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自己也探出來了。
還真是。
他有些意外,同時卻也覺得原本有些疑惑的地方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當日他傷得多嚴重,他自己心裏清楚得很,他以爲自己死了。
他當時肯定是死了的,隻是沒有死透,或者昏死,否則郁臨淵跟顧詞初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那樣的情況下,他能醒來,他一直覺得是奇迹,畢竟他是醫者。
而讓他事後想想,覺得更鳥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還能從東郊趕至宮裏。
雖然很艱難,雖然他幾乎耗盡了最後的力氣,但是,那不是一段很近的距離,以他的傷勢,就算有一股心火撐着,也不大可能,但是,他做到了。
原來,是那粒護心丸的作用。
是那粒護心丸救了他。
是誰呢?
會是誰在那個時候救了他,給他食下了護心丸呢?
那麽,将他掩蓋在一堆落葉之下,也應該是此人吧?
當初,他一直以爲是郁臨淵和顧詞初所爲,因爲怕别人發現他的屍體,所以藏屍。
現在想來,應該是此人怕他再被壞人發現,所以将他掩藏起來,而此人自己......
或許離開去喊人了,又或許離開去買藥了,又或許有急事去辦去了,還或許是繼續趕路,讓他自己醒來......
他不知道具體到底是何種原因,他隻知道,護心丸極其珍貴,因爲都是珍稀藥材,煉制一顆非常非常困難。
他也隻是從醫書上看到過,并未真正見過。
如此罕藥,此人卻給他服下了!
想來,此人應該跟他素昧平生吧?如果是熟識之人,這件事過去也有不少時日了,應該早就找他了。
而且,當時的他幾乎就是一個死人,根本就沒有吞咽的能力,想要讓他服下一粒藥丸,對方肯定是費了一些勁兒的。
正兀自想着,又聽到帝王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護心丸不應該是救人的良藥嗎?如何會導緻樊籬暈倒?而且,還是時隔很久後的今日突然暈倒?”
帝王的疑問也正是在場衆人的疑問。
樊籬頓時耳根就熱了。
他也同樣在書上看到過會導緻暈倒的原因,隻是.......
劉院正又看了看樊籬,不知當講不當講。
樊籬當然希望他不要講,并快速思忖着該用個什麽理由搪塞過去,誰知,一道女聲蓦地響起。
“因爲他六根未淨,動了情.欲。”
一句話如同悶雷,衆人皆震住。
樊籬感覺到耳膜嗡嗡作響,沒想到就這樣被人道破。
的确,書上的确是這樣寫的。
服用護心丸三月内,忌動欲.念,否則會導緻暈厥。
帝後二人也被這樣的結果給愣住,互相看了一眼,有些難以置信,又同時莫名有些激動。
棠婉的臉色微微發白。
樊籬窘迫得要死,恨不得此時能暈厥過去,見出聲之人又是潇湘懿,他咬牙切齒道:“你一個女孩子說出這種話,還有一點羞恥心嗎?”
他原本是想否認的,想說潇湘懿瞎說,但是,劉院正在,想蒙也蒙不過去。
潇湘懿不怒,反而笑了。
“我隻是将醫書上記載的内容說出來而已,怎麽就沒有羞恥心了?編纂醫書的人,就一定是男的了?且醫書隻給男人看嗎?再說了,動羞恥之念的人,是你!否則你怎麽會暈厥過去?你能動,我還不能說了?”
“你——”
樊籬氣結,卻發現自己竟然無以反駁。
場下傳來一陣低低的議論聲。
當然,重點自然是,讓他們遁入空門、四大皆空、六根清淨的樊籬樊大.法師動了欲.念的女子是誰?
其實,根本就不用想,也不用議論,答案昭然若揭。
他是背着潇湘懿下山的,潇湘懿是這段時間他唯一接觸過的女人。
總不可能是男人吧?
而且,也沒有男人。
更不可能是沿途碰上的什麽母蟲、母獸讓他動情吧?
所以,隻可能是潇湘懿。
此女行爲大膽、思想開放,明顯對樊籬有意,且極擅撩.撥,是她,并不以爲奇。
看樊籬脖子上的那一個甚是打眼的齒印,想必就是此女的傑作。
衆人落在樊籬身上的目光紛紛變得複雜起來。
有人興味,有人豔羨,有人同情,有人歎息,有人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有人就完全是看好戲......
帝王略帶深意的視線,在樊籬頸脖處鮮紅的齒印上掃過,唇角一勾:“看來,還真是有必要還俗。”
樊籬蹙眉,臉色難堪,且極不好看:“不是皇上想的那樣。”
解釋的同時,眼角餘光掠過面色微微發白的棠婉,心裏絞着一股憋屈,有種想要罵人的沖動。
帝王與池輕相視一笑,接着道:“沒關系,這也并不是什麽壞事。當務之急是先回宮,懿姑娘的腳不能耽擱,三王妃的腳亦是。”
在帝王的示意下,衆人紛紛離開。
帝王讓王德安排了一頂軟轎給潇湘懿。
棠婉自己有馬車,三王爺等在馬車裏。
帝後也上了車辇。
觀日出祭天活動到此結束。
待所有人離開,樊籬還一人在晨風中站了好久,才去拉了馬。
打馬前行中,他又不自覺地擰起了眉心。
看棠婉的臉色,肯定誤會他跟潇湘懿了。
他該不該跟她解釋一下?
可是,如何解釋呢?
他的确是起了反應。
糾結了一會兒,他又覺得自己可笑,棠婉已是三王妃,是别的男人的妻子,他跟她解釋個什麽?
爲了平複一下心情,也爲了避嫌,另外,也不想被帝後盤問,樊籬沒有回宮,而是回了京師的一處住處。
雖然有些擔心兩人的傷,但,三王爺不是說自己也會醫嗎?根本也無需他操心。
潇湘懿這邊,看得出很得帝後的喜歡,他們定然會給她安排最好的太醫,也用不着他擔憂。
因爲昨夜一直想着三王妃是不是棠婉,且又想起了很多跟棠婉的往事,基本一宿未睡。
今天又背着棠婉上山,然後背着潇湘懿下山,後來又暈厥了一次,他覺得體内一下子消耗得厲害,很累。
所以一回屋,他就倒在了床上。
本打算好好睡一覺,夜裏去酒樓喝點酒,誰知,根本睡不着。
躺了很久,睡意全無。
腦中一會兒是現在的棠婉,一會兒是以前的棠婉,一會兒又是潇湘懿,還有那個救了他性命,卻不知道是誰的恩人。
心煩氣躁地輾轉多次,他還是郁悶地坐了起來。
算了,還是進宮吧。
人,有的時候,還真的需要傾訴,如實将自己跟棠婉的關系告訴郁墨夜吧。
兩人本就是無話不談的好友,當初郁墨夜跟池輕那樣的關系,都沒有瞞他,此時他也沒有必要瞞郁墨夜。
或許郁墨夜還能給迷茫又煩惱的自己指條路。
雖然這個男人在感情方面,也比他強不到哪裏去,但是,畢竟他睿智,且俗話不是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嗎?
沐了個浴,換了身幹淨衣袍,又吃了點東西,他才打馬進宮。
此時已經是半下午的光景,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
剛到宮門口,他就聽説出事了。
是守門的侍衛告訴他的,說是帝後二人前腳剛剛出宮,趕往貴賓驿站了,因爲嶽國的三王妃和潇湘閣閣主的妹妹出事了。
樊籬呼吸一滞,棠婉跟潇湘懿,出事了?
問侍衛出了什麽事?
侍衛也不是很清楚。
一顆心高高擰起,樊籬一刻也不敢耽擱,當即拉了馬,打馬直奔驿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