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婉一時被他問住,不知該說什麽好。
“我......你要是這樣說,就太沒意思了。”
棠婉一邊說,一邊四下環顧,看到一扇石門,伸手指了指:“潇湘懿是關在那裏面嗎?”
“你覺得呢?”老梁反問,與此同時,還從袖中掏出一柄匕首把玩着,擡眸看向棠婉。
棠婉臉色一變,本能地後退了一步:“你要做什麽?”
“不做什麽,”老梁笑着,“你不是很關心裏面有什麽嗎?我打開石門給你看啊。”
邊說,邊轉過身去,走向那扇石門。
棠婉站在原地靜默了片刻,見對方用匕首在撥弄那石門,便也舉步走了過去,站在老梁的邊上。
也不知匕首碰到了哪個機關,隻聽“咣當”一聲,石門開了。
這廂樊籬眸光一斂。
那廂老梁也回過頭準備跟棠婉說什麽,可剛張了嘴,聲音還未發出,就隻見棠婉猛地朝他面前一撞。
樊籬看着兩人,聽到“唔”的一聲悶哼,是老梁的聲音。
棠婉後退一步。
老梁踉跄扶住洞壁,緩緩垂眼,看向刺在自己心口位置的利器。
是一把匕首,露在外面的隻有把柄,刀口的部分深埋于肉,鮮血汩汩冒出。
他愕然擡頭,難以置信地看向棠婉,一張臉滿是痛苦,五官都扭曲得變了形,他吃力地指着棠婉:“你......你真......你真的......”
話已不成句,殷紅的鮮血從口中湧出來。
身子重重委頓于地。
眼睛睜着大大的,卻再也沒了聲息。
“對不起,老梁,我必須救出潇湘懿,爲了樊籬,也爲了我自己,就當我爲以前的錯事贖罪吧,我不想樊籬看輕我,更不想他誤會是我擄了潇湘懿,雖然我與他已經回不去了,但也不想在他心中面目全非......”
棠婉明顯有些激動,不知是因爲自己殺了人,還是因爲說的這些話牽扯到了心中情緒。
話未說完,忽然又想起什麽,她喚了聲:“懿姑娘”,就快步入了石門。
樊籬從大石後面出來,幾個縱躍來到石門邊上,心中急切地欲也沖進去,卻又蓦地頓住了腳步。
隻貼身在石門外,略略探了頭朝裏看。
裏面雖有一豆燭火,光線卻還是很暗,依稀能看到一人手腳被縛地吊在那裏,是個背影,頭發蓬亂、衣衫褴褛。
樊籬瞳孔縮了縮,聽到棠婉的聲音再度傳來:“懿姑娘,我來救你了!”
沒有聽到對方的回應。
接着又聽到棠婉驚呼:“啊!老梁那個禽.獸是不是欺負你了?”
樊籬臉色一變。
禽.獸、欺負,以及棠婉大驚的語氣,誰都聽得出來是什麽意思。
昏暗光線下,入目是棠婉将衣衫破碎的女子放下來。
禽.獸、欺負、衣衫破碎......樊籬覺得就像是有一隻大手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心髒,那種驟然窒息的感覺似乎下一刻就要死去。
女子依舊沒有任何回應,他卻再也忍耐不住,喘息着就準備沖進去,卻蓦地聽到外面傳來人聲和紛沓的腳步聲。
“快,全部包圍住,别讓人跑了!”
樊籬停住腳步,皺眉。
火光、人聲,在逼近,甚至看到了人影在晃,且很多人,電光火石之間,樊籬一個旋身,避到一個石頭的後面。
他剛險險躲入,一批官兵模樣的人舉着火把就進了視線。
看到老梁躺在血泊中,帶頭的首領頓住腳步,揚手做了一個制止的動作,官兵們就都停了下來。
首領剛準備示意手下前去看看老梁到底是死了還是活着,石門後的兩人正好出來。
是三王妃棠婉,還拉着一個女人。
于是,兩方,不,如果樊籬算的話,就是三方,就處在了同一個空間裏。
隻不過,那兩方直面上了,而樊籬在暗處。
官兵們震驚地看着兩人。
何止官兵,樊籬亦震驚地看着兩人,不對,是隻看着一人,被棠婉拉着腕的那個女人。
那眉、那眼,雖一臉髒污,可他還是一眼識出,可不正是他千尋萬找的潇湘懿。
她身上的衣服......雖然重要部位都遮住了,卻也僅僅隻是遮住了重要部位。
他隻覺得渾身的血往上一湧,未做一絲思考,原本還準備躲在暗處尋找出路,畢竟洞口已被堵住,然而此刻,卻已什麽都顧不上。
一切的一切,都在腦後。
他脫下身上袍子,飛入衆人視線的同時,将袍子攏在潇湘懿的身上,并扣住她的肩一帶,攬進自己懷裏。
因爲棠婉握着她的腕,所以随着他帶的力度,棠婉也被帶着朝前撲邁一步,差點摔跤,所幸她松手得快,才沒有栽倒下去。
于是,衆人又震驚了。
震驚這個突然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男人。
棠婉驚呼:“樊籬。”
一臉的意外。
同樣意外的,還有潇湘懿,原本一身狼狽,卻毫無懼意、面無表情,此刻,終于有了反應。
雖沒有說話,卻是怔怔看着樊籬。
樊籬正欲開口說話,爲首的那個官兵先出了聲。
“我們接到老梁派人送的消息,說殺死三王爺的兇手已被他擒住,關在此山洞裏,皇上命我帶人前來抓人!”
棠婉臉色一變,駭然看向樊籬。
樊籬面上也滞了滞,沒想到竟然扯到三王爺的兇手上了。
官兵的聲音還在繼續:“你們竟然連老梁都殺了,想逃走是嗎?來人,将兩人給我拿下!”
手持兵器的衆人上前,将樊籬和潇湘懿圍住,正欲上前去擒,棠婉驟然出了聲:“他們不是兇手!”
衆人一怔。
棠婉急急道:“他們真的不是兇手,三王爺當日之事,我親身經曆,親眼所見,不是他們,三王爺是我的丈夫,我難道還包庇兇手不成,我說他們不是就定然不是。”
對方皺眉:“那老梁帶的信作何解釋?老梁的死作何解釋?你們大夜裏的在這山洞裏又作何解釋?”
一連三個質問,問得棠婉有些招架不住的樣子。
她輕咬了下唇看向樊籬。
樊籬面沉如水,沒有做聲。
她又垂眸默了片刻之後,擡起頭:“老梁是我失手殺的。”
一句話如平地驚雷,衆人錯愕,一個一個難以置信看向她。
特别是爲首的那個官兵,更是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誰殺的?”
棠婉低低歎了一口氣:“我。”
末了,又急急道:“但是,我是有原因的,我是失手。”
“到底怎麽回事?”
“情況是這樣的,老梁當日随我跟三王爺一起去大齊參加大齊皇上的登基大典,而這位懿姑娘......”
棠婉伸手指了指潇湘懿,停頓了片刻,似是想看看樊籬和潇湘懿的反應,從而決定自己怎麽說似的,才接着繼續:“她是潇湘閣閣主的妹妹。”
官兵們聞言,都很吃驚。
雖他們在嶽國,但是潇湘閣自是也都聽說過,此女竟然是潇湘閣閣主的妹妹?
看着衆人反應,棠婉繼續道:“當日懿姑娘也随她哥哥一起,參加大齊帝王的慶典,所有賓客都住在大齊帝王安排的驿站裏,老梁見到了懿姑娘,垂涎其美貌,卻礙于三王爺,也礙于潇湘閣閣主的關系,沒有動手,回來後,還三番五次提到懿姑娘。”
邊說,棠婉邊看向樊籬。
樊籬也不知有沒有聽到她的話,正彎腰将自己右腳的鞋子脫下,讓赤着右足的潇湘懿穿上。
潇湘懿依舊一聲未吭,卻也毫不客氣,單腳站着,擡起髒污不堪的赤足,在站着的那隻褲管上蹭了蹭髒東西,就踏進了樊籬的大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