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直接喚了她出去,讓她換掉,又開不了那個口。
再說池輕就在邊上,肯定心知肚明他的意圖,怎麽可能會輕易放過他?
想了想,實在想不到好的辦法,見兩人聊家常一時半會兒沒有停歇的意思,他杵在那裏也插不上話,遂出了客廳。
在走廊上碰到給他送早膳的那個叫綠萍的婢女,他靈機一動,喚住對方。
回房在潇湘懿的嫁妝箱裏翻找了半天,終于尋到一件披風,給了綠萍:“夫人衣着單薄,送去給她披上。”
綠萍愣了好一會兒,單薄嗎?她記得她家小姐穿得并不少啊。
不過,作爲下人,自是主人怎麽吩咐,她們怎麽做就行。
接過披風,綠萍鞠身。
樊籬想想,又補了一句:“别說是我的意思。”
綠萍便又愣了,不說是他的意思,她送過去給人家穿,那就隻能是她的意思。
可人家穿得并不少,她硬是讓人家加個披風,不莫名其妙嗎?
“快去!”樊籬催促。
綠萍隻得拿着披風去了客廳。
對着池輕行了禮之後,綠萍朝潇湘懿開口道:“屋裏陰冷,請夫人加件披風吧。”
潇湘懿和池輕都怔了怔,又互相對視了一眼。
屋裏陰冷嗎?
一點都不啊。
見樊籬不知幾時已經不在客廳裏了,池輕當即了然,遂唇角一勾。
“想必是某人自己耳朵凍了,就覺得你可能也冷,才讓人送了披風來呢。”
潇湘懿笑笑,眸底一絲興味,側首示意綠萍:“放着吧。”
綠萍将披風放在潇湘懿旁邊的椅子上。
樊籬再次來到客廳窗口的時候,一眼便看到那被擱置在椅子上的披風。
他也真是無語了。
那個女人竟然沒有穿。
這時辰估摸着應該已經下朝,郁墨夜肯定馬上就到了。
他頭皮一硬,徑直大步走了進去。
“抱歉,打擾一下二位。”
在兩個女人疑惑的目光中,他一步未停來到潇湘懿的身邊,攥了她的手腕:“出來一下!”
說完,也不等潇湘懿做出回應,直接将她從座位上拉了起來。
池輕起先還一怔,難得在潇湘懿面前看到如此強勢霸道的樊籬,不知他意欲何爲。
可當看到他帶着潇湘懿往外走的同時,另一手順勢拿了邊上的披風,她就頓時明白了過來。
唇角一勾,她端起面前的杯盞,垂眸,含笑飲茶。
樊籬一直拉着潇湘懿的手帶到外面的走廊上,避開門口的視線範圍,這才松開她的腕。
“怎麽了?”
潇湘懿一臉訝異地問,嘴角卻是一點弧光淺淺。
樊籬有些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将披風遞給她:“穿上吧,不然,皇上過來,肯定會讓你難堪的。”
潇湘懿聽不懂,眨了眨眼,揚起小臉望着他,滿臉滿眼的疑惑。
“爲什麽?”
“你信我便是,穿上就好了。”
這樣面對面,樊籬依舊有些說不出口。
可,潇湘懿卻執着得很,一副沒搞清楚,絕不會盲目去做的模樣。
“我身上這套衣服有問題嗎?”垂目瞧了瞧自己的裝扮,潇湘懿忽然想起什麽,擡眸,“是不是面聖,穿着方面有特别要求?”
樊籬差點就點頭了,可想到潇湘懿又不是第一次面聖,這個說出來明顯是騙人,遂連忙作罷。
潇湘懿睜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樊籬有些無奈,隻得略顯窘迫地伸出手指,指了指她的頸脖。
潇湘懿一怔,擡手摸上自己的脖子,“怎麽了?有東西?”
說完,也不等他回答,作勢就要轉身,“我回房照照鏡子。”
卻是被樊籬再次拉住手臂。
心中低歎,看來這個女人自己還真的不知道,想必早上梳妝也沒照鏡子。
被拉了臂膀,潇湘懿眸光微閃,停住,再度看向他。
樊籬直接抖開披風,披在她的身上,與此同時,低聲道:“昨夜......的痕迹。”
“什麽?”潇湘懿大眼睛懵懂。
樊籬俊眉微蹙,不知道她是沒聽清,還是沒聽懂,隻得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
“昨夜,因爲藥力,所以......有些不知輕重,抱歉,留下的痕迹......比較明顯......”
樊籬微微繃直了聲線。
潇湘懿怔怔看着他,看着他吞吞吐吐說完。
片刻之後,似乎才終于恍悟過來,臉色一變,當即背過身去,雙手攏了披風的領口,低頭快速将帶子系好。
在樊籬看不到的方向,她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笑完,心中卻又禁不住輕嗤。
切,又不是沒涉過情愛。
愛一個女人都愛到遁入空門、是非不分、原則全沒,這樣的人,在男女情愛方面,應該是個老手才對。
做什麽搞得像個初涉情事的毛頭小子?
披風是有領的,剛剛好掩住頸脖,她轉過身,也未再說話,徑直經過他的身邊,走回去客廳。
樊籬一人站在原地失神了好一會兒,不知道潇湘懿到底是什麽态度。
有時像是很坦然地接受了這一切,包括他,表現得很大方、很随意,有時又像是很淡漠,似是不太想理會他一樣,譬如剛剛。
回過神來的時候,他驚覺,自己幾時竟變得如此患得患失起來?
當他也來到客廳的時候,他愕然發現郁墨夜竟然已經在了。
一身月色錦袍,豐神如玉,正坐在池輕旁邊,跟池輕,還有先進來的潇湘懿在說着什麽。
樊籬很意外,這個男人幾時來的?他竟然沒有察覺。
是在方才他跟潇湘懿去走廊說話的時候吧。
好險,幸虧潇湘懿披風已穿上。
撩袍,他跪地行禮:“參見皇上!”
平素沒外人在場,他從不行大禮,最多就是鞠鞠身,今日他見潇湘懿在,恐有不妥,所以還是跪了。
大概是難得見他下跪,郁墨夜連忙自座位上起身,親自上前将他虛扶了起來,并笑着道:“都說男人婚前婚後是不一樣的,果然,一.夜之間就懂得禮貌了,如此大禮,我還真是意外呢。”
說完,略帶促狹的目光上下将樊籬一打量,繼續道:“以後,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吧,沒外人在,就不要跪了,一來,我不習慣,二來,怕你閃着腰。”
“謝皇上。”樊籬颔首。
這個男人的意思很明顯,告訴他,也告訴屋裏另兩個女人,潇湘懿以後也不是外人。
這一點,他很欣慰,也很感激。
他清楚,這是因爲潇湘懿是他的夫人。
隻是,不知是不是他做賊心虛,他聽着男人最後一句“怕你閃着腰”特意加重了幾分語氣。
他擡眸,果然就看到郁墨夜笑得意味深長的樣子。
眼簾一顫,他轉眸看向池輕。
見池輕亦是眉眼彎彎,一臉的興味,他心中大汗。
看來,這個女人已經跟郁墨夜八婆過了。
好在郁墨夜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回身問向潇湘懿:“大婚翌日不是要派紅包給登門賀喜之人嗎?我跟皇後的紅包呢?”
潇湘懿微微一笑:“實在沒想到皇上跟娘娘會大駕光臨,請稍候,我這就去準備。”
說完,略一鞠身,便旋風一般出了門。
客廳裏便隻剩下了他們三人。
郁墨夜走回到自己座位上,一撩衣擺,坐下,長如蝶翼的睫毛一掀,星眸黑亮,睇向樊籬。
“是不是覺得嶽國三王爺總算做了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