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錯愕,隻有一人微微笑。
那便是潇湘懿,她含笑看着樊籬,看着這個一襲白衣勝雪、風姿闊綽、明明絲毫未沾染空門之氣,卻又讓人覺得超凡脫俗,宛若谪仙一般的男人。
所以,是三王妃給了他護心丸,是嗎?
很好!
帝王眼角餘光正好瞥到潇湘懿唇邊的笑意,怔了一瞬,若有所思了片刻之後,再度看向樊籬,眸色深邃如潭:“是三王妃救的你?”
樊籬颔首:“是!”
他想過了,這樣,不僅可以堵住潇湘懿的嘴,也可以不讓所有人懷疑。
當然,三王爺可能會誤會。
畢竟棠婉那個時候,有沒有出現在大齊,有沒有救過他,三王爺肯定最爲清楚。
所以他用了“模模糊糊”一詞。
完全可以解釋爲,是他記錯了搞錯了。
而且,他記錯了,直接導緻的結果,是對他們有利的,是對棠婉有利的,三王爺又何樂而不爲?
既然樊籬如此笃定,衆人自是相信了。
帝王凝了他片刻,未做聲。
樊籬以爲他在猶豫,又接着道:“希望皇上能看在樊籬以前也從未求過什麽的份上,可以…..”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蓦地被一道女聲打斷:“給三王妃便是!”
衆人一怔,包括樊籬。
出聲之人是潇湘懿。
這也是自開始到現在,這個女人第一次開口。
讓大家意外的是,她終于開口,竟然是讓帝王将回血珠給三王妃。
這不像是此女的作風。
那份強勢霸道哪裏去了?
不,強勢霸道依舊在,所以,連拒絕,也拒絕得如此幹脆,讓人生生感覺到了她的不屑和不耐。
池輕皺眉。
帝王看了看潇湘懿,又轉眸瞥了一眼樊籬,眼梢輕掠,又從三王爺和棠婉臉上掃過,當即喚了王德。
“去宮裏将朕的回血珠取來,給三王妃。”
“是!”王德領命而去。
“謝皇上!”樊籬躬身。
三王爺也自軟椅邊邁出一步,對着帝王抱拳颔首:“多謝陛下!”
帝王揚袖,面色諱莫如深:“王爺不必多禮,此事發生在我大齊,便是我大齊的錯,替王妃解毒,實乃天經地義。王爺先帶王妃回房休息吧!”
說完,又吩咐劉院正:“你留下,待王德将回血珠取來,你親自指導三王妃服下,确定王妃無礙了,才可離開。”
“微臣遵命!”
三王爺抱着棠婉離開。
棠婉虛弱地靠在男人懷裏,目光透過男人的肩頭,看向廳中衆人。
視線在樊籬、帝後、潇湘懿的身上微頓。
待兩人走後,帝王舉步走向潇湘懿。
“懿姑娘,實在對不住,沒能将回血珠給你,不過你放心,朕一定會想辦法。”
“沒事,”潇湘懿雲淡風輕一笑,“若真是中毒死了,那也隻能說明,我命該如此。”
樊籬眼簾顫了顫。
池輕難過極了,特别是聽到這句淡然調侃的話。
撇開潇湘雲不說,她也很喜歡這個女人,她也希望她好好的,更何況,她還是潇湘雲的妹妹。
潇湘雲對她有恩,且恩重如山。
蘭鹜那時的照顧自是不必說,後來還專門替她尋了治嗓音的藥,且非常有心地送了兩次前來。
可是她……
卻未能救她的妹妹。
池輕也走了過去,握了潇湘懿的手,看到對方瞳孔微微一斂,她才發現潇湘懿的手背上也有幾處劃傷。
她連忙将潇湘懿的手放開。
潇湘懿唇角勾了勾,自袖中掏出一根什麽東西,遞給她。
池輕一怔,垂目看去,當即就識了出來。
是一枚煙火。
“幫我将它燃放了,我大哥看到後會過來找我。”
潇湘雲?
池輕伸手接過:“好。”
“我也回房休息了。”
潇湘懿雙手撐着軟椅的扶手起身。
剛準備單腳朝外跳,手臂被池輕握住。
與此同時,帝王也出了聲:“樊籬,送懿姑娘回房。”
樊籬一怔,沒想到帝王又将這個差事給了他。
不過,大概是因爲心中覺得虧欠的緣故,得到這個差事,他竟莫名有些欣喜的。
第一次,他心甘情願。
而且,他甚至還擔心驕傲強勢如這個女人,可能會不願意。
沉默地傾身蹲在她面前,微微忐忑。
讓他意外的是,女人竟然什麽都沒說,非常配合地趴伏在了他的背上。
唇角輕勾,他将她背起,如同今日在東山的時候一樣。
他舉步出了大廳。
順着走廊,朝後面廂房的方向走。
一路無言。
感覺到女子的頭靠在他背上的那一刻,他竟心神微微一漾,原本想說的“對不起”卻一直沒能出口。
來到廂房,将背上的人放在矮榻上,他才發現她阖着眼睛,嘴唇越發青黑。
他呼吸一滞,連忙伸手探上她的腕,凝神靜探的時候,潇湘懿又緩緩睜開眼睛,看向他。
她的眼神很平靜,卻也沒有一絲情緒。
樊籬忽然覺得喉嚨裏有些堵。
“我……我去查查關于嗜血靈的記載……”
或許能找到其他解毒的方法。
說完,當即轉身,準備離開,卻是被潇湘懿喚住。
“等等!”
樊籬腳步一頓,回頭。
竟發現潇湘懿已經坐了起來,雙手在解着身前衣袍的盤扣,他瞳孔一斂:“你要做什麽?”
“以我目前的身體狀況,難不成還能非禮你不成?”
潇湘懿反問。
樊籬眼波顫了顫,忽然覺得這才潇湘懿。
這種隻有男人才說的話,從她一個女子的嘴裏說出來,臉不紅心不跳,才潇湘懿。
盤扣解開,女子瑩白的頸脖顯露出來,還有漂亮的鎖骨,以及一截黑色的肚.兜。
是肚.兜吧?他也沒有看清楚,因爲視線早已燙得快速别了回來,他轉身背對着她。
“你到底要做什麽?”
“我背上的藥還沒有上,我自己上不到,你幫我上了再走!”
樊籬本想拒絕的,本想說,他去喚個醫女來,可還未開口,潇湘懿的聲音又再度響了起來。
“或許這是你第一次幫我擦藥,也是最後一次幫我擦藥。”
樊籬心口一撞。
想起她身上的毒,一時心中滋味不明。
閉眼調了調息,他回頭,看到女子已經趴伏在了矮榻上,衣衫褪到腰上,露出了整個背部。
當然,因爲趴伏的姿勢,而且,身上本就還穿着兜衣,所以,也未有其他裸.露的地方。
他微微松了一口氣,揚袖,用袖風揮關上了廂房的門。
然後,回到矮榻邊。
見邊上一盒打開的藥,他端起來聞了聞。
正是治療劃傷的藥膏。
再轉眸看向女子的背。
白皙如玉、光潔細膩,這是他的第一感覺。
也因爲白皙光潔,所以,就顯得那幾條被荊棘劃傷的痕迹尤其打眼。
修長的手指掠了一坨藥膏,他輕輕塗抹在她的傷痕之上。
非常奇怪的觸感自他的指尖彌漫開來,他微微沉了幾分呼吸。
其實,除了那幾道傷痕,她的背,很美,偏清瘦,背脊卻有着完美的弧度。
還有脖子上以及半腰間那兩條兜衣的窄窄細細的帶子,是女孩子鮮少穿的黑色,雖帶着幾分冷硬,卻也帶着幾分神秘和魅惑。
而且,黑色,更加顯得她皮膚的白皙無暇。
随着藥膏一點一點塗抹在她的背上,他覺得自己的呼吸也一點一點變得艱難。
小腹下的那股躁熱又開始堆砌。
他連忙加快了手中動作。
“好了。”
他剛塗抹完,還未起身,對方已經将衣袍往上一攏,穿上。
“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