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墨夜心跳一漏,手中的空盞跌落在地上,發出一記悅耳的響聲。
驚起一衆循聲看過來的目光。
男人旁若無人,吻得強勢霸道。
所有人都驚呆了。
郁墨夜更是吓得幾乎站立不穩。
所幸男人一手扣着她的頭,拿着空杯盞的另一隻手的手臂還扣着她的腰,讓她整個人貼靠在他的懷裏,她才沒能癱軟下去。
長如蝶翼的睫毛顫抖得厲害,她驚恐地看着他。
直到他靈活的舌尖鑽入她的口中,順帶着将一口馥郁辛辣哺推到她的喉間,她才明白過來,他是喂她酒呢。
又驚又顫中,她腦中空白,根本想不了太多,又加上他完全覆裹着她的唇,讓她無路可退。
喉嚨一松,酒水滑入腹中。
在一衆驚錯的目光中,男人緩緩放開她的唇。
大概是知道她還在發軟,扣着她的大手并未立即松開她,依舊保持着将她攬在懷裏的姿勢。
她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和她。
四目相對了一瞬,他忽然低頭,郁墨夜一驚,以爲他又要吻她,打算扭臉避過,卻發現他隻是來到她的耳畔。
“請王爺收起臉上不該有的表情,我是在幫王爺,讓我親吻一個男人,王爺可知道我下了多大的決心?目的不過是爲了與衆不同,爲了博人眼目,王爺放心,今日我們赢定了。”
唇瓣幾乎咬着她的耳垂,他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如是說道。
耳垂上傳來濡濕和熱氣的雙重刺激,郁墨夜呆呆地反應着他的話。
男人卻是已經直起了腰身,與此同時,笑着朗聲道:“夫人還是一點都沒變,大婚那夜,我就是這樣哺喂給夫人合卺酒,夫人當時就傻了,就像此時此刻一模一樣,傻得可愛!”
邊說,還邊捏了捏她的鼻子。
郁墨夜怔怔回過神來。
沒想到這厮不配合的時候,那叫一個糞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這一旦心甘情願幫她起來,還真是又聰明又靈活、還會做戲!
心裏面默默爲他豎了豎大拇指。
他今日的表現真是讓她意外又刮目相看。
忽然又想起他方才的話。
讓她收起臉上不該有的表情,那麽,她該有什麽樣的表情呢?
見自己耳根發熱還未退燒,她索性頭皮一硬,豁出去了,彎起眉眼,拼盡全力地讓自己笑得千嬌百媚,并揚起粉拳捶向對方結實的胸口,嗔道:“夫君真是的,今日那麽多人在呢。”
話落,已是羞紅了臉。
這個不是裝的,是真給羞的,羞自己的惡心表現。
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男人卻似乎對她的表現特别滿意,低低笑出聲來。
與此同時,将她松開,将手裏的空杯盞放在托盤裏面,并彎腰将郁墨夜落在地上的空盞也拾起來,放在托盤裏。
衆人這才将或豔羨、或嫉妒、或佩服、或欣賞、或嗤之以鼻的目光收回。
主事的女子似乎也才回過神,清清喉嚨:“咳咳,好了,諸位,最激動人心,最關鍵的時刻來了!”
聽聞此言,場上的紛紛站直了身子,場下的也一個一個凝神細聽。
“針對方才十對夫妻的種種表現,在座的各位可以選出你們心中認爲表現最好的夫妻,然後上前将你們進門簽到時領的那朵花送給這對夫妻。得花數最多的前三對夫妻勝出,可以得到我們柳坊主的親自接見和重獎。”
聽到場下衆人傳來一片唏噓,女子又微微一笑,繼續道:“當然,你們的花兒也不會是白送的,此次活動結束後,你們離開之時,可以到門口方才簽到的地方每人領十文錢。”
大家一聽又來了精神。
“不過,”女子又忽然話鋒一轉,“這每人的十文錢我們會在三對夫妻的重獎裏面扣除。說到這裏,我要解釋一下,不是我們江南成衣坊不願意出這個錢,我們連這麽大的活動都免費辦,還置辦了重獎,根本不在乎這些小錢,之所以要在勝出者的重獎裏面扣,是因爲考慮到勝出者是大家選出來的,每人都費了心出了力,做爲勝出者應該感激投花之人,所以,才決定這般做法,也是意在讓大家知道,人要懂得感恩。”
郁墨夜彎了彎唇。
這說得冠冕堂皇、卻終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今日這筆買賣,江南成衣坊真是賺得盤滿缽滿。
厲害。
前方女子說完,便稍稍退到了一旁,朝坐于第一排的夫妻坐了一個請的姿勢:“現在開始投花,請各位莫急,一個一個依次來。”
有十文錢在等着,大家自是投得積極。
郁墨夜就又開始緊張,生怕收不到花兒,搞了半天白忙活不說,還錯失了一個見柳莺莺的絕好機會。
事實證明她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花兒潮水一般洶湧而來,她跟男人手裏幾乎都拿下不。
最後,勝負一目了然。
甚至都無需輕點鮮花數量,郁墨夜這一對以絕大的優勢勝出。
另外還有兩對夫妻雖然也勝出,但是,跟他們還是相差一大截。
不過,這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們終于勝出了啊啊啊啊。
她興奮地拉住男人的手再次跳了起來。
活動結束,三對夫妻留下,其餘人去門口領了銀子離開。
郁墨夜發現那個撞她的女人也被淘汰了,更是覺得整個人神清氣爽。
當那個女人從她面前經過的時候,她甚至還歪過腦袋,探上頭,朝那個女人擠眉弄眼吐舌頭做鬼臉。
女人是氣得臉色比她身上的白衣還白。
她便越發樂了。
身側男人微垂着眉目,看着她開心得如同一個孩童,絲毫不加掩飾、也絲毫不做作,明豔得就如同剛剛破曉的朝陽一般。
他從未見過她這樣。
似乎也受到了感染,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唇角的弧光淺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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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氣沖沖地進了廂房,女子一屁股坐在梳妝台的凳子上面。
緊步跟在後面的男人也随後進來。
“芳芳,不就是個比賽嗎?輸了就輸了,用不着置那麽大的氣!那什麽重獎,我們不稀罕,再說了,扣除掉每人發的十文錢,估計也沒剩多少,我們更不要。所以,别氣,氣壞了身子,那才是虧大了,對不對?”
男人走過來安慰。
女子卻還是盛氣難消。
隻不過,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氣的是什麽?
何止氣沒能勝出,她還氣自己費盡心機都沒能勝出,她更氣自己因爲那個男人的一個眼神緊張懼怕了半天,她最氣走之前那個女人竟然還挑釁地朝她做鬼臉……
“還不是因爲你沒有人家丈夫有用,如果你……”一把扯掉頭上發簪上的簪子,砸在梳妝台的銅鏡上,她朝男人的怒吼道。
可話沒有說完,她的臉色就變了,男人的臉也瞬間煞白。
“啊!我的頭發!”她驚恐大叫,抱住自己的頭。
可還是沒能接住發髻,發髻掉在地上。
兩人都怔怔看過去,滿臉滿眼的難以置信。
發髻的根部很平滑,似是被削鐵如泥的刀劍一刀劍削斷的,又似是被鋒利的剪刀一剪刀剪斷的。
剪刀?
女子瞳孔一斂,眼前浮現出那個男人揚臂抛出的剪刀,盤旋飛過全場的一幕。
是他!
一定是他!
隻是,這樣衆目睽睽,這樣大庭廣衆之下,竟然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剪斷了她的發髻,連她這個當事人都毫無察覺,甚至還能讓發髻一直沒掉,就連她蓋紅蓋、挑紅蓋都沒掉,直到她現在拔掉發簪。
這是怎樣出神入化的武功?
他果然沒有放過她。
身子一軟,從凳子上滑落,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頭發成了這樣,讓她如何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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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院中,人已散光,隻剩下三對勝出的夫妻。
主事的女人笑着上前:“恭喜六位,現在我就帶你們去見柳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