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曲折陳氏夫妻二人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怎麽明明是兄弟的二人,莫名就變成了夫妻?
但是,他們知道,既然一人爲帝,一個爲後,且昭告天下、普國同慶,定然是名正言順的。
震驚之餘,他們也很開心。
當年他們家落兒出殡之時,遭遇到族人的圍攻,是這兩人出面,才将風波平息。
畢竟落兒的事情敏感,一般人唯恐避之不及,可他們明明都已經離開往返鎮了,卻在關鍵的時候,如同天神一般出現,救他們于水火。
特别是對于一個帝王來說,尤其不容易,他們知道,那件事之後,帝王背負了天下人的非議。
他們卻是從中得到了好處,落兒如願以償跟她大哥葬在了一起,地方官員對他們甚是照顧,陳氏族長也再也未爲難過他們,族人就更不敢得罪于他們,甚至還争相讨好他們,隻是他們不想跟外人再過多打交道。
這兩人能成爲夫妻,一人君臨天下,一人母儀天下,他們怎麽能不開心?
池輕也特别驚喜。
她沒想到郁墨夜會心細到考慮這些。
其實,後來,她也經常想起這對老夫妻,一雙兒女都死得這般慘烈,不知道孤苦的兩人今後如何過活?
她挂念過,擔心過。
多年後的今天,能重新再見到兩人,就如同見到親人一般,她眼圈都微微泛了紅。
陳氏夫妻二人是真的哭了。
在池輕将三個小家夥介紹給他們認識,三個小家夥奶聲奶氣喊他們“爺爺奶奶”的時候,他們哭了。
兩個純樸憨厚的老人手足無措地說,這......這......事先也不知道,也......也沒帶個禮物來給小皇子和小公主們。
池輕又豈會跟他們計較這些?
在她心裏,他們能來,便是最好的禮物,其實,應該說,能在多年後的今天,看到他們好好地活着,并能看到他們,便是最好的禮物。
大典是明日才舉行,池輕本想留夫妻二人宿在香凝宮,想想似是于宮裏的規矩不妥,而且,夫妻兩個想必也拘束。
最重要的,郁墨夜絕對不會允許,因爲他說過,不允許任何外人宿在香凝宮。
她知道,他是爲了她的安全着想。
所以,和夫妻兩人坐下來說了會兒話,見兩人一路舟車勞頓的,便讓樊籬送兩人去内務府安排的專門用來接待此次外面來賓的驿站休息。
之所以讓樊籬送,她有她的考慮。
明日便是大典,青蓮跟王德忙得不可開交,無法抽身,而夫妻二人又認識樊籬,也不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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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派奢華的驿站門前,一輛馬車緩緩停下,還未徹底停穩,門幔就被裏面的人撩開,一抹鵝黃色的嬌俏身影自裏面躬身出來,跳下馬車。
“瞳兒,不要總那麽冒冒失失,别忘了出門前答應爲父的話。”車廂裏面傳來中年男人威嚴的聲音。
郁書瞳吐吐舌頭:“知道了。”
與此同時,伸手打開車幔,眉眼彎彎朝車廂裏的人讨巧道:“瞳兒扶父親下車。”
老王爺瞥了她一眼,闆眼的嚴厲也掩飾不住眸中的慈愛,伸手于她,在她的攙扶下,躬身下了馬車。
“走吧。”老王爺走在前面。
郁書瞳跟在身後,走了一步,忽然感覺到腳踝處癢癢嗖嗖的。
她垂眸一看,隻見一團毛茸茸的什麽東西,她驚叫一聲,本能地就擡腳準備将其踢開。
原本隻是瞬間的動作,可就在她擡腳準備一腳踢下的刹那,一道疾風馳來,掀起她的裙裾,将那團毛茸茸的東西直直卷了去。
她猝不及防,裙裾被勁風掀得老高,露出白色的亵.褲,她大驚失色地伸手去捂。
老王爺聞聲頓住腳步回頭,而這時,疾風也止了,掀起的裙裾落下,她這才發現疾風是來自于一人的掌風。
是個一身華服的男人,身材比較瘦小,生得明眸皓齒、膚白唇朱。
郁書瞳跟老王爺看向此人的時候,此人正甚是寶貝地輕撫着手裏那團毛茸茸。
好像是隻小貂兒。
見狀,郁書瞳頓時就惱了。
受驚的是她好不好?此人的樣子搞得好像相反,是她将那團什麽東西給吓到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個大男人就這樣随随便便掀她一個女子的裙裾?
“喂,你是不是應該跟我道歉?”郁書瞳又羞又惱,小臉通紅。
對方徐徐擡眼,瞥了她一下,仿若沒聽到,憐愛地捧着貂兒徑直轉身朝裏面走。
郁書瞳更是氣結到不行。
剛要發作,卻是被老王爺出聲在前:“瞳兒,不可惹事!”
“可是他……”郁書瞳可委屈了,指着那人,氣得跺腳,“父親也看到了,他分明欺負人!”
老王爺面沉如水,緩聲道:“你也并無什麽事不是。”
“我……”
她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被一個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掀了裙裾,怎麽能并無什麽事?
可看到父親如此,她也隻得作罷。
心裏卻還是不服氣,邊随老王爺一起往驿站裏面走,邊對着那人的背影憤然嘀咕。
“一個大男人養什麽貂兒,搞得小白臉似的,娘不娘?也是,反正長得也那樣。”
前面的人走得離他們已經有了一段距離,而且,對方不是一直倨傲不理他們嗎?
所以,郁書瞳以爲對方肯定聽不見,就算聽見,也一定會直接無視。
誰知,對方卻是突然停了下來,轉身。
還特意等着他們走近了一些,然後唇角一勾:“養貂兒怎麽了?我養的東西多啦,我還養了一堆女人呢。”
眸光流轉、語氣輕佻。
說這話的時候,甚至還似笑非笑地瞅了瞅郁書瞳的下身。
郁書瞳臉色一白。
這,這……分明是調.戲!
“你,不要臉!”郁書瞳氣得跳腳,老王爺蹙眉,也瞥了對方一眼,剛準備開口說話,卻蓦地聽到另一道男聲響起。
“書瞳郡主!”
郁書瞳跟老王爺聞聲轉眸。
一襲藏青色錦袍的男人從驿站走廊上腳步翩跹下來。
是樊籬。
他送陳氏夫妻二人來驿站,剛剛将兩人安頓下來,正欲回宮。
樊籬看了看三人,雖未見過老王爺,卻早有耳聞,而且跟郁書瞳一起,他當即就猜出了身份。
“想必這位是,王爺?”
樊籬略略鞠身。
老王爺面色未見多大變化,亦是颔了颔首算是回應。
樊籬又看了看另外手裏拿着一隻灰白小貂的男子,完全陌生的眉眼,并不認識,感覺氣氛不對,他又轉眸問向郁書瞳:“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嗎?”
郁書瞳氣鼓鼓:“沒事,就是遇到了一個浪.蕩登徒子!”
樊籬一怔。
手拿小貂的男子輕笑,原本圓圓的大眼睛笑成了兩輪彎月,眸底的精光映着半下午的光曦,亮晶晶的,幾分狡黠,幾分興味,又帶着幾分輕佻。
“我這人記性不好,我都忘了,我是幾時浪.蕩你的?又是如何登徒你的?”
郁書瞳一聽,簡直氣得吐血。
樊籬自是也聽不下去,而且,他跟郁書瞳認識,雖未深交,卻也算是朋友,從蘭鹜回來時,郁墨夜臨時折回去找池輕,還是他陪她一起回的朝。
關鍵時候,又豈會坐視不管?
“你一個大男人對一個姑娘家說這樣的話不覺得過分嗎?”
男子揚揚眉,聳聳肩,一臉無辜:“有嗎?”
郁書瞳氣得呀,指着男子,讓樊籬:“你看看他的樣子,聽聽他說的話……”
樊籬卻并不以爲意,睇着明眸皓齒的男子,徐徐開口道:“一個連最基本的覺悟都沒有的人,郡主,王爺,大可不必往心裏去。”
樊籬的話,看起來很輕,實則很重。
言下之意,對方連基本的覺悟都沒有,連個男人都不算,跟他們不是一個層次的,根本就不配讓他們去計較。
郁書瞳聽完,氣頓時就消了一半。
心想着,該輪到對方氣了。
可是對方雖一時未接上樊籬的話,語塞在那裏不吭聲,然而,眉目如畫的臉上卻并未見一絲愠意,也不離開,就氣定神閑地站在那裏,兀自垂眸撫着手裏的貂兒。
老王爺也并未多說什麽,對着樊籬再次颔了颔首,便喚了郁書瞳:“我們進去吧。”
一副不卑不亢,不多事不惹事,卻又謙遜有禮,還拒人以千裏的樣子。
樊籬早聽郁墨夜說過此人,所以,也不在意。
“二位好好歇息。”
父女二人經過男子的身邊往裏面大廳走,大廳的門口有侍衛保守,還有人在登記和核對身份,安排廂房。
樊籬準備轉身離開,見男子竟然還站在那裏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樊籬蹙了蹙眉,不知對方什麽意思,卻也不想知道。
他瞥了對方一眼,對方忽然對他調皮地擠了擠眼,帶着輕佻,也帶着挑釁。
樊籬汗。
搖搖頭,也不想理會,他徑自轉身。
就在這個時候,對方驟然揚手,唇瓣逸出一字:“去!”
樊籬都未明白過來怎麽回事,就隻見一團灰白以風馳電掣的速度飛向自己,他都來不及做出反應,脖子上已是一疼。
等他意識過來,自己是被對方的貂兒抓了的時候,那團毛茸茸的灰白已返回到男子手上。
男子笑容璀然:“抱歉,我不知道它會傷人,我是一個連貂兒會傷人這種最基本的覺悟也沒有的人呢,公子氣度高潔,相信也定然不會跟我這種人計較。”
說完,男子轉身,揚長而去。
樊籬無語。
擡手摸了摸發疼的頸脖,他看着男子的背影,心想自己在耍嘴皮子方面,還隻是遇到當今帝王一個對手,今日竟然……
本想追上去再做理論,哪有傷了人就走的道理,而且還是故意傷人。
可轉念一想,住在驿站的都是帝王的貴賓。
罷了,爲了郁墨夜,他暫且忍了。
可讓他瞠目的是,對方揚長而去吧就揚長而去,還像是長了後視眼一樣,仿佛知道他在看他,竟然也未回頭,突然就高舉了手,揮揮。
這意思是再見,還是慢走不送?
他莫名生出一種是後者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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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大典不僅普國同慶,不少邊國還派了代表前來賀喜,畢竟如今的大齊不同往昔,正如日中天,不可小觑。
嶽國便是其中一個。
郁墨夜告訴池輕嶽國前來的是三王爺的時候,池輕簡直難以置信。
“他還敢前來?跟郁臨淵坑你還坑得不夠?”
郁墨夜笑:“就是因爲坑了我,如今卻是我坐了帝位,他才想要前來的吧?一來,探探我的口風,看看我的态度,二來,溝通溝通感情,化解前面的矛盾。”
“真是隻老狐狸。”池輕最是不屑這種人。
“嗯,聽說,爲了得到此次做爲嶽國代表前來的機會,他花了不少力氣,還親自去求了嶽國皇帝,而且,聽說,他不僅帶來了豐厚的大禮,還帶了自己的王妃前來,此人舞姿傾城,他極爲寶貝,一直深養府中,鮮少讓她抛頭露面,這次,卻帶了出來,還會在明日的大典上,爲我們獻舞祝賀。”
“哦?”舞姿傾城,這點池輕倒來了興緻,笑道:“看來,還的确煞費苦心,我們有眼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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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雲來到驿站的時候,便看到潇湘懿抱着那隻一直舍不得離手的貂兒在院子裏閑逛。
潇湘懿是他的堂妹,因爲他沒有妹妹,且也隻有這麽一個堂妹,所以,心裏其實一直是将她當做親妹妹的。
兩人的關系也一直甚笃。
此次聽說他要來參加帝後的盛事大典,非吵着要一起來看熱鬧,拗不過她,便帶着她一起來了。
方才京師有一筆大生意要談,他便讓她先來驿站。
“懿兒,怎麽不進去?瞎逛什麽呢?”
潇湘懿回頭,見到是他,立馬就飛奔了過來。
“還說呢,還不是因爲你,我身上又沒有公函,呶,”她指指大廳門口,“那裏需要登記和驗明身份,才能進去。”
原來如此。
潇湘雲溫潤而笑:“是哥哥疏忽了。”
兩人一起朝大廳走去,路上潇湘雲看着她一副男子裝扮,又頓住腳步,“那我等會兒跟他們說,你是我妹妹呢,還是我弟弟?”
“弟弟吧。”潇湘懿不以爲意,爲了出行方便,她一路都是男子裝扮。
潇湘雲想了想,卻覺不妥。
“還是換回女裝吧,又不是行走江湖,是要進宮面聖,女扮男裝是爲欺君。”
潇湘懿一臉意外。
“哥哥不是從來不懼朝廷,也從不懼天子嗎?怎麽這次竟然……”
潇湘雲笑,搖搖頭,擡手拍了拍她的肩,“傻丫頭,這不是懼不懼的問題,這是最基本的尊重。”
潇湘懿怔了怔。
最基本的?
又來一個最基本的?
看來,她還真是一個連最基本的覺悟都沒有的人呢。
想想方才某個男人被她的貂兒抓傷後一臉震驚的樣子,她忍不住唇角一勾,心情大好。
“好,那大哥等我一下,我先回馬車換回女裝,再跟大哥一起登記和驗明身份。”
“去吧,換了女裝,趁天色還早,我們先進宮一趟,回來再登記也不遲。”
“這個時候進宮?大典不是明日嗎?”潇湘懿疑惑。
“嗯,進宮有事。”
他是想去看看池輕服了那個藥,嗓音有沒有變過來。
如果沒有效果,這次他又帶了一種藥來,隻不過這種藥服下後,嗓音變過來需要些時辰。
所以早點送去爲好。
明日那般重要的日子,對于一個女人來說,她應該是想以最好的自己出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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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行至宮門口停下,潇湘雲跟潇湘懿下車。
雖然已換回女裝,但是潇湘雲還是讓潇湘懿在臉上掩了一方面紗。
畢竟還是未出閣的大姑娘,還是少抛頭露面爲妙,而且,他潇湘雲本就鮮少在世人面前露面,如果讓太多的人知道了潇湘懿是他的妹妹,難保不會給她帶來麻煩和危險。
畢竟做生意的人,哪會沒有幾個競争對手的。
潇湘雲将請柬和公函給守門的侍衛看。
侍衛仔細看了看兩人,又看了看潇湘懿手裏的貂兒,将請柬和公函還給潇湘雲:“不好意思,二位可以進去,但是,小動物不可以帶進宮。”
“爲什麽?”潇湘懿當即就不願了。
“這是宮裏的規定。”
不許帶任何利器,不許帶任何動物。
“如果你真舍不得它,你就帶着它在外面等一下我,如果舍得,就先将它放馬車裏自個兒玩一下,你随我進去。”
潇湘雲建議。
“不行,我必須進去,我要告訴天子,這個規定是錯誤的。”
潇湘懿笃定道。
末了,傾身将貂兒放在地上,“去吧。”
潇湘雲跟幾個守衛都以爲她是放貂兒離開,誰知道,那團毛茸茸的小東西,竟然鑽進了她的褲管,頃刻就不見了影。
“好了,我已經将它變走了,我跟大哥現在可以進去了吧?”
潇湘懿一臉無害地問向守衛。
幾個守衛汗。
這是以爲他們眼睛看不見呢,還是以爲他們腦子有問題呢。
“不是在姑娘身上嗎?”他們自是不能放人進去。
“有嗎?”潇湘懿攤開手,轉了一個圈,“我身上沒有啊。”
一邊說,還一邊一寸一寸拍自己身上,一隻手臂拍完,拍另一隻手臂,手臂拍完,拍身上。
“看,沒有吧,都沒有吧。”
不僅守衛汗,潇湘雲也是無力扶額。
她這個妹妹的厲害,他自是心裏有數,但是,卻沒想到出門在外,還如此。
幾個守衛爲難了。
看她拍打的樣子,的确不像是在身上,可明明在,肯定在的,他們又不能對一個女人搜身,且還是貴賓。
正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遠處驟然傳來男聲:“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