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都沒來得及看清面前男人臉上的表情,男人已頭一低,将她吻住。
啊!
郁墨夜徹底傻了。
這……這是……
“唔……”她想張嘴說話,不想卻被對方趁勢而入,長舌卷上她的。
那夜的一幕再一次湧上腦海。
也是這樣的一句話也沒說,也是這樣的強勢霸道,也是這樣的瘋狂……
難道,難道他又隐疾犯了?
可是,那夜可以說是她的誤闖誤撞,這一次,爲何專門宣她進宮?
根本顧不上思考,屬于這個男人特有的氣息鋪天蓋地一般将她席卷。
灼熱、熾烈、有着淡淡龍涎的香氣,還有……
她感覺到了酒味。
原來,他飲酒了。
難怪。
隻是,明知道不能飲酒爲何還飲?就算迫不得已飲了也可以像上次一樣自己嘔出來不是?
而且,他自己也說過,他是一國之君,幾時還輪到需要旁人施以援手。
心中甚是委屈,而男人卻越發吻得兇猛。
高大的身形傾覆下來,将她整個人裹壓在門闆上,兩人身形相貼,無一絲縫隙。
雖然穿着不薄的衣衫,但是他灼熱的體溫還是透衫而出,貼在她的身上,讓她心驚。
她覺得自己快要被擠扁了,而且口中呼吸又被他奪去,強烈的窒息感一陣緊似一陣。
她開始掙紮,雙手推拒着他。
可對方身形如山,紋絲不動,不僅如此,男人甚至直接捉了她亂動的雙手,五指穿過她的指縫,兩手與她的兩手指指相扣,握住,并帶着她張開雙臂,同樣壓在門闆上。
如此一來,她就像是一個雙手張開被綁縛在十字木上的羔羊,這個姿勢讓她感覺到了屈辱。
她開始用腳。
可隻踢了一下,就被對方雙腿夾住,再也動彈不得。
男人吻得熱烈、吻得急切,卻隻是吻她,很用力地在吻她,似吸.吮着她唇齒間的芬芳,又似隻是汲取她口中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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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儀宮裏,秦碧一臉愁緒,矮榻上坐坐又起身,走到窗前站站又回來。
婢女柳紅看着她如此反複了多次,終于忍不住問:“皇後娘娘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秦碧沒有理她。
她是不舒服,隻不過,不舒服的不是身子,而是心。
她從龍吟宮回來後想了想,覺得帝王不是龍體抱恙。
看他的樣子,滿面潮紅,連眼睛都是紅的,還有他的舉措,倒像是中了媚.藥。
而且,如果是龍體不适,爲何不傳太醫,不想被别人所知?
是了,肯定是中了那藥。
讓她受傷的是,通常中了那藥不應該是要通過男女交.歡得到纾解嗎?
可是他卻讓她走,很兇很冷地讓她走,甚至已經開了頭都沒繼續下去。
他變了。
近段時間變了很多。
以前就算有寵妃華妃在,可她畢竟端着皇後的頭銜,他對她還算是寵愛有加的。
可是今日卻這樣吼她,幾次讓她出去,隻差沒讓她滾了。
他一國之君,怎麽會中那種藥呢?
也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了?
不行,她得想辦法看看去。
******
龍吟宮的内殿裏,依舊如火如荼。
靜谧的空間裏隻能聽到唇舌相厮的聲音,很響。
這聲音讓郁墨夜羞愧,也讓她心悸,原本已經結痂的唇再次傳來淩厲痛意,她被迫承受着他的侵襲。
可是,不知是因爲他口中的酒味太濃郁,還是因爲男人的動作太熟練技巧,她悲哀地發現,她竟也有了一些微醺醉意。
腳下發軟,身子也發軟,幾乎站立不住。
所幸前面是他結實如磐石一般的胸膛,後面是冷硬的門闆,兩人的手還緊緊十指相扣,以緻于她再軟也跌不下去。
她羞憤,她惱怒,她無助,她害怕,一顆心也慌亂到了極緻。
她顫抖着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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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殿,王德看了看更漏裏的時辰,又側首看了看内殿緊閉的大門,又是擔心又是疑惑,不知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今日宮宴之前,這個男人讓他去準備一個裝雙酒的酒壺。
所謂裝雙酒就是壺腹中有兩格,可以一格裝一種酒,通過壺蓋上的按鈕來決定倒哪一格裏面的酒。
深宮爲奴多年,别的東西沒見過,這種東西他見得多。隻是他不知道,這個男人要這個東西做什麽。
直到男人吩咐他,讓他一格裝酒,一格裝水,宮宴斟酒時給他斟水,他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個男人不想飲酒。
印象中,這個男人雖不酗酒貪杯,卻也不至于滴酒不沾,甚至酒量還不錯,以前偶爾得閑,不是也會跟太後皇後嫔妃們小酌幾杯嗎?
雖心中疑惑,卻也不敢多問,人家是天子,做奴才的聽命行事是本份。
所以,那個中楚國的使臣過來敬酒他才擔心,他以爲這個男人會用什麽托詞推掉,他卻出乎意料地喝了。
那後來這些反常的表現,是因爲酒嗎?可這些跟四王爺又有什麽關系?爲何要那麽緊急将人給召進宮裏?
正站在那裏百思不得其解着,一個擡頭就看到太後和秦碧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王德一驚,連忙迎了過去。
“奴才見過太……”
太後根本沒有看他,徑直朝内殿走,後面的皇後倒是瞥了他一眼,卻也什麽都沒說,跟在後面,腳步不停。
王德想起内殿中的兩人,雖不知在發生着什麽,卻深知帝王肯定不想人知。
心中一急,本想上前阻止,可對方是太後,且阻止也來不及,所以,便扯了嗓子,準備喊一聲“太後娘娘駕到”,可嘴巴剛張開,那邊“嘭”的一聲,門已經被太後推開了。
王德呼吸一滞,張開的嘴甚至來不及合攏,他就先迫不及待順着洞開的大門朝内殿裏面看過去。
千萬别撞見什麽不該發生的……
當他看到帝王龍章鳳姿、氣定神閑地坐在龍案前,而四王爺郁墨夜也正襟危坐在另一方的軟凳上,兩人似在談論什麽事情時,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氣。
也是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剛才門開的那一下腿都軟了。
帝王跟郁墨夜似是也被驟然開門的動靜所驚,兩人都扭頭看向門口。
見到是太後,帝王從座位上起身,迎了過來:“母後怎麽突然來了?”
郁墨夜亦是站起身,卻隻是低眉順目站在那裏。
太後瞥了身側的皇後秦碧一眼,朝帝王微微一笑:“哀家聽說皇上龍體不适,哀家擔心,所以過來瞧瞧。”
“哦,”帝王眸光微閃,眼梢一掠,同樣輕瞥了秦碧一眼,然後虛扶上太後的手臂,溫聲道:“沒事,可能是中楚國的那酒裏含有些許蛇膽吧,方才是有些不舒服,可早已經好了。”
邊說邊張臂揚了揚廣袖,“母後看朕像是有事的樣子嗎?”
“的确不像!”太後慈祥地笑,再次眼角冷掃了秦碧一記。
秦碧輕抿了唇瓣,真是說不出來的苦。
是的,太後是她搬過來的,她隻是擔心這個男人,卻又懼怕這個男人,所以才不得不扯了太後的衣角。
她并不是不懂分寸之人,不該說的她也沒有跟太後多說,她隻是說感覺到他似乎龍體不适而已。
誰知道,這才多長時間,這個男人又恢複了平素的綽約英姿,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就像不久前那個滿面滿眼赤紅、撐在桌案上大口喘息的男人隻不過是她的一場夢。
而她反而落個被他看輕。
方才那一眼,那極淡極快的一瞥,那不帶任何情緒,連責怪都沒有的輕輕一眼……
是失望吧?
她很難過,卻不得解釋。
太後眼梢一揚,睨向垂眸颔首站在那裏的郁墨夜,“你們在談事情?”
郁墨夜沒有回答,帝王已經先出了聲:“嗯。”
太後本并不看好郁墨夜這個剛剛返朝的質子王爺,不過,想起午宴時,也算是立了一功,遂唇角一彎道:“那哀家跟皇後就不打擾了,你們繼續。”
秦碧跟帝王躬身行禮:“臣妾告退。”
帝王沒有理她,朝太後鞠身:“兒臣恭送母後。”
秦碧小臉白了白,起身,跟在太後後面。
兩人離開後,王德偷偷睨了睨兩人,也退了出去,并順手帶上了内殿的門。
内殿一下子死一樣的寂靜。
郁墨夜依舊保持着低着腦袋站在那裏的姿勢,自始至終,她都未曾講過一句話。
而帝王也長身玉立在剛剛恭送太後的那個地方,沒有動。
郁墨夜看着漢白玉的地面,帝王看着緊閉的内殿門闆。
誰也沒有做聲。
就這樣無言了好一會兒之後,帝王忽然轉身,走回到案桌邊,一撩袍角坐下,然後徐徐擡起眼梢朝郁墨夜看過來。
“午宴時爲何會那樣一副裝扮出現在宮女的隊伍裏?”不帶絲毫情緒的聲音終于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郁墨夜長如蝶翼的眼睫動了動,沒有回答。
現在還不是談這件事的時候吧?
難道剛才發生的一切就當沒發生過?
上次夜裏那是因爲他沒有意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而這次,既然清醒,難道不應該就自己的所作所爲給她一個說法嗎?
想起剛剛的一幕,她還心有餘悸。
如果太後秦碧她們來早一點點,就隻要一點點,後果就不堪設想。
因爲,就在前一瞬,他才放開她。
她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她們來了?
或許是聽到了王德行禮的聲音,又或許是聽到了她們的腳步聲,反正,她當時腦中空白,什麽也沒有聽到,而這個男人攻城略地,竟然還能耳聽八方。
然後裹起她施展輕功一躍,将她放坐在軟凳上,自己飛身落入龍案邊坐好,所有的這一切完成,不過眨眼。
所以,她才肯定他是清醒的。
如此高警惕、高敏捷,怕是一般人就算清醒都不一定做得到。
沒有等到她的回答,男人似乎也不急,唇角微微一勾,将視線收了回去,伸手取了一本奏折,垂目看了起來。
郁墨夜雖低着頭,可是眼角餘光還是将他的舉措收入眼底。
暈死,這是打算将她幹晾在這裏嗎?
明明她是受委屈的那人。
原本心中就絞着憤懑,如今氣結更甚,她索性擡起頭,見對方垂目凝神看得專注,不時還提筆落下幾字。
批完一本,又取過一本繼續,眼皮都未挑起來一下。
郁墨夜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了,頭皮一硬,拔腿就走過去,直接将他手中的奏折奪過,“啪”的合上。
“我們談談!”
男人怔了怔,看着自己落空的大手,唇角的微弧加深,眼梢徐徐擡起,看向她:“談什麽?”
還談什麽呢?自己做了什麽忘了嗎?
“皇兄爲何要那樣對我?”她直視着男人。
男人眉眼無辜:“哪樣?”
郁墨夜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有這樣不要臉、不負責任的男人嗎?
她決定直接開門見山。
“雖然皇兄有異于常人的喜好,但是,我沒有。”
“什麽?”男人一副聽不懂的樣子。
“男風,”既然你不要臉,我又何必羞,“我不好男風。”
男人唇角抽了抽,眼尾一挑:“所以呢?”
“所以,請皇兄不要找我行不?”
黑如濯石的眸子看着她,眸底興味走過,男人薄唇輕啓:“朕是皇上,有找任何人的權利。”
“可是,就算是皇上,這種事情也要看對方願意不願意,皇上大可以去找樊籬法師,或者尚書大人嘛,做什麽非要找我……”
她原本還想說,她沒有這個癖好不說,他們還是兄弟,兄弟啊兄弟。
可她沒有說下去的機會,就被男人倏地打斷:“尚書?”
郁墨夜一震,這才意識到自己一時氣極,竟然将這個就脫口而出了。
轉念一想又無所謂,反正這個男人臉皮厚着呢,而且他也不避諱讓人知道他這方面的癖好。
那日他跟樊籬在溫泉池,也未曾有任何回避,就讓她進去了。
“就是那個姓遲的吏部尚書,不過皇上放心,我定然不會說出去的。”
男人忽然像是被什麽嗆到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郁墨夜撇撇嘴,今日可别指望她還能去給他倒水。
就站在那裏未動。
男人好一會兒才止住,眼角微彎,笑了似的,“不知你有沒有聽說過‘後宮三千’這個詞?”
“自是聽過。”郁墨夜沒好氣道,“這跟這件事有關系嗎?”
“當然有,”男人眸如星辰,唇角輕勾,“既然三千,就樊籬跟吏部尚書兩人怎麽夠?”