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墨夜一怔。
來了?誰來了?
正疑惑,見男人已經轉身,雪袖驟揚,隔得極遠桌案上的燭火“噗”的一下熄滅。
屋中瞬間陷入了一團黑暗。
郁墨夜一驚,惶惑間,忽的聽到男人的聲音響在咫尺:“起來。”
吓了郁墨夜一跳。
就算輕功了得,也不帶這樣吓唬人的,黑燈瞎火的,這樣瞬間移動到近前,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朝他不滿地龇龇牙,反正黑,看不到。
她從被褥裏爬起。
也就在這時,她終于明白過來,男人說“來了”是誰來了,是想奪回賬簿的那些人是嗎?
黑暗中男人握了她的腕,或許是眼睛看不見,其他感官就變得特别敏感,她竟是心口一顫。
男人低低的聲音再度響在耳畔:“呆在床闆下莫要出來,不管外面發生什麽,都莫要管!”
床闆下?她一愣。
隻聽“哐當”一聲,床闆竟然翻轉了開來,下面是空的。
郁墨夜震驚,沒想到這張床竟然有機關。
可是,他們不是一同來的江南,一同進的這家驿站嗎?
他幾時設下的機關?
大概是見她杵在那裏沒動,腰身一暖,男人直接将她抱扔進了裏面。
抱就抱嘛,做什麽扔?
屁股撞在冷硬的闆上,痛死了。
怨氣十足,卻不得發作,這時,男人又塞了個什麽東西給她,“放好!”
她捏了捏,感覺到是那個賬簿。
擡頭正欲讓他自己也小心點,就蓦地感覺到他身形一晃,大掌落在她的床沿邊上,似乎才穩住自己的身子。
郁墨夜一驚:“怎麽了?”
男人明顯粗重了呼吸,然後,自己探了探自己的脈搏,低聲道了句:“不好,有蠱。”
郁墨夜還未從他的話裏反應過來,就聽到他又囑咐她道:“賬簿莫要再打開,切記!”
隻不過一瞬的時間,他的聲音竟是變得沙啞無比。
郁墨夜心口一顫,還未來得及給他回應,便聽到床闆“嘭”的一聲合上,讓原本就黑暗的周圍變得更加的伸手不見五指。
狹小的空間,讓她覺得呼吸都變得不順暢起來,緊緊地攥着那本賬簿,她想着他的話。
不好,有蠱。
賬簿莫要再打開,切記。
所以……是賬簿裏面有蠱?
她瞳孔劇烈一縮。
是了,肯定是。
雖然她在山上的時候,也翻開過一次,卻隻是打開,很快就關了,而他,一直在看,一直在看。
可是,是什麽蠱?
看他武功那麽高強的一個人,剛才分明站立不穩的樣子,想必此蠱定是很厲害。
那他怎麽辦?
那些人來了,他怎麽辦?
一顆心狂跳,她附耳在床闆上細聽。
隐約似是聽到了遠處的屋頂有腳步聲傳來。
想必就是那些人。
黑暗中,她驚恐地睜着眸子,又再凝神細聽屋裏的動靜。
半晌寂靜無聲,就在她心中急得貓抓一樣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悶哼的聲音,她呼吸驟緊,她知道是他。
不一會兒,又聽到椅凳乒乓的聲音,聽動靜似是被人帶翻。
郁墨夜就徹底不能淡定了。
雖然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她能夠想象得到他的情景。
連站立都站立不穩,定然走路更是會跌撞。
她忽然想起山上那個假冒他的男人來。
或許中蠱後的他就是那個人那個樣子吧,眸色痛苦,毫無還手之力……
怎麽辦?
現在怎麽辦?
今日山上時的那種無助感和絕望感再一次朝她襲來,将她裹得死緊,連呼吸都呼吸不過來。
不行!
不能讓他這樣!
将賬簿揣進袖中,她試着用肩膀将床闆往上頂。
沒用,紋絲不動。
想來也不會輕易就能頂開,不然不是形同虛設?
定然是有機關的。
外面有,裏面肯定也有,不然光能進,不能出也不可能。
于是,她開始在裏面摸索着找機關。
雙手順着床闆,細細密密一寸一寸摸按。
終于在摸索到某一處的地方,她感覺到了一絲異樣,再大力按下,果然“嘭”的一聲,床闆洞開。
她心中大喜,連忙起身出來。
沒了床闆的密閉,屋頂上的腳步聲聽得越發清晰了,的确是朝這邊而來。
似乎很多人。
她也顧不上多想,黑暗中快速尋找着男人,并輕聲喚他:“皇兄,皇兄……”
有粗重的呼吸聲從桌案的方向傳來,她心頭一顫,快步奔了過去。
光線又黑,又顧不上看物,慌急之中,她撞翻了一個椅凳,正好碰到她膝蓋上還未好全的那個傷口上,痛得她冷汗一冒,卻也完全顧不上。
“皇兄……”她的聲音又顫又啞。
借着窗外投進來的微弱夜色,隐約看到他立在桌案旁,一雙手撐在桌面上。
也不知道是在調息,還是在喘息,胸口起伏得厲害。
她還未近前,就聽到他忽然沉聲開口:“進去!”
吓了她一顫。
不過,這一次,她沒有卻步,徑直上前,攥上他的手臂:“此時需要進去的人是皇兄。”
邊說,她邊試圖将他扶走,卻是被男人猛地一把揚臂揮開。
力度之大,揮得她踉跄後退了兩步,差點跌倒。
“進去!”他扭頭嘶吼。
她看着他,覺得自己快要哭了。
一顆心亂到了極緻。
他怒了,她知道。
可是,她更知道,不能由着他。
他會死在這裏。
聽他的聲音就知道,他正在被那些蠱侵襲。
就算以前喝酒,或者隐疾發作,她都沒聽過他的聲音如此沙啞破碎。
她再次義無反顧地上前,手剛觸上他的手臂将被他反手握住,然後,朝自己面前一拉。
她直直撞上他的胸口,然後,就聽到他咬牙切齒的聲音:“找死嗎?朕再說一遍,進去!”
他的唇幾乎碰到她的額頭,噴薄出來的熱氣燙得驚人。
兩人胸口相貼,能明顯地感覺到他胸口的起伏,如同風箱在拉。
郁墨夜顫抖着,終于哭了。
卻沒有發出聲音。
黑暗中,男人直接将她一撈,橫着撈起,夾于腋下,舉步就往床榻邊走,可是隻走了兩步,又将她放了下來,喘得更加厲害,大手朝她一推:“去!”
郁墨夜被推得老遠,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男人卻也不再管她,腳步虛浮地朝門口走,郁墨夜吓得臉都白了,趕緊從地上爬起,沖上去将他攔腰抱住。
“你是天子,你是一國之君,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
男人臉色通紅,眸色也猩紅,聽到她的話,還是禁不住嘴角抽了抽。
皺眉,喘息:“你當朕去尋死啊?朕要召喚隐衛。”
郁墨夜一怔。
也是,傳聞隐衛隻有天子才有,且隻聽命于天子一人。
就算此刻潛伏于驿站周圍,沒有得到天子的命令,誰也不會貿然現身。
郁墨夜松了手,驟然沒了依附,男人竟然身子一晃,差點沒站穩。
“進去……不管外面怎樣的動靜,都不要出來……”強自穩住身形後的他,再次啞聲囑咐她。
郁墨夜轉身。
男人大手按着胸口,強自調息,撿動腳,準備出門。
卻是驟然後腦大痛,有什麽硬物重重擊在他的頭上,他震驚回頭,卻未來得及出聲,就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身後,郁墨夜舉着凳子,氣喘籲籲,一顆心慌亂至極。
“皇兄,對不住了。”
丢掉手中的闆凳,她連忙上前,準備将男人扶起。
她真是真是沒有辦法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雖然隻有天子才能召喚隐衛,但是,她想起晚膳過後她回房沐浴前,他跟她說過的話。
他說,有事叫一聲,你身邊到處都是隐衛。
讓她叫一聲不是嗎?
那也就是說,他已經跟那些隐衛交代過,可以聽命于她,他已經賦予了她可以召喚隐衛的權利。
而且,這個男人太固執。
說服不了他,也不是他的對手,她隻能偷襲了。
若是尋常,誰能偷襲得了他,近他的身都難。
而這次她舉着那麽個大闆凳,他都毫無察覺,也可見他的身體真是差到了極緻。
她還擔心,一凳下去沒拍暈他,那就更慘了,所以,她幾乎拼盡了全力。
哎呀,應該不會有事吧?
當時也沒想太多,腦子一熱,就一闆凳敲了下去。
呼吸一緊,她連忙伸手摸向他的後腦。
還好,沒有出血。
又探探他的鼻息,還在。
高懸的一顆心落下,她就全力去搬他的身子。
他太高大了,而且這樣毫無知覺地躺着,她根本扶不起來。
沒有辦法,她就隻有拖,一雙手挾着他的雙臂,從地上拖。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才将他弄到床闆裏面去,她又摸黑找外面的機關。
她站到方才男人開機關讓她進去時所站的位置,機關肯定就在附近。
摸索了一會兒,果然,床沿下面的一個按鈕被她一按,床闆終于閉上。
此時,腳步聲紛沓,已經落于房頂。
她也不敢停留,就往外跑。
出了門,還不忘返身輕輕地拉上廂房的門。
然後,也沒有立即喊隐衛,隻是繼續順着遊廊朝前跑。
她想離郁臨淵的廂房遠點,這樣他被發現的可能性就更小一些。
冬日的夜沒有月亮,很黑。
驿站的院子裏風燈都沒點,也不知道是郁臨淵交代的如此,還是風燈壞了,又或者是對方的那些人弄的,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殺氣,她一個不會武功的人,都能感覺到的濃濃的殺氣。
終于跑到一個印象中應該無人住的廂房門口,停住,她張嘴欲喊,卻發現問題來了。
難道直接喊“隐衛”?
隐衛乃天子專屬侍衛稱呼,這樣喊出來,豈不是暴露了郁臨淵的行蹤?
既然今日山上有人假冒他而來,說明對方應該還不知道他在她身邊。
而且,他也不想讓人知道吧,不然爲何繼續戴着黃三的面皮?
腦中瞬間百轉千回,她也來不及做過多的思忖,張嘴就對着黑壓壓的天空喊道:“救命!”
喊完又擔心隐衛們不知道是她,忙加了一句:“救本王!”
果然立即就有了反應。
她看到夜幕中,黑影一個一個如同蝠群,從房頂上翩然落于院子裏,然後直直朝着她的這個方向而來。
她心中一喜,以爲是隐衛,可是下一瞬,她就發現不對。
從房頂而來,而且來勢洶洶,殺氣騰騰。
她呼吸一滞。
完了。
隐衛沒喚出,将對方的人全部喚過來了。
她那一聲“救本王”,無疑告訴所有人,她就是四王爺啊四王爺。
吓得她扭頭就跑。
閉着眼睛不要命地朝前一頓瘋跑。
然,人家都是有武功的,走路都帶飛的,而她……
就在眼見着身後長劍的影子就要逼上她的時候,她都做了死的心裏準備。
然而,人生就是這樣神奇,絕處逢生隻一瞬。
她隻聽到“當”的一聲脆響,又有一柄長劍落下,抵住了這柄幾乎就要刺上她的劍尖。
她欣喜擡頭,見是一黑衣人。
與此同時,她看到了很多黑衣人從天而降,與先前追她的那一批人打鬥在了一起。
隐衛出現了。
隐衛終于出現了。
那一刻,她差點喜極而泣。
不過,她也顧不上激動,因爲形勢非常惡劣。
就算隐衛出現,且有兩個一直護在她的身側,但是,那些人的目标顯然是她,間隙就會朝她攻過來。
她隻有繼續跑。
一來,她想能找個地方能躲起來,二來,她想跑出驿站,這樣,郁臨淵、青蓮、王德、紀明珠他們就都能安全。
殺手們窮追不舍,隐衛也一直在與其厮殺。
兵器交接的聲音大作,空氣中有血腥味傳來。
順着長廊跑得飛快中,郁墨夜忽然想起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忘了将賬簿給郁臨淵了。
原本是準備她藏在床闆下,所以,郁臨淵将賬簿給她了,既然,她出來了,換郁臨淵進去,她就應該将賬簿還給他的。
現在好了,随身攜帶,正合了那些殺手的意。
抓了她,就也得了賬簿。
不行,得想個辦法。
就在她一邊跑,一邊思忖,身側的一間廂房的門忽然開了,紀明珠探了個頭出來。
大概是想看看發生了什麽,看到一片厮殺的場景吓住。
郁墨夜從她身邊經過,快速将賬簿從袖中抽出,塞給紀明珠,“快進去!”
紀明珠不知道怎麽回事,可看到這種情景也不敢多問,連忙關了門。
好在那些人都專注在打鬥,也沒有注意到。
沒了賬簿在身,郁墨夜就直直朝驿站門口跑。
打鬥的雙方也随着她一起在移動。
等她跑出門口,她就錯愕地發現,早有一撥人等在了外面。
見他們出來,瞬間從四周包圍了過來。
天色暗,視線不清明,隻看到一片黑壓壓的身影,郁墨夜大驚。
心想,完了,今夜要死在這裏了。
可等到兩方厮殺起來,她才發現,咦?不對,好像是他們的人。
對,是他們的人。
真的是他們的人。
如此一來,原本就不分伯仲的雙方,因爲他們這邊人員的加入,懸殊就出來了。
兇手們自顧不暇,便也沒人來追殺她了。
隻不過,那些人肯定都是死士,一個一個都沒有放棄的意思,負隅頑抗。
形勢逆轉,郁墨夜便不跑了,彎腰撐着自己的雙腿,直喘着粗氣。
她想,或許這一切都在郁臨淵計劃之中吧,甕中捉鼈,隻是沒有想到生出蠱這一變故。
想起蠱,她臉色一變。
也不知道那個男人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見現場雖然依舊還在打鬥,但是局勢肯定是隐衛和後來的那一撥人能夠控制的,她便見隙又往驿站裏面跑。
跑回郁臨淵的廂房,也顧不上掌燈,就直直奔向床榻。
待走近,卻震驚地發現,床闆是翻起來的。
裏面空無一人。
她大駭。
郁臨淵呢?
正欲扭頭去尋,手臂忽然一重,她還未看清是誰,就聽到“嘭”的一聲大響,床闆落下,而與此同時,她也被擰起,摔丢在床榻上。
被摔得七葷八素中,她才看到扔她的男人。
可不就是郁臨淵。
她有些懵。
“皇兄……”
男人逼近,沒有理她。
她忽然想起,他肯定是在怪她不該将他打暈,不然,不會這樣粗暴。
“皇兄,将你打暈實在是無奈之舉,我是見皇兄的身體……”
話還未說完,男人已經上前握住她的腿将她往自己面前一扯,然後,大手就開始撕她的衣服。
啊!
郁墨夜徹底傻了。
什麽情況?
當男人扯掉了她的外袍,她才驚覺過來不對。
雖一片黑暗,可是窗外有夜色進來。
他的臉正好對着窗外的夜色,她看到他的臉通紅,一雙原本黑如濯石的眸子此刻也是被猩紅占滿,還有他粗重的呼吸。
這一切都比方才她打暈他的時候更甚。
她大驚。
是因爲蠱嗎?
蠱發作到了極緻?
到底是什麽蠱?
來不及多想,已然失去理智的男人伸手扯上了她的中衣。
她吓得不行,雙手緊緊攥着自己的領口護住。
可她哪裏是男人的對手?
對方隻一用力,就将她的手扯開,便順勢拉開了她中衣的衣領。
郁墨夜吓壞了,驚懼地喊他:“皇兄,皇兄……”
男人恍若未聞,大手開始扯她裏衣的領口,郁墨夜就哭了。
一邊拉他的手,一邊哭,一邊求他。
“皇兄,不要這樣,皇兄,皇兄你聽我說……皇兄你放過我……皇兄……”
男人明顯迫不及待,似是被她又哭又說又阻攔的舉措給搞煩了,直接捉了她亂動的手一隻手握住,另一隻手攥着她的領口大力一扯,裏衣就也被他拉開。
外衣被撕掉,中衣裏衣被拉開,就讓她裏面的兜衣完整地暴露了出來。
啊!
她驚恐大叫。
開始拼命掙脫,想要将被他鉗制的手抽出來。
怎麽可以?
怎麽可以讓他看到兜衣?
更不能讓他看到兜衣裏面纏裹住胸口的布條。
不然,不然,一切都完了。
然而,男人的大手就像是鐵鉗一般,她根本抽不出來。
無奈之下,她猛地揚起頭,一口咬住男人的手。
拼力咬住。
男人隻是悶哼了一聲,依舊沒有放開,甚至更加被她的舉措激怒,大手直接扯掉了兜衣,傾身壓了下來。
郁墨夜看到兜衣在空中跌宕,就如同她最後一絲希望。
男人高大的身子,如同大山一般覆下,他喘息着,找她的唇,灼熱的氣息呼打在她的臉上、額上、眼睛上……
她拼命搖頭,想要避開,早已淚流滿面。
男人大手掐了她的下颚。
逃無可逃。
男人低頭,迫不及待地吻上她的唇。
兩唇相貼,他的唇燙得驚人。
郁墨夜顫抖着,死死咬緊牙關,不讓他進入。
他就粗暴地吻着她的唇瓣,各種肆虐……
淩厲痛意從唇上傳來,她張嘴咬他,卻被他趁勢長驅直入。
就像是久渴的人遇到了甘泉,他瘋狂地,深深地,近乎貪婪地汲取。
她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也從未經曆過這般的激烈。
曾經他也吻過她,不止一次,可是從未一次像現在這樣。
她怕,好怕。
可是,她悲哀地發現,自己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
剛剛神經一直處在一個緊繃的狀态,然後跑,一直跑,一直跑。
然而,她卻不覺得累,也不知道疲憊。
如今,整個人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好累,也好無力。
她知道他是因爲中了蠱,她也知道他已經沒了意識,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可就是這樣的他,才讓她覺得很無力,也很絕望。
阻止,阻止不了,抵禦,也抵禦不住。
心裏面很慌,她不知道該怎麽辦?
但是,她很清楚,不能,不能讓他再繼續下去。
絕對不能。
會出大事。
且不說,她是女人,若被發現,會死無葬身之地。
單說她是他的妹妹,怎麽可以跟他,怎麽可以跟他做這種亂.倫之事?
當男人一邊瘋狂地吻着她,一邊迫不及待地撕扯她胸前纏裹的布帶時,她再一次拼命掙紮起來。
原本她還奢望着,會不會如同那次在龍吟宮裏一樣,他吻着吻着就恢複了清明。
可是沒有。
他越來越狂野,越來越急切。
呼吸越發粗噶,動作也越發沒了輕重。
扯了兩次布帶沒扯掉,他甚至想直接将手擠進去。
郁墨夜哭着,掙紮着,拼命搖頭,拼命扭動着身子,一雙手在床上到處亂抓,試圖能抓到什麽可以襲擊他的東西。
用軟枕砸他,卻被他大手一揮,揮得老遠。
然後,什麽都沒有,什麽能抓到的東西都沒有。
她就開始抓他、打他。
拍打他的背、抓他的臉。
然而,沒用,他就似完全感覺不到痛。
她甚至将他臉上的人皮面具都抓了下來,原本白璧的臉上抓出了兩條長長的血痕,他都毫無知覺。
随着布帛撕裂的聲音在黑暗的房中突兀地響起,他撕碎了她胸前最後一層遮擋。
郁墨夜吓傻了。
忘了動,忘了掙紮。
腦中完全空白。
直到男人開始拉扯她的亵.褲,她才回過神來,想要按住他的手,卻發現他已經毫不費力地将其撕成了兩半。
也是,纏了那麽多道的布條都能被他撕碎,何況這個。
現在的他,就像是一頭瘋狂的雄獅,帶着摧毀一切的力量。
郁墨夜一顆心絕望到了頂點。
當男人三兩下扯掉自己的衣袍,覆上她的時候,她甚至想到了死。
他的體溫燙得她心驚,就像是燒紅的烙鐵,細細密密碾壓在她的肌膚上,讓她怕,讓她慌,讓她顫抖,讓她心悸。
也讓她心死。
她甚至忘了哭。
當他迫不及待地打開她的身子,急切地沖撞進去,她痛得緊緊攀上他的背,嗚咽地咬住他的肩,在他的懷裏抖做一團,第一次那樣希望自己能痛死過去或者痛暈。
她怕死,此刻卻覺得死或許才是解脫。
然而,就連這點願望老天都沒能讓她如願。
她沒死,也沒暈。
她清醒地感受着這一切。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痛到了麻木,久到就像是過了一輩子,他終于停了下來,她才怔怔回神。
恐懼一點一點從心底深處泛出來,她再一次感覺到了害怕。
她希望這是夢,一場噩夢。
可她知道,不是。
一把将他從身上推開,她倉皇起身,黑暗中摸索着自己的衣袍,破碎的、兩半的,顧不上正反,顧不上裏外,統統往身上套。
淚再一次流了下來,她哭着,哽咽着,手抖個不停。
可是她卻不敢停。
跌跌撞撞下床,拾撿起地上的兜衣,她跑了出去,連門都忘了關。
一口氣跑回自己的廂房,她“嘭”的一聲關上門,便靠在門後邊沒力氣動了。
順着門闆,她滑坐在地上,整個人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沒了思想,沒了知覺,什麽都沒有了。
********
紀明珠站在門口,看到洞開的房門,微微疑惑,伸手敲了敲門扉,沒有得到回應。
她猶豫了片刻,拾步走了進去。
房間裏很黑,但是,從窗外投進來的夜色勉強可以讓她分辨出屋裏有些什麽東西。
椅凳似是東倒西歪,就像是剛剛經曆過一場浩劫。
她一驚,連忙走到桌案邊,掌亮了燭火。
屋裏瞬間亮堂了起來。
她一個回頭,發現男人在的,躺在床榻上,床榻上一片淩亂,被褥的一角橫在他的腰間,勉強蓋住他的身子。
但是健碩的胸膛和結實的雙腿是露在外面的,不難想象被褥下的他肯定什麽都沒穿。
紀明珠呼吸一滞,連忙撇開目光,正打算趁對方還沒發現,趕緊走人,卻見床榻上的男人忽然動了。
她一驚,想逃已是來不及,且燈都被她點起來了,那麽亮……
索性她也不走了。
她本來就隻是過來送賬簿的。
原本是要送給郁墨夜的,因爲是郁墨夜給她的。
可是郁墨夜不在,她敲了他的門,廂房裏面黑燈瞎火的,也沒有人應。
所以,她才到這裏來了,因爲郁墨夜今日一直在跟這個男人在一起,她想或許在這裏。
稍稍定了定心神,她準備如是解釋。
可是四目相對的瞬間,她震驚地發現男人的臉,他的臉……
愕然睜大眸子,她就看着他,甚至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就錯愕地看着他,看着他拉過被褥堪堪蓋住自己的下身,然後起身坐起,然後,然後從一片淩亂的床上拾起一片人皮面具貼在臉上。
大概是面具已經被弄壞了,貼了兩次沒貼好,就直接棄了。
但是,紀明珠還是看清楚了,面皮是黃三的臉。
紀明珠有點懵,有點亂,有點不知所措。
直到男人再次轉眸,面色極淡地朝她看過來,她才怔怔回過神來。
張嘴正欲說話,門口卻是傳來人聲和紛沓的腳步聲。
因爲門是洞開的,三人就直接走了進來。
除了王德跟青蓮,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一襲青袍的男子,風姿闊綽,紀明珠不認識。
“三哥,你沒事吧?”
男子進門便問,可在看到屋裏的情景時,男子一震,頓住了腳步。
在他身後的王德和青蓮亦是愕然停住。
什麽情況?
讓九王爺郁臨歸震驚的是,男人的樣子。
大冬天的連件寝衣都沒穿,就赤着上身坐在榻上。
且,他的臉怎麽回事?兩條血痕那麽明顯。
且,屋裏還有一個女人又是怎麽回事?
一個隻穿一件單薄寝衣的女人。
且剛剛發生了什麽,凳子椅子橫七豎八,床榻上被褥一片淩亂。
且,枕頭還在離床榻老遠的地上。
郁臨歸探究的目光朝紀明珠身上投過來。
紀明珠緊張地抿起了唇,不知道該怎麽辦。
而讓王德跟青蓮震驚的是,除了以上那些,還有,男人竟然恢複了真容。
相對于他們三人的驚錯,當事人卻顯得淡定很多。
伸手扯過淩亂在榻上的自己的袍子,他随随一甩,攏在自己身上。
然後徐徐擡眸,朝他們看過來,問郁臨歸:“事情都辦妥了嗎?”
郁臨歸回過神,将目光從紀明珠身上收回,正欲回帝王話,門口再一次傳來腳步聲。
很急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