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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章我隻有一個人,留不住這個孩子

第兩百二十章 我隻有一個人,留不住這個孩子

全場震驚。

有喜?

帝王眸底亦是掠過一抹異色,隻不過很快匿去。

皇後秦碧娴靜的眉眼隐隐透出幾分蒼白。

莊妃手裏端着杯盞的,差點将裏面的果茶灑出。

一衆妃嫔們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眉眼各異。

太後在旁笑着開了腔:“哀家也是今日才知道的,都不敢相信呢,讓太醫确認了再确認,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哀家準備讓宮人去給皇上報喜,輕丫頭說,想晚上的夜宴給皇上一個驚喜,看來輕丫頭的目的達到了,皇上都傻了。”

太後話落,帝王回神一笑:“是啊,驚喜來得太突然了,兒臣跟母後一樣,都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呢。”

衆人起身,山呼聲響起。

“恭喜皇上,恭喜池才人!”

場下兩列,不難看出,一列那是真開心,一列卻是不由衷。

真開心的是那些王爺。

帝王後宮女人不少,卻一直沒能傳來喜訊。

這可是這個帝王的第一個孩子。

皇長子啊。

而不由衷的自然是那些妃嫔。

看起來一個一個好似真替帝王高興似的,隻有她們自己知道心裏的苦和嫉妒。

帝王眉眼含笑,似是方才四王爺郁墨夜帶來的不快,已被這份天大的喜悅一掃而空。

他揚袖示意衆人坐。

更是轉眸,溫潤看向池輕:“輕兒更不要站着,你可是有身子的人,腹中懷着大齊的皇長子,即日起,好好養胎,想吃什麽想喝什麽盡管吩咐禦膳房去做,有什麽需要也可以跟朕說。”

池輕嬌媚颔首,微露出一截粉頸,美得不可方物。

“多謝皇上!”

帝王寵溺地看着她,半響移不開目。

待衆人落座,好似還在那巨大的喜悅中不能自已,又笑看向東北總督:“楊總督是朕的貴人啊,楊總督一來,朕就添了這麽大一件喜事。”

總督受寵若驚,連忙施禮,“承蒙皇上厚愛,這貴人二字微臣愧不敢當啊,皇上乃天子,得天庇佑,得天之福,子孫滿堂都是皇上必得之福。”

帝王微微眯了鳳目,喃喃重複了一遍他說的最後一句。

“子孫滿堂都是必得之福,”說完,哈哈朗聲一笑,“說得好!”

末了,又心情大好地端起杯盞,面向大家:“來,幹了這杯!”

帝王舉杯。

衆人齊賀。

晚宴氣氛又再次熱烈起來。

似乎所有人都忘了不久前的那個小插曲,都沉浸在天子終得長子的喜悅當中。

觥籌交錯。

******

顧詞初很快就追上了郁墨夜。

郁墨夜腳步未停。

兩人一起朝宮門口走去。

“王爺怎麽了?爲何那般執意要去東北?”

“不想留在京師。”

郁墨夜也不想多做解釋。

顧詞初也是有分寸的人,便也不再多問。

宮門口四王府的馬車候在那裏。

因爲郁墨夜是先進的宮,顧詞初後來,所以,有兩輛馬車。

梁子正跟另一個車夫在閑聊。

看到兩人出來,他們連忙跳下馬車迎了過來。

“王爺王妃怎麽那麽快就出來了?宮宴已經結束了嗎?不是說至少也得亥時末嗎?”梁子疑惑問道。

顧詞初看了看郁墨夜,見她沒有回答的意思,便也沒有做聲。

各自上馬車的時候,郁墨夜對顧詞初道:“楊總督明日一早就走,你先回府收拾一下,我跟梁子先去買點東西。”

顧詞初怔了怔,這大半夜的,去買點東西?

至少戌時末了吧,還有店家開門?

心中雖有疑惑,卻也沒有多問,隻道:“好”,便上了馬車。

兩輛馬車分道揚镳。

******

宮宴到亥時末結束。

帝王親自送池輕回秋實宮。

一路上池輕也毫不避諱随行的宮人,黏帝王黏得不行,又是依,又是偎的,又是抱帝王胳膊,又是摟帝王腰身的,千嬌百媚的樣子讓一衆宮人都紅着臉低下頭。

“别鬧,”帝王小聲斥她,口氣中滿滿都是寵溺,“你現在是兩個人。”

“臣妾高興嘛。”池輕嬌笑撒嬌。

來到秋實宮。

池輕憑退宮人。

帝王走到窗邊關窗門,鳳目輕垂,看向窗台上的一盆水仙花。

目光觸及到花盆裏的微褐的花泥還在,他眸光微微一斂,旋即轉涼、轉寒。

腰身上驟然一暖,背已叫綿軟貼上。

女子軟糯的聲音響在身後:“皇上,今夜會留下來陪臣妾吧?”

垂目看向環抱在自己身前的素手,他忽然想起,就在今夜,就在龍吟宮裏,某個女人也對他做過這個動作。

心境卻是截然不同。

唇角一斜,他也回了同樣的動作,分開對方的兩手握住,他轉身。

“你現在身子重……”

帝王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池輕紅着臉嗔道:“又不是讓皇上留下來做那事,隻是讓皇上留下來陪臣妾。”

帝王笑,伸手輕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梁,寵溺道:“朕知道,朕的意思是,你現在身子重,責任重,朕的皇長子在你腹中呢,你要好好休息。”

池輕噘嘴,不依,鼓着腮幫子。

“皇上在,臣妾休息得才更加踏實嘛,而且,臣妾腹中的孩兒也定然希望自己的父皇陪着,皇上就留下來嘛,留下來嘛……”

邊說,邊撒嬌地晃着帝王的衣袖。

見帝王不語,又踮起腳尖,啄上帝王的薄唇,最後撲向帝王的懷裏,腦袋直蹭對方的胸膛。

“皇上答不答應,答不答應嘛……”

帝王笑,眉眼彎彎,笑意卻一絲不達眼底。

“乖,今夜太晚了,你先休息,朕答應你,明夜過來陪你。楊總督明日一早就出發去東北,朕還有幾件事要跟他商量。”

池輕在他的懷裏擡起頭,潋滟水眸委屈地看着他,一副小可憐的樣子。

帝王捏了捏她的臉,誘哄。

“輕兒想啊,朕的皇長子以後也是要坐擁天下的人,定然希望看到朕以國事爲重不是,朕也要給他做個表率。”

池輕這才不情不願地松了口:“好吧,那皇上說話算話,明夜一定要來陪臣妾。”

“當然,君無戲言。”

******

四王府,耳房。

一豆燭火。

一男一女兩人的身影映在窗紙上。

是青蓮和樊籬。

“哎,我本也是好心,沒想到辦了壞事。”樊籬歎了一聲,一屁股坐在邊上的凳子上。

青蓮皺眉:“奴婢不知道下午的那一出戲是法師安排的,法師也真夠膽大的,刀劍無眼,若是人家有個失手,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不會的,那匕首就是一把道具匕首,有機關,刺不了人。我現在愁的是,壞了皇上的事。”

他很少見那個男人發那麽大的火。

特别是對他,更是從未有過。

最嚴重的一次,也就是在忘返鎮陳落兒家的時候,他以下棋爲由開他的玩笑,說輸了要找人侍寝那次,那個男人對他說了重話,給了他警告。

卻也沒有像今天這樣大發雷霆。

的确是他自作主張了。

青蓮亦是低低歎。

“事已至此,也沒辦法了。”

不行,得補救。

他擡眸看向青蓮,“所以我才來找姑姑,請姑姑幫忙。都是我不好,一心想着保全皇上的第一個孩子,誰知道皇上說那個孩子不能留。都怪我,如果我什麽都不做,不費盡心思地讓人來演這出戲,告訴她,她跟皇上不是親兄妹,她可能已經自己堕掉了,姑姑說她堕子藥都買了不是嗎?可是,現在好了,她知道兩人不是兄妹關系,或許就不會堕掉了。姑姑能有什麽法子,說服她堕掉呢?”

青蓮面露難色:“這種事情……”

難辦啊。

總不可能熬一碗堕子藥給人家。

她做不出。

說服的話,她也說不出口。

終究是一條人命。

“姑姑本就是爲皇上辦事的人,替主子分憂也是份内之事,皇上說那孩子不能留,那就是不能留,總得想出個法子不是。”

青蓮秀眉微蹙,“先看看吧,她去參加宮宴去了,大概亥時末回來,看她回來後什麽反應再說。她是提前進宮的,肯定将自己有喜和他們兩人不是兄妹告訴皇上去了,皇上指不定已經有了對應之策。”

“姑姑的意思是皇上會……”

樊籬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蓦地聽到一聲破碎的脆響突兀地響起。

來自隔壁的廂房。

青蓮跟樊籬兩人都臉色一變。

隔壁的廂房正是她的廂房。

她回來了?

兩人大駭,對視一眼,就急急開門奔了過去。

廂房的門沒有關,也未掌燈,漆黑一片。

兩人停了腳步。

“王爺……”青蓮試探地輕喚。

沒有聽到回應。

她看了樊籬一眼,舉步邁過門檻,緩緩走了進去,準備去摸火折子掌燈。

樊籬幹脆返身去耳房取了亮好的燈盞過來。

因爲燭火地進入,廂房瞬間亮堂起來,廂房裏的一切也映入眼簾。

青蓮跟樊籬都被入眼的一幕震住。

果然在。

她果然在。

正坐在桌案邊,趴伏在桌案上。

在她的腳邊,淩亂一地的是茶壺的碎片。

剛才他們聽到的那一聲令人心悸的脆響,原來是茶壺墜地摔碎的聲音。

女子臉色蒼白,連嘴唇都沒有血色,就像是被大石碾過的紙娃娃,趴伏在那裏,似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什麽情況?

不是亥時末才結束嗎?

怎麽提前回來了?

那他們方才在耳房的對話,豈不是都被她聽到了?

還有,她現在這個樣子是……

青蓮最先反應過來,連忙上前:“王爺怎麽了?”

郁墨夜聞見她的聲音,喘息着擡頭,見她作勢就要逼近,嘶吼道:“别過來!”

青蓮腳步一滞,停住。

樊籬亦是吓了一跳。

幾時見過這個女人這樣?

兩人都不知發生了何事?

青蓮蹙眉,甚是擔心,“王爺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郁墨夜笑,蒼白着臉笑,咧着嘴笑:“何必明知故問?”

明知故問?

青蓮更是一時怔住。

忽然想起什麽,臉色一變,連忙快步走到壁櫥前,拉開壁櫥的門,确認裏面的堕子藥。

堕子藥還在啊。

青蓮一顆心稍稍安定。

那她是……

難道是皇上已經……

她瞳孔一斂,愕然回頭看去。

郁墨夜正好搖搖晃晃從座位上起身。

今夜她穿的是一身淺藍色錦袍,青蓮一眼就看到了她身後袍角上一大片的血紅。

她耳邊一嗡,呼吸滞住。

滑胎了……

“王爺……”眉心一擰,她再次上前,想要将她攙扶,卻是再一次被郁墨夜避瘟疫一般避開,“别碰我!”

青蓮吓住。

與此同時,樊籬也看到了她衣袍上的血污,瞬間就明白過來發生了何事。

然後震住。

怎麽快就堕掉了?

是誰?

是她自己,還是帝王?

看她的反應,應該不是她自己。

可是帝王親自動手,他也有些吃驚。

他從不懷疑那個男人的狠,但是,對她……

青蓮還在試圖說服郁墨夜,“王爺,讓奴婢探探你的脈……”

滑胎出血是正常,但是,也有不少人滑胎大出血。

搞得不好還有性命之憂,馬虎不得。

郁墨夜自是不讓,冷笑:“怎麽?怕孩子沒掉嗎?放心,他沒了,已經沒了,你們那麽多人都想他死,就連親生父親都不要他,我一個人又如何能留得住他?”

青蓮臉色一白。

看來,樊籬跟她的對話,她聽到了無疑。

心中竟是一痛,不知該如何解釋。

“王爺……”

郁墨夜還在喃喃自語:“我一個人,我隻有一個人,我留不住這個孩子,他是皇上,他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殺大權,他說不能留就不能留,你們所有人都爲他效命,對我好,是爲了他,對我不好,也是爲了他,告訴我一些真相,是爲了他,瞞着我做一些事情,也是爲了他,爲了他,将我所有的事情報告給他,無論我想讓他知道的,還是不想讓他知道的,爲了他,找人做戲給我看、欺我騙我、從不顧及我的感受,你們那麽多人,我隻有一個,我隻有一個人……”

郁墨夜站在那裏,搖搖欲墜,一邊說着,一邊蒼白着臉搖頭。

搖頭,輕笑。

青蓮跟樊籬都被她有些癫狂的樣子吓住。

“王爺,你不要這樣,皇上不要這個孩子,應該是有他的苦衷……”

青蓮還在試圖哄勸。

“苦衷?”

郁墨夜唇邊的笑容愈發放大了開來,“苦衷跟我講啊,有什麽苦衷是我不能知道的呢?有苦衷也不能陷害我的孩子啊,那可也是他的孩子……”

郁墨夜一直在搖頭,身子搖搖晃晃地搖頭。

“不想要不能留大可以直說啊,我可以堕掉,如他所說,如你們所說,我本來就是準備堕掉的不是嗎?”

“他可以跟我明講!而不是在上書房裏關着門朝樊籬發火,也不是你們兩個在那裏偷偷密謀,更不應該對我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

其實,在方才回府的路上,她還在想。

或許,或許顧詞初搞錯了,那香根本沒有問題,根本就不是什麽聞了會讓人堕胎的香。

又或許,真的如顧詞初猜測的那樣,隻是宮裏面那個嫔妃有喜了,别的嫔妃想害此人,所以燃了此香,她隻是湊巧的受害者。

她做了種種假設。

假設都跟他無關。

但是,方才樊籬跟青蓮的對話,将她心裏原本就搖搖欲墜的一點點僥幸擊得支離破碎。

眼角幹澀,她還在笑着,“去,去禀報你們的主子,跟他說,讓他放心,他如願以償!”

她朝青蓮和樊籬跌跌撞撞地揚袖揮手。

“王爺……”

看着她的樣子,青蓮心中大痛。

她知道,她在怪她。

怪她不應該偷偷讓樊籬将她有喜的消息送給了帝王。

也怪她剛剛跟樊籬還在秘密讨論如何堕掉她腹中孩子的事。

她……

哎,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眼下最要緊的是這個女人的身子。

“王爺,讓奴婢把把脈吧,奴婢不是爲了确認那個,是真的擔心王爺的身子……”

“死不了。”

見兩人未動,又道:“怎麽還不去禀報你們主子?哦,怕他不信嗎?沒關系,帶上證據去。”

郁墨夜一邊說,一邊脫掉自己的外袍,朝兩人前邊的地上一扔。

“拿去給你們主子看,告訴他他的孩子已經成了這一灘血水。”

青蓮跟樊籬皺眉。

因爲外袍脫掉,裏面是白色的中衣,屁股上的一大灘殷紅就更加明顯了,觸目驚心。

“我馬上進宮。”樊籬看向青蓮。

他當然不是爲了她說的去禀報,而是必須要去禀報了。

再這樣下去,怕是要出事。

青蓮也深知問題的嚴重,點點頭,“快去!”

待樊籬走後,青蓮又哄勸了一番郁墨夜,終還是未能消除對方的戒備。

郁墨夜就是不讓她看。

沒有辦法,她隻得先作罷。

“奴婢先去給王爺煎副止血的藥,王爺休息一下。”

煎一副藥得需要一兩個時辰,先煎好備着,等那個男人一來,就讓她喝了。

******

龍吟宮,郁墨夜将龍袍換掉,換上了一身适合夜行的輕便軟袍,剛準備出門,就看到王德,和一個宮女急急奔了進來。

“皇上,皇上不好了,池才人滑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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