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潇湘懿不小心掉的?
将瓷瓶拾起,端詳了片刻,他又擰開瓶蓋,垂目看去。
裏面隻有一粒藥丸。
沒有将藥丸倒出,他直接将小瓷瓶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眉心微擰,他并不能識出是什麽藥。
圍觀的衆人自是也發現了喜轎裏沒人,正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帝後二人互相看了看,沒有做聲。
所有人都凝着樊籬,其實樊籬腦中也是一片空白的。
他沒想到潇湘懿會這樣。
大婚之日,新娘失蹤。
所有賓客當前,他要如何繼續下去?
潇湘懿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的!
正想着要不要讓大家散了,帝王出了聲:“瓷瓶裏裝着什麽?”
樊籬怔了怔,轉身回道:“藥。”
“什麽藥?”
樊籬搖搖頭。
帝王揚袖示意他:“倒出來看看。”
樊籬微微抿了唇,他覺得,如今的重點,難道不是新娘的失蹤嗎?
可,既然帝王要求,他也隻得依言照辦。
将瓷瓶裏唯一的一粒藥丸倒了出來,攤在掌心上。
藥丸是白色的,呈橢圓狀。
帝王轉眸吩咐人群中的太醫院院正:“劉院正,看看是什麽藥?”
“是!”劉院正領命。
舉步行至樊籬面前,撚起他掌心的那粒藥丸,放在鼻下輕嗅。
在所有人注視的目光中,劉院正面色先是一震,緊接着,就露出狂喜的表情。
猶不相信,他又聞了又聞,終于肯定後,他激動不已地朗聲道:“是強力護心丸的解藥!”
護心丸解藥?
這次輪到全場所有人震驚了。
包括樊籬,他更是愕然睜大眼睛,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
“你說什麽?”腳下一踉,他一把抓住劉院正的手。
“解藥,治你腹痛的解藥!”
見他如此激動,劉院正完全表示理解,他一個局外人都激動呢,何況是被腹痛折磨那麽多日的當事人。
畢竟,跟讓自己起欲念的人同房,是他師傅自己說的方子,從未驗證過到底有沒有效,當日他說出來,也是萬不得已,沒有辦法的辦法。
解藥,才是最有保障的。
得到劉院正的再次肯定,樊籬依舊一臉難以置信。
這......這......這怎麽可能?
潇湘懿竟然有護心丸的解藥!
隻有擁有強力護心丸的人,才會有強力護心丸的解藥。
所以......
所以,當日他服下的那粒護心丸,是潇湘懿的?當日是潇湘懿救了他?
他真的很震驚。
圍觀的衆人自是也得出了這樣的認知。
不少人轉眸看向人群中的嶽國三王爺和三王妃。
那日在驿站,三王妃和潇湘懿同時中了嗜血靈的毒,樊籬親口跟帝王求藥,說,當日給自己食護心丸的人,是三王妃。
雖然後來,樊籬說他記錯了,但是,唯一的回血珠救了三王妃,已成事實。
如今,水落石出,沒想到結果如此大反轉。
救樊籬之人,竟然是潇湘懿。
幸虧潇湘懿是潇湘雲的妹妹,幸虧潇湘閣尋到了解藥,否則......若潇湘懿因沒有回血珠,因嗜血靈的毒有什麽意外,讓樊籬這輩子如何心安?
難怪大婚之日,會無緣無故失蹤,這份委屈,他們旁人看了都覺得冤。
棠婉站在人群中,感受到不少人投過來的不善目光,她略略垂了眉眼。
“既然是解藥,那就快服下!”帝王再度出聲。
王德快步進屋端了杯水出來。
劉院正将手中藥丸還給樊籬:“快服下,見光太久藥效會差。”
樊籬還在渾渾噩噩的,耳邊嘈雜、思緒紛亂。
聽到劉院正如此說,他有些機械地将藥丸送入口中,咽下,又接過王德遞到面前的杯盞,飲了一口水。
衆人都看着他。
樊籬卻還在潇湘懿竟然是他的救命恩人這份震驚中,沒有回過神。
藥很快便起了效。
小腹的絞痛當即得到了緩解,變成了幽幽痛。
最後,連幽幽痛都消失了。
“感覺怎樣?”帝王問樊籬。
樊籬失神地搖了搖頭。
帝王蹙眉,聲音略沉:“搖頭是什麽意思?是沒有效果,還是不痛?”
樊籬這才吐出兩字:“不痛。”
劉院正點頭:“那就是已經解了,從此以後,你不會再受護心丸的任何遺留之症的困擾,就是正常人了......”
說到這裏,劉院正頓了頓,猶豫了一瞬,還是将話說完:“動欲念什麽的也沒有關系了。”
人群中傳來一些低笑。
若是尋常,樊籬定然覺得窘迫,可是此時此刻,他根本顧不上。
轉身,再次撩開喜轎的門簾,他四下看。
兩邊窗戶很小,不可能走人,而且,他就在一側窗戶的外邊,另一側雖然他不在,但是,一路都是圍觀的百姓,都在大家的視線中。
所以,不可能從窗戶走的。
轎門更不可能。
那是?
他傾身湊到座位下面看了看,揭開鋪在座位凳子上的軟墊,果然,凳子是可以活動的。
下面是空的。
所以,潇湘懿是從轎子底下走的?
從轎中出來,他拉過方才迎親騎的那匹馬,一把扯掉馬頭上的紮的那朵大紅花,扔在地上,翻身上馬,打馬出了院門。
衆人錯愕。
一馬一人頃刻消失在院子門口,三王爺眸光微斂,收了視線,看了看身側的棠婉,棠婉也側首看了他一眼。
其餘人紛紛回神,都看向帝後二人。
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麽辦?
大婚當日,新娘失蹤,新郎看這樣子,應該是尋新娘去了,留下他們一衆賓客,繼續嗎?
“朕替樊籬感謝大家今日前來參加他和懿姑娘的大婚,他們小兩口似乎有些小誤會沒有解決,我們應該給他們時間,讓樊籬去解決,今日就散了吧,待兩人和好,朕再讓樊籬設宴答謝大家!”
原本大家還想着或許有好戲看的,結果,沒想到帝王就這樣讓大家散了。
心中雖都多少有些失望,但是,帝王發話,就是聖旨,誰也不敢不從。
衆人紛紛行禮告退,四散而去。
包括嶽國三王爺和三王妃。
帝後二人也乘坐車辇回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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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樊籬打馬順着迎親來時所走的路一直往回尋。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爲何要出來尋?他甚至不知道尋到以後又要跟潇湘懿說什麽?
他隻知道,當時在院子裏就那麽一瞬間的沖動,他就打馬出來了。
他觀察着沿途的路況,分析着,在怎樣的情況下,潇湘懿從轎子底下脫身最容易,且不被這麽多迎親的人發現。
一直都沒有看到潇湘懿的身影,也未曾發現任何蛛絲馬迹。
就在他準備直接尋到潇湘閣的時候,路邊突然沖出來一人。
幸虧他的馬走得不快,不然真差點就撞到了那人身上。
“樊公子,有人讓我帶信給你,讓樊公子去東郊的十裏亭。”
東郊的十裏亭?
樊籬眸光一斂,也顧不上再多問,當即拉了缰繩,調頭,打馬朝東郊疾馳而去。
不知道是趕得太急,還是因爲馬背的颠簸,樊籬覺得一顆心竟是從未有過的踉跄。
那種感覺很奇怪,有些激動,有些雀躍,有些緊張,有些慌亂,還有一些是他說不上來的,總之,很奇怪,也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東郊沒多時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