘懿輕笑了一聲:“沒命地跑,若真跑出什麽事,不是你正希望的嗎?”
樊籬自是聽懂了她的意思。
她是說,他希望她跑滑胎是嗎?
心裏本就紛亂不堪,怎能還受這樣的冤枉?
樊籬頓時就有些怒了。
“我希望什麽了?我說什麽了嗎?我什麽都沒說吧?”
見他臉漲得有些紅,脖子上的青筋都出來了,潇湘懿知道他雖然惱了,卻還在隐忍,其實心裏頭生氣着呢。
她不知道該說他的修養太好呢,還是該說他太能忍,她要如何告訴他,她其實就希望他能說什麽,或者能有什麽情緒?
他總是自己心裏裝着,總是需要她一個女人去猜、去主動、去這樣那樣。
沒有再說什麽,她掙脫了他的手繼續往前走。
再一次被他一把攥住。
且大力拉向自己,然後兩手分别攥在她的左右手臂上,讓她面朝着自己,且大力禁锢住。
“我們談談!”他說,聲音低沉黯啞,語氣霸道強勢。
那樣子,就好像,談也得談,不談也得談。
潇湘懿眼睫輕顫。
這是第一次,他主動跟她說,要談談。
而且,也是第一次,看他這般要殺人的樣子。
手臂的臂骨被他攥得發疼,可她卻并沒想要掙開。
本想說,好啊,可他們所站的地方是宮裏的一條主要宮道,不少宮人來來往往,都放慢腳步好奇地朝他們看。
“回家談。”
怕他不同意,說話的同時,她故意看了看左右路過觀望的宮人。
樊籬依舊凝着她靜默了一會兒,才将她放開。
兩人一起往出走。
這一次調了個個兒,樊籬走在前面,潇湘懿走在後面。
樊籬步子放得很慢,潇湘懿走得更慢,一直跟他保持着一兩步的距離。
一前一後,兩廂無言。
好不容易回了府。
進了大門之後,潇湘懿又越過他的身邊,跑在了前面。
徑直回了房。
他便也跟了過去。
他踏進廂房的時候,她已在桌案上準備好了筆墨,然後朝他揚揚手,示意他坐:“寫吧。”
樊籬疑惑蹙眉:“寫什麽?”
“休書啊。”
潇湘懿邊說,邊拿起毛筆蘸了蘸墨,送到他手裏。
樊籬看着她,薄唇微微抿着,滿眼的不可理喻。
見潇湘懿還在将筆杆朝他手裏塞,他惱怒地一把接過,然後“啪”的一下扔砸在桌案上,雙手再次攥了潇湘懿的手臂,并咬牙切齒地搖晃了一下她。
“你這個女人,簡直要被你搞瘋了!”
一會兒玩失蹤,一會兒搞喬裝,一會兒拼命跑,一會兒故意拖,一會兒回家談,一會兒要休書,他的心裏本就亂得一塌糊塗,她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分明就是要将他搞瘋。
看着他胸口起伏,憤憤而語的樣子,潇湘懿火上澆油:“所以,才讓你寫休書啊,跟着我你遲早會瘋的,就算現在不瘋,以後也會被我肚子裏出世的孩子搞瘋,休了我就好了,休了我,你就清靜了,休了我,你就不用再見我,以後也不用見我和......某人的孩子......”
潇湘懿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樊籬低吼了一聲,然後唇上一痛。
是樊籬一口咬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